黑袍生靈猝不及防,被大戟劈得結結實實,綠光形成的罡罩如蛋殼碎裂,密密麻麻。黑袍生靈怒吼着向地面墜落。
風無恨齜牙欲裂,拳頭緊握,青筋暴漲,指甲已經掐入血肉,一滴滴鮮血從指縫間浸出。
奈何,沒有絕對的實力,一切都是徒勞。
人生變故如風亦如雲,根本不知何時風起,根本不知何時雲涌。
昨夜兄弟九人和父親還豪情暢飲,食龍肉,縱高歌,其樂融融。誰也無法預料幾個時辰後便遭遇大劫,陰陽兩隔,
眼睜睜看着自己最親最近的人死去,府中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名宿、侍衛、侍女、僕人被無情斬殺。
那份痛!那份恨!那份悲!那份怒!傾盡七海五湖之水也難洗刷。
詭異的綠光和青色光芒交織碰撞,土石飛炸,樹木崩碎。
古戰車飛馳,風無恨眼看自己的六哥爲了給自己爭取一線生機,以命相搏。自己僅剩的一個親人,難道也在劫難逃?
風無恨仰天怒吼,恨欲狂!
大日橫空,烈陽似火。風無恨一路向西,飛馳不知多少萬里。隱見莽莽山脊如大龍蟄伏,連綿不絕。
一塊高達萬丈的青石古碑永恆矗立,直指天穹,古碑上鐵畫銀鉤刻着“古崑崙”三個古樸蒼勁的古字。古字宛如龍蛇騰空,氣勢擊天,滄桑古老,充滿歲月的痕跡,呈暗紅色,似以遠古神魔血液潑墨而成。
萬丈石碑散發出滔天威壓,千丈範圍,神明也要飲恨,自古以來不知多少強者被威壓碾壓成齏粉,屍骨無存。
古崑崙,西荒最具神秘色彩的古山,疑似永恆不滅。歷代無數大人物深入其中,欲窺究竟,亦或是尋仙探長生之謎。奈何都是有去無回,葬送不知多少絕代強者,於是被視爲禁區。
此刻,一僧一道各自盤膝坐於古碑下的兩道山峰上,強大的威壓對二人造不成威脅,實力可見一斑。兩峰之間相距百丈,中間溝壑縱橫,對點交錯,竟是一個大棋盤。
老道面容枯瘦,兩鬢染霜,悠然自得。虛手一招,將遠處一座山峰拔地而起,以大神通拘禁於掌中,向下一揮,山峰穩穩地落於棋盤上。
棋子落定,棋局形勢突變,老道眼中神光爆射,激動道:“無量天尊。縱橫十九道,迷煞多少人!哈哈,禿子,三百年前對弈道爺輸你一招,今日要贏回來!你輸定了!”
老道對面山峰端坐着一個肥頭大耳的和尚,油光滿面。左手握着一隻烤得金黃油亮的蛟龍大爪子,大嘴啃咬,滿嘴油膩。胖乎乎肉嘟嘟的右手向遠處一引,一座山峰拔地而起,以大法力掬禁於手中。
大和尚吞嚥下一大口蛟龍肉,打了個飽嗝,瞥了一眼棋局,翻白眼道:“出家人不打誑語,牛鼻子你少吹大氣,區區雕蟲小技,看佛爺如何破你。”棋子落地,登時峰迴路轉,絕處逢生。
一僧一道以大地溝壑爲棋盤,視山川大嶽爲棋子,在古碑威壓下扯淡對弈,談笑風生。
“死禿驢,果然有兩把刷子,不過道爺我以吐血的代價自行推演過了,此地乃道爺我證道稱尊之福地,今日你必輸無疑。”老道神氣十足,一副吃定你的模樣。
“阿彌陀佛,還你推演,大蒜吃多了吧!好大的口氣,說大話不怕風閃了舌頭,就牛鼻子你那點斤兩,別在佛爺面前豬鼻子插大蔥,充什麼大象。嘿嘿,一根紫竹演前程,神算掐指曉天機。去天機宮演算天機,當然得讓你出血,至少兩件王者之兵的代價吧。佛爺我以十滴神王精血的代價,親自請紫竹神算推演,此處纔是佛爺證道成祖之福地。”
老道當面被和尚戳穿,頓時臉色漲紅,吹鬍子瞪眼,突然感知自己拔起的山峰撞到了一輛古戰車。
“哪來的野小子,想死也別撞道爺的棋子!”
老道罵了一句,渾然不在意,繼續落子對弈。
風無恨立身戰車上,但見後方數十個光點追逐越來越近。冥冥之中,似有某物強烈的召喚,不知覺間朝古崑崙方向飛來。正確來說是召喚手中的青銅小鼎。
高聳入天穹的青石古碑越來越近,暗紅色的三個古字越來越清晰。風無恨陡然一驚,一座山峰毫無徵兆地拔地而起,宛如一方大印轟擊撞來。
風無恨反應靈敏,毫不猶豫,將披風解下,四角併攏打了一個死結,用力一抖,迎風鼓動。屈身一躍,朝下方墜去,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電光火石間。
但見古戰車與龍馬魂靈被山峰撞擊的崩碎,可見偉力一斑。
披風猶如一個口袋,迎風撐開,風無恨雙臂拽住死結,下降的速度銳減,不至於高空墜下而摔死的命運。
古崑崙界碑高聳入天穹,已在數裡外。
林中古木參天,老藤交織。風無恨伸手抓住藤蔓,借力落於佈滿綠蘚的樹杈上,腳下滑溜,還沒站穩就是一個蹉跌。
風無恨情急中胡亂一抓,一把又揪住一條老藤,入手冰涼刺骨,還軟軟的。
突地,一股大力傳來,老藤如鋼鞭,結結實實抽在風無恨背上。一大口血噴出,撞在古樹上,滾落在腐蝕的枯葉堆中。
剎那驚魂,此刻風無恨纔看清,哪裡是什麼老藤,抓入手中的竟是一條手臂粗的漆黑大蛇,蛇頭上長有一寸高的冠子,蛇冠兩旁微微隆起,已經有一定修爲,欲化蛟龍的徵兆。漆黑大蛇若如來自黑暗地獄,冰冷的雙眸閃爍森森綠光,蛇信吞吐,黑霧噴出,被薰到的藤蔓植物瞬息被劇毒腐蝕,焦黑失去生機。
大蛇環繞一顆古樹遊離,冰冷的綠眸盯着風無恨,蛇身盤卷,血口大張,獠牙露口,蓄勢欲撲。
風無恨臟腑內氣血翻騰,劇痛無比,瞅到大蛇欲撲來,忍痛踟躇彈起,順手將身旁一截兩丈長的巨木掄起,猛轟而出。
大蛇腦袋猛地一縮,避讓出一丈。
狂風席捲,一頭狀如牛、尾似團扇的異獸衝入場中,前爪似獵鷹,鋒利的大爪子如刀鋒貫穿墨蛇腦袋。
此獸角似鹿,嘴似驢,全身鱗甲如鯉,背脊與四蹄長滿紅毛,竟是洪荒異種妖獸—真犼。
真犼兇殘無比,一爪將離化蛟龍不遠的大墨蛇腦袋貫穿,漆黑的毒液飆飛。又一爪揮出,一枚拳頭大的蛇膽被抓在真犼爪間,往嘴邊一送,將其吞入口中,搖頭晃腦的咀嚼了幾下,一副極其享受的樣子。
隔着三丈遠,風無恨也聞到一股刺鼻的臭味,顯然是大墨蛇的劇毒氣味。
真犼吞食完蛇膽,兇睛猛的睜開,讓風無恨全身陡然發寒。
破空聲響,數十道黑袍身影從天降落,將兇殘的真犼注意力吸引。
“小子,看你還往哪裡逃,還不快跪地受死,咦!一頭真犼,哈哈,真犼全身血肉都蘊含龐大的精氣,吃上一頭真犼肉可頂得上閉關苦修半年了。”
真犼纔將目光投向風無恨,就被剛來的數十道黑袍身影打擾,兇光畢露,扭頭怒視說話的黑袍人,雙眸中兇光閃爍,讓黑袍人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退後了幾步。
“嗯,此地有古怪!”有人警覺。
古樹遮天,只見十丈開外,一個一丈見方的寒潭汩汩冒着寒氣,寒潭周圍草木皆覆蓋着一層寒霜。潭邊一株赤紅的小樹蒼勁如虯龍,沒有樹葉,卻掛着三枚鵪鶉蛋大小的赤紅龍形果實,果實散發出柔和的赤紅光輝,煞是迷人。
一頭背生四翼的黑色大虎撲閃着肉翼,一聲怒嘯,雙眸冰冷的瞪着剛出現的一幫黑袍身影,似是嚴厲警告不準大聲喧譁。若是平時,大黑虎估計早就撲上來撕其身,食其肉了。
一頭其形似獅的狻猊妖獸,藏頭縮尾的躲在古樹後,賊頭賊腦的盯着寒潭及赤紅小樹,暗自盤算。
一條頭顱隆起的血蟒盤臥方圓一丈,頭顱高高昂起,蛇信吞吐,血口獠牙,一雙銅鈴大的血紅眼珠子盯着小樹上的果實,哈喇子都垂落下三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