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家,夜深人靜。
無論白天黑夜,閻家總是很安靜,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大家都在按捺着,閻燁唯薄脣微抿,勾起一抹冷意。
回來一段時間了,每天處在警惕中的閻燁唯沒有哪天睡過踏實覺。
曾經熟悉的房子,總是勾起他腦海深處最不願想起的事情。
他披衣起身,沿着曲折的走廊,慢慢走着,身兼保鏢的司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不敢上前打擾。
不知不覺,到了爺爺生前的住宅。
曾經戒備深森的小別院,如今空蕩蕩的,在月色下,有幾份人走屋空的悽愴。
閻燁唯心揪了揪,當初他竟沒來得及見爺爺最後一面。
他繞到老先生的書房,門沒有鎖,他推門而進。
書房的物什擺放整齊,乾淨整浩,跟當年一模一樣。
老先生人雖然不在,餘威尚在。
閻燁唯手放在那張光滑的真皮椅子的扶手上,深幽的黑眸怔怔地出神,恍惚間,他好像看到老先生正在椅子上,臉上帶着慈祥的笑……
當年他下定決心,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真相告訴老先生時,他沒有責怪自己,而是緊緊抱着他,老淚縱橫,悲痛地說着,“你永遠都是我的好孫子……”
那刻,閻燁唯也哭了。
這麼多年,他從來沒見爺爺流過眼淚,爺爺在他心目中,都是從不喜形於色,精明睿智,威嚴卻又是個手段極度冷酷的人。
更沒想過身體這麼硬朗的他,怎麼可能說走就走了呢?
“唯少爺。”
拄着柺杖的老管家不知何時站在書房門口。
閻燁唯快速拭去眼眶的溼潤,恢復常態。
“老管家,你還沒睡?”
“嗯。”老管家走過來,“這裡我天天來打掃,跟了你爺爺這麼多年,他走了,我也覺得生活沒什麼奔頭了。”
閻燁唯看到他老臉上有份悲涼。
“其實,老先生最不想看到你們爭個你死我活,如果可以,點到即止吧。”
閻燁唯抿脣,咬牙切齒。
“他們未必肯放過我。我離開閻家,這兩年不斷的有人來找我麻煩,都想我死,都想讓我徹底在這個世界消失。”
他眼神有點寒人,一種深沉的恨意蘊藏在他清冷的眼眸裡。老管家仿若看到了當年的老先生。
“唉……”老管家深深地嘆了口氣,該來的還是會來的。
閻燁唯從書房出來,在門口等他的司機快步跟上。
“老大,我們接下來怎麼辦?”見他遲遲不按計劃行事,心裡甚是疑惑。
閻燁唯俊眉輕蹙着,沉吟着,神色遲疑。
“你打算放棄?”
閻燁唯搖搖頭,突聽到身後有細微的娑響,他倏地停下腳步,凌厲的目光穿透黑夜,早發現了那道黑影。
“誰?何必鬼鬼祟祟的,出來!”
黑影一頓,慢吞吞地走出來。
閻燁唯眼色一暗,沒等對方靠近,他已向前,先發制人地扣拄對方的肩膀,按住對方的手,將其反身按在柱子上,一拳正要揮下……
“哥,是我。”
閻燁唯一怔,及時收住拳頭,定晴一看,真是閻歆歆。
他神色冷凜,“你跟蹤我?”
“不是。”閻歆歆急忙解釋,“我本想找你談談,看到你半夜去爺爺住宅,我好奇就一直跟着你。”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哥,別這樣,好不好?”
“那你要我怎麼樣?”
閻歆歆一怔,美目迷濛,有幾份委屈,“我知道爸爸針對你,可你也明白,我不是那樣的人。”
閻燁唯緩下語氣,這點他確實清楚。
“你想跟我說什麼?”
“昨天我看到於雨晴了。”
“雨晴?”閻燁唯俊顏一變,“她也來了?”
她怎麼能來這個地方?首城現在就是個狼窩虎穴。
有點後悔瞞着於新新,不該讓她擔心。
閻歆歆滿臉疑惑,“不是你帶她回來的?”
“她現在在哪?”閻燁唯激動地握住她的肩。
“她一看到我,扭頭就走了。”
閻燁唯一聽,鬆開她,疾步就走。他必須馬上找到她,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哥。”閻歆歆追上來,拉住他。
“你還有什麼事?”閻燁唯神色變得有些不耐煩,他現在滿腦子裡都是於雨晴了。
見他眸光陰寒與不耐煩,閻歆歆心裡很是難受,失落地鬆手。
閻燁唯有點於心不忍,“歆歆,如果你還把我當是你哥,就儘早離開閻家,不要再在這裡待下去。”
她聽得愕然,“我爲什麼要離開?”
閻燁唯直言,“離開這裡,對你好。我不知道家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你是在這個家對我好的人,我不想讓這些事央及到你。”
閻歆歆看着閻燁唯冷峻的臉,聽明白了。
“你這次是回來報復的,對嗎?”
“是的。”閻燁唯不想瞞她。
閻歆歆心一揪,堅定地說,“我不會離開,我不想看到所有親人都在互相傷害。”
“你當年不也是傷害過我嗎?”閻燁唯說。
閻歆歆黯然,心裡無比苦澀。
“原來你心裡在一直責怪我的,對嗎?”
閻燁唯沉默。
“你明知道我不會對付你,你走了這兩年,我一直在後悔中渡過。其實……”閻歆歆鼓足勇氣,“我多麼希望你不是出生在閻家……我知道自己不該存有這份心思的。不管怎麼樣,你都是與我從小長大,最完美最好的大哥。”
“我們都長大了,也全都變了。”
閻歆歆看着他沒有絲毫表情的俊顏,很是難過。
“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念顧親情?”
“親情?”閻燁唯薄脣勾起一抹諷刺的笑,提高音量。
“親情是個什麼東西?是在我落魄的時候,要置我於死地?”
爺爺也曾經告訴過他,要他念在親情的份上……可他們呢,有想過親情這兩個字嗎?
他一臉的冰冷,閻歆歆啞口無言,怔怔地望着他遠去。
——————————————————————————女人,乖乖投降!———————————————————————
於新新悠悠醒來,脖頸還是很痛,她用力揉着,睜開眼睛,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霸道熟悉的臉孔。
這張臉,她怎麼也不會忘記。
“好久不見。”他說。
她下意識地爬起,欲要遠離他,卻被他一下按住肩膀。
於新新轉頭,挑眉看着他。
穆冷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全身上下,細細打量,“哈哈,真是沒想到啊,你又落在我手裡了。”
“爲什麼偷襲我?”
“不偷襲,怎麼能把你請得到這裡。”
“你要幹什麼?”
他按住她的肩膀,壓在牆上。
英俊帥氣臉孔,顯得有些陰鬱難測,他低下頭,盯着她半晌,邪惡的一笑。
“我們兩年不見,想跟你敘敘舊而已。說吧,你來首城做什麼?”
於新新纔不相信他會那麼好心,當年他對她的迫--害與逼迫她記得清清楚楚,落在他手裡,凶多吉少,她絕不能跟他硬來。
她嫣然衝他一笑,“你能不能先鬆開我,想敘舊,總得讓我坐下來喝喝茶,好好聊吧。”
穆冷想了想,鬆開她,“好吧,那我們就坐下慢慢聊。”
趁他轉身剎那,於新新眼疾手快地抓起離她離近的檯燈,用力朝他後腦勺砸去。
砰!穆冷閃得極快,檯燈沒有砸中他的後腦,落了空。
穆冷盯着她,黑眸裡泛着冷冷的寒光。
“你以爲我會信你?”他一步一步地逼向她,“於雨晴,你讓我很失望。”
於新新已被他逼到牆角落處。
“兩年不見,火氣變大了嘛。”他野蠻地攥起她的下巴,
“鬆手。”
“你別害怕,我只想跟你好好地敘敘舊。”霸道的吻落上她的脣,惡意的*着。
於新新躲閃着,情急之下往他脣角用力一咬。
他吃痛地彈開,手指劃過,血跡沾在他指上。
“你敢咬我?”穆冷怒不可遏地朝她揮下一巴掌。
痛得於新新頭好像都在冒星星。
“不知好歹的賤骨頭!”
穆冷一臉陰冷,變得猙獰,聲音更是如刺骨般的寒凜,他揪住她的秀髮,將她頭往牆上撞去。
“他想整死我,連你也想我死,你們統統都想我死……哼,沒那麼容易,要我死之前,我一定先整死你,整死你……”
他已經快要被閻燁唯逼瘋了。
於新新只感到頭嗡嗡的,頭痛欲裂,意識漸漸模糊……
“不,不行,我得先讓你親眼看着我把閻燁唯整死,然後再慢慢折騰你,這樣是不是會更有意思?嗯?”
他的質問沒有得到迴應,低頭一看,她雙眸緊閉,他手一鬆,她就軟軟地倒在地上。
穆冷愣愣地看着她額頭滲出來的血,身體一僵。
“雨晴,雨晴,醒醒醒……”
他慌忙地將她抱到*上,看她臉色蒼白,穆冷有點慌了,他不想她死。
他狂奔出去,“來人來人,快給我叫醫生。”
……………………………………………………………………………………
第二天,閻燁唯找到閻天坤。
他將這兩年查到的證據與資料拷貝了一份,給閻天坤看。
閻天坤看到這些東西,強悍的氣勢立馬矮了下來,臉色很青。
“大伯,這些資料一旦公佈出來,你在閻家將會身敗名裂,我想,若被家族裡的人知道,你將來就算是百年後,也進不了閻家祠堂,世界上將多出一隻孤魂野鬼。”
“這些你是從哪裡查到的?”閻天坤有些慌了。
“我自有我的辦法。”閻燁唯冷冷地瞧着他,“你以爲爺爺不知道你做過的事情嗎?他只是一直不願意說出來,因爲你是他兒子。”
閻天坤額頭泌出冷汗。
“當年朝我爸開槍的人,就是你派人下的手吧?”
一想起當年的情形,閻燁唯心裡就只有一個字,那就是恨,恨他連親生兄弟都可以無情地下此毒手,他一步一步逼近閻天坤,一字一字,咬牙切齒地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