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兩天就到了舊曆新年了,按理說,家家戶戶都該喜氣洋洋的,貼窗花炸年菜,打掃房子,可嵩山腳下的小鎮,卻沒有以往的年味。
家家戶戶都關着門,連窗簾都拉得死死的,大白天沒人上街辦年貨,小賣鋪也都關門大吉,偶爾有幾個孩子忍不住寂寞揹着家裡大人跑出來,也馬上被拎了回去,家裡大人還不斷地教育:“你不想活啦,小心被那個變態抓去吃嘍!”
其實鎮子已經安全了,貓妖殺出了重圍,在炸傷幾個黑衣人後,狼狽地逃竄了,臨了還設下了埋伏,把高爆手雷,催淚彈,燃燒彈等一大批彈藥隱蔽地安放到了黑衣人追蹤的路上。
雖然機警的黑衣人發現了這個安全隱患,但出於對貓妖的戒備心理,不得不停止追擊,派出特科小組前來拆彈。
斷刀站在流雲賓館的爆炸現場旁邊,看着一地被燒焦的帶血破布片包裹的碎人肉,一言不發。
站在他身旁的雷鬼跟他一樣,也不說話,只是很享受地大口吸着煙,雷鬼越來越喜歡不戴面具的感覺了。
半晌,有個黑衣人拿着一個還在發着微弱紅光的鈕釦大小的東西走了過來。
“這是信號發射器,小和尚德明身上的炸藥就是由這東西來控制的,一旦太過於靠近,定時炸彈就會啓動!”
斷刀冷着臉,看看黑衣人手裡的東西,長長地出了口氣,又轉向那堆碎肉發呆。
雷鬼接過來,擺了擺手,讓黑衣人離開。
斷刀伸出兩個手指,向雷鬼要煙,雷鬼邊往外掏着邊勸:“你身體不好,最好別抽了!”
斷刀強行奪過一支,放到嘴邊,等到雷鬼爲其點燃,才思索着說道:
“貓妖這些彈藥怎麼來的,獨腳鬼那裡不是已經給他斷了貨的嗎?這個得查清楚,不能讓武器再流入國內,這些軍火商,只知道賺錢,不考慮後果,實在不行,就派幾個人去境外挑撥他們,讓他們內鬨,反正他們有的是武器,打起來傷亡肯定小不了……”
“這個好辦,抽空我去趟中東,把獨腳鬼給做了,他手底下的幾號猛人,肯定爲了搶位子打起來,手裡都有傢伙,嘿嘿,肯定是場好戲!”
雷鬼這些話,換作別人說出來的話,肯定會被笑掉大牙,吹得大了點,但斷刀相信他的實力,如果真照他說的去做,十有會達到預期的效果的。
斷刀微微一笑:“雷鬼,你想退出驅魔小隊的計劃又要拖後了,聖騎回歸,還需要機會……”
雷鬼還沉浸在挑撥中東軍火商關係的演繹當中,聽斷刀這麼一說,臉皮都耷拉下來:“切,別說得這麼好聽了,機會?還能有什麼機會,跟蹤器壞掉了,聖騎神不知鬼不覺得逃走了,那麼多人,竟然被一個貓妖耍得團團轉,唉……丟人呢!”
斷刀的眼中放出精光,胳膊上的青筋也暴了起來,只是胳膊被袖子包着,看不到而已。
但是雷鬼已經感覺到了斷刀的氣息不對,上下打量着斷刀,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麼,被我的話氣着啦?想動手教訓我?嘿嘿,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衝動,這麼大年紀了也不知道收斂一點,還這樣裝小年輕,怪不得你能當那麼多年斷刀,我可就不行嘍……”
斷刀一肚子的火憋了半天,再被雷鬼這麼一激,氣得咆哮起來:“雷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去幹什麼了,就算你找到白鶴,白鶴也不可能告訴你誅神計劃的,你還是好好帶驅魔小隊吧!”
“看看現在的樣子,你離開這幾天,這幫小子就學着你的樣子,把面具都摘了下來,作訓服也不穿了,都是一身黑衣,整得跟混社會的一個德性,可本事一點也沒長!”
雷鬼面對斷刀的怒火,一點也不生氣,假裝臉上被斷刀噴了口水,誇張地抹了一把道:“我就是故意不管他們,讓他們自由發揮的,誰能想得到貓妖真有九條命啊?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是聖騎扔炸彈了,我早就命令把貓妖給打成蘋果筐了!”
“行了行了,別說廢話了,你還是老老實實幹工作吧,聖騎的事情先放一放,趕緊查到貓妖藏身的地方,見到就殺!”
雷鬼表現出吃驚的樣子:“啊?你不想跟克莫拉合作啦?你不怕克莫拉的報復啦?”
斷刀氣得一瞪眼睛,大步向遠處停的麪包車走去,陳九面無表情地跟在後面,走到近前,車門自動開了,車上坐着一個人,是正仁大師,正襟危坐,手拿佛珠,正閉目頌着佛經。
斷刀一上車就高聲叫了起來:“別念了,你念這麼多年,不煩啊!”
陳九帶過車門,車子馬上提速開走了。
雷鬼又點上一支菸,回想這幾天自己所做的事。
斷刀說的不錯,他確實去找白鶴了。
通過內部機密資料,可以明確地知道已經隱居多年的白鶴住處,但那些都是掩人耳目的,雷鬼這個級別的權限,不可能接觸到更高深的機密資料了。
找到資料上提供的地方,一座天安市西郊的小山村,村西邊位置的三間大瓦房,就是白鶴的家。
但白鶴卻不知蹤影,房子一看就多年沒進過人了,年久失修的屋頂露出缸口大的窟窿,牆面上的白粉,已經被陰進來的雨水給泡得脫落了一大片,剩下的牆粉,稍有個風吹草動就會像下雪一樣灑一地。
傢俱很簡單,幾件藤子的桌椅,上面落了厚厚一層灰,地面上倒是有些腳印,那都是野貓和老鼠的。
牆上的木框窗戶大敞着,還隨着風來回地擺動,上面的玻璃,早已經碎得不知去處。
只有牆上掛着的一個像框,讓雷鬼停下了腳步。
湊近一看,跟資料上顯示的一樣,果然是白鶴,相框裡的相片還是黑白的,除了白鶴那張以外,還有幾張可能是他家人的合影,全都穿着七八十年代的中山裝,剃着那時最流行的小平頭,女的都扎着兩個小辮,每個人臉上都熱情洋溢地假笑着。
雷鬼一拳頭砸碎了相框玻璃,將合影拿了出來,仔細端詳幾眼,就收了起來。
在屋裡轉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麼有價值的線索,雷鬼只得離開。
一轉頭,目光掃過被砸爛的相框時,雷鬼好像看到了什麼。
馬上將目光盯了上去,那張合影後面,竟然用鉛筆寫着模糊的幾個字,雷鬼趴上去仔細研究了半天,纔看出是“帶師叔來見我”,拿出手機,將幾個字拍下,轉身離開了。
師叔……師叔……
白鶴留下師叔二字,應該不是指自己師叔的,他們都已經是七十多歲的老人的,那他們的師叔,還不得在地下都混了好多年啦。
聖騎哪來的師叔啊,斷刀是大師伯,正仁大師是二師伯,白鶴是師傅,難道,他們師兄弟還有個老四?老四叫什麼?
雷鬼看着斷刀離去的地方,想得腦子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正仁大師被斷刀帶走了,他因爲安排武僧把圍住上官博的黑衣人給用棍子架了起來,耽誤了抓捕上官博的最好時機,組織上是不會放過這個曾經的棋子的,也許,斷刀都會因這事受到處分,所以,正仁大師那裡是沒法問出什麼了。
斷刀那裡也不能去,當初提起白狐和白鶴的時候,斷刀一點動情的樣子都沒有,看來,多年的暗棋生涯,早就讓斷刀磨平了感情,而且他好像很避諱再提起當年的事情,就算要問,也要找個機會,套套斷刀的話。
那就只有上官博啦。
既然是上官博的師叔,那上官博肯定知道這個師叔的存在了。
可上官博逃了,該去哪找他呢?
組織上追他,貓妖想殺他,天安市領導班子還下命令要緝捕他這個破壞國寶的嫌疑犯,這小子現在成了驚弓之鳥,他能逃去哪裡?
越想越亂,越想越煩,雷鬼讓誅神計劃給勾走了魂一般,費盡心思想弄個明白,線索卻因爲上官博再次逃走而中斷了。
無奈,只能先收拾眼前的爛攤子。
擡起眼皮,看看還在忙碌取證的黑衣人,也就是那些摘下頭盔的驅魔隊員,氣就不打一處來。
“擦,這幫臭小子,原以爲幫聖騎逃出天安市的時候表現很好,我這才放心離開,沒想到,一幫蠢蛋,聖騎沒逮住,還讓貓妖傷了人,傻B,蠢驢,一根筋,半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