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瀟瀟感覺，自己的世界，天要塌下來一半了……
“姐姐，媽媽死了，嗚嗚……我沒有媽媽了……”言楚楚依舊口齒不清地說着。
他的個頭幾乎跟言瀟瀟差不多了，言瀟瀟就那樣抱着他，稍稍有些吃力。
這些年，家裡但凡有點好吃的，都會被田文淑拿給言楚楚吃掉，所以，他還是一個挺壯實的小夥子。
救護車開走了……
人羣也散去了……
只有姐弟兩人，抱頭痛哭，言瀟瀟安慰言楚楚道：“沒事的，媽媽已經去醫院了，你別瞎說……”
“可是，我害怕，姐姐。”
“不怕，有姐姐呢……”
“媽媽說你沒用。”
這句多平常的責備啊，爲什麼這個時候從言楚楚的口中聽到，竟然那樣地暖呢。
言瀟瀟伸手擦了擦自己的眼淚，望望天。
“弟弟，你挺好了，從今往後，姐姐就有用了。”
不遠處，傅梓墨的車就停在路邊，他安靜地看着對面的這對姐弟。
如果不是因爲自己，或許他們的生活，雖然拮据，但是平淡吧。
看田文淑的樣子，即便不死，也應該不能從病牀上站起來吧。
傅梓墨淡淡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打了個電話出去。
“包姨，你聯繫一下醫院的專家，我要救一個人。”
“好的少爺……”
傅梓墨慢慢地把車開到了言瀟瀟姐弟的身邊。
空曠的路上，甚至還殘留着一些田文淑的血。
傅梓墨並不覺得驚悚，這樣的事，他見多了。
他默默地在旁邊等待，直到言瀟瀟發現了他。
“弟弟，聽話，我們現在先上車，這位是傅先生，他會帶我們去醫院看媽媽的。”言瀟瀟小聲安慰道。
言楚楚乖乖地點點頭，“我聽媽媽說，你嫁給了一位叫傅先生的有錢人，就是他嗎？”
言瀟瀟有些爲難，該怎麼跟弟弟解釋自己跟傅梓墨的關係呢？
這種合約的夫妻關係，並不是很正當，而她，不想弟弟知道這些。
言瀟瀟略微思索了一陣，然後說道：“我跟傅先生，是很好的朋友，很好很好……”
她拉開了車門，把弟弟送到了車上。
自己卻打開了副駕的門，坐了上去。
“送我們去醫院吧，好不好……”她的語氣充滿哀求，今天她已經耽誤了傅梓墨太多的時間了。
他如今正是春風得意，出現這樣一件掃興的事情，一定會令他非常地不開心的。
可是言瀟瀟也麼有辦法。
她低下頭，十分難過地擦擦眼淚。
不料，自己的手，卻被一雙大手拉住。
他的手指白皙纖長，骨節明顯，看起來十分地優雅。
平日都是冷冰冰的手指，今天忽然有了溫度。
言瀟瀟的心裡安定了不少，只聽到傅梓墨在一旁說道，“放心！”
雖然只是安慰，然而言瀟瀟卻產生了承諾的幻覺。
她擡起頭，淚眼朦朧地看他，好像是虛幻一般。
她不
知道是不是因爲今天的變故，自己的內心太脆弱的原因。
所以，她要儘量地收起自己對傅梓墨的感情。
“恩！”言瀟瀟點點頭。
傅梓墨關掉了汽車機器人，踩起了油門。
車子飛速行駛，不一會兒，就跟上了前面的救護車。
而救護車開往的方向，正是A市中心醫院的方向。
就在他們到達，幾位外科專家已經在手術室外等待了，所以基本上就是沒有耽擱，田文淑已經被送進去做了手術。
言瀟瀟帶着弟弟在手術室外面等待。
而傅梓墨，也並沒有遠離……
他站在窗邊，那樣遙不可及，就像一尊雕塑。
他安靜地抽着煙，是那種味道很小的煙。
言瀟瀟很少見傅梓墨抽菸，想必，他的心裡，也一定有難以排解的事情吧。
會是什麼呢？
言瀟瀟不敢多想，生怕悲傷涌上來。
爲什麼傅梓墨只用一個孤寂的背影，就能夠引起人的共鳴呢……
可以想象，在多年以前，傅梓墨的母親去世，他一個人拉着還小的妹妹，應該也是這般情形吧。
正在手術的紅色燈，一明一閃地交替着。
就像言瀟瀟忐忑不安的心一樣。
從一開始，就是傅梓墨跟醫生在交涉，他們說的話，她根本一句都聽不懂。
而傅梓墨自始至終，一直是黑着臉。
田文淑被推進手術室以後，言瀟瀟還拉住了傅梓墨問情況，而傅梓墨也只是沉默。
如果必須死一個人，言瀟瀟寧願老天拿走的，是自己的生命啊！
從聽到消息，到手術室的門打開，也才經歷了短短的一個多小時，言瀟瀟感覺好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
她完全虛脫，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醫生從手術室裡面出來，表情都不怎麼好。
言瀟瀟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也漏了幾拍……
“醫生，我媽媽怎麼樣了，她怎麼樣了？”言瀟瀟抓住醫生的手，問道。
而前面的幾個專家，都只是搖搖頭，便匆匆離開了。
最後出來的老護士，惋惜地看了言瀟瀟姐弟二人一眼，“病人還有最後一口氣，像是撐着要交代後事，快去吧，別晚了。”
言瀟瀟衝進了手術室裡面，收拾室中很冷，各種器械擺放也很整齊。
田文淑躺在最中間的手術檯上，她手上的點滴依舊在打着。
雖然手術失敗了，可是她的起色還好。
見了言瀟瀟，也並不像平時一般，臉黑着，伸着手招呼她。
言瀟瀟立即過去，抓住了媽媽的手。
田文淑看着言楚楚，臉上是悽美的微笑，“我的兒子好好的，一點都事呢，我放心了。”
“媽媽……”言瀟瀟儘量使自己的語氣平靜。
“楚楚，你先出去玩，我有話要對你姐姐說！”田文淑說道。
言楚楚是個很怪的孩子，即便是媽媽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了，他還是很聽媽媽的話。
言楚楚轉身出了手術室的門，只見傅梓墨已經抽完了煙，
他踱步到手術室的門口，安靜地等待着。
言瀟瀟拉着田文淑的手，“媽媽，您會好起來的，別擔心。”
她強力地在自己臉上擠出一個微笑，就是不知道，這個笑容會不會很難看呢。
田文淑的手沒有多少力氣，她淡淡地嘆了口氣，然後對言瀟瀟說道：“我這輩子，做的最後悔的事，就是救了你！所以，我纔會對你不好！”
言瀟瀟詫異，媽媽爲什麼跟自己說這些，“救了我？”
她非常地不解，爲什麼會救了自己呢？
田文淑這才說道：“你都不記得了吧，你不是我親生的。”
“我爸爸呢？”言瀟瀟小時候的記憶，只有爸爸。田文淑的這番話，讓她原本已經死了的心，瞬間燃起了希望。
她從來都沒有聽田文淑提起過這些……
“你爸爸？楚楚的爸爸？他爲了救你，死了啊……”田文淑說道，“我恨你恨了一輩子，到現在，我竟然不恨你了。瀟瀟，你是我們在海邊撿回來的！你的身上全是傷，面目全非……”
“你言叔叔老家有個神醫，說是能治好你，只不過，要一種很難採到的草藥。言山他就冒雨每天上山去採，終於，他從山上掉了下來。你的草藥夠了，我的男人死了……我一直以爲，你是個剋星。”田文淑說道。
這些事情，言瀟瀟從來都不知道，她也沒有聽說過。
只是，越想要想起來，就越難受，她的頭就好像要炸開了一樣。
“媽媽，不，媽媽，我是誰？我的記憶呢？”她抱着自己的頭，問道。
“你是誰，大概是誰家的千金小姐吧，誰知道。你也挺遭罪的，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你的身上當時被燒得，嚇死人……還好，神醫的水平還不錯，你現在照樣挺漂亮的。”田文淑表情很溫和，說道。
“媽媽，你還知道什麼，能告訴我嗎？”言瀟瀟非常想要知道真相，關於自己，關於當年……
這麼說，自己記憶中的爸爸，跟言山不是一個人？
“那我生日呢，媽媽，你怎麼知道我什麼時候生日？”言瀟瀟問道。
“生日，撿到你的那天就是生日，你的年齡很好判斷，因爲你當時手上戴着一個手鍊，剛好13顆鑽石，所以，我撿到你那年，你是13歲。已經十年了，我像行屍走肉一樣活十年，終於可以去跟言山團聚了。”
田文淑一邊說着，一邊繼續說道：“今天的那輛車，離我的楚楚，就只有十公分的距離，老天有眼，帶走我，留下我的楚楚。”
“媽媽，你不會有事的……”
“不用安慰我，天命所歸，我知道，瀟瀟，你怪我對你不好嗎？”田文淑問道。
言瀟瀟把頭搖得比撥浪鼓還要快，“媽媽，你好好的，我寧願你對我不好……”
“來生吧，來生我們再當母女。我們曾經有一個女兒，跟你一樣大，一歲的時候，夭折了。所以，言山認爲，你是老天賜給我們的女兒，纔要救你。”
“爲了救你，他拼盡了命，我拼的是我們當時所有的積蓄。不過還好，你雖然沒有記憶了，可是，起碼像個正常人，不是嗎？”田文淑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