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是要愛上你了。”
低沉如囈語般的嗓音在張澄澄耳邊響起，宛若驚雷，將她炸得腦袋一陣陣發懵。
“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良久，她動了動脣，面無表情的說道。
蔣東昇低聲輕笑，灼熱的呼吸全部噴灑在她的脖頸上，泛起一陣陣雞皮疙瘩。
張澄澄敏感的縮起脖子，用力一推他門板似的身體，這次男人竟然輕而易舉的被推開，她手忙腳亂的跳下牀，一跳一跳的離開了臥室……
看着那個慌慌張張離開臥室的背影，仰躺在柔軟大牀的男人四肢舒展，卻唯獨擡起右手用手背遮住了眼睛，脣角揚起一抹自嘲般的笑意。
“真是——燒糊塗了。”
自從那次告白後，張澄澄一看到蔣東昇目光就躲躲閃閃，在家裡每次都錯開和他碰到的時間，以至於團團都在問麻麻最近怎麼都不理爹爹。
張澄澄扯起一抹生硬的笑，她能跟這個小傢伙說這個男人燒糊塗了對她說了胡話現在每次見面都好尷尬麼？
蔣東昇自那晚之後也恢復了正常，好像根本就沒有那一回事似的，該做什麼做什麼，但每次兩人在一個空間的時候，張澄澄總能感覺到那道灼熱的目光追隨着她，等她回頭卻每每都看到蔣東昇坐在沙發上幹着自己的事，要麼就堂而皇之的在走神，每每都讓張澄澄感覺是不是自己神經出問題了。
“啊呀……”張澄澄煩躁的翻了個身，想不通蔣東昇那天對她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她把頭往沙發上蹭了蹭，把一頭青絲蹭得亂亂的。
腿上的夾板也取下來了，慢慢走路沒多大問題，醫生說恢復得很好，不出意外慢慢養着一個月應該能恢復原樣，這段時間注意休息，適當走動就好。
《錦瑟姻緣》那邊女一傳來了官方海選的消息，基本上是沒有她什麼事了，張澄澄雖然理解劇組就算再中意她也不可能爲了她一個人把開拍時間推遲一個月，何況劇組裡有很多打鬥戲，她的腿確實不適合高強度工作，但這不代表她心裡沒有失落感。
說到底一個絕好的機會擺在自己面前，她卻眼睜睜的看着它溜走無力抓住。
網上關於這次海選的討論也是熱火朝天。大部分網友都在感嘆着張澄澄意外受傷的可惜，然後又熱火朝天的討論這次女一的角色會花落誰家去了……
“唉，世態炎涼啊……”張澄澄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而此時，《錦瑟姻緣》的海選現場，蔣東昇正一言不發的坐在評委席上，於是，整個評委席也隨着他一言不發，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說是海選，其實已經選過兩輪了，剩下來的這幾組都是很不錯的，有新人也有一些頗有人氣和經驗的演員，都在做着試鏡前的準備工作。
誰知道這位傳說中的大boss就這麼空降過來了，大家還能說什麼，趕緊把他請過來坐下，恭恭敬敬的上茶，卻被蔣東昇按下，說自己只是路過一時興起過來看看情況，
不用這麼大費周章。
於是大家也就這麼不“大費周章”的坐下了，沉默了。
與他一同前來的居然是星輝娛樂下的王牌經紀慕言，笑眯眯的和大家說自己是來看熱鬧的，但這並不妨礙大家猜測他是來挖掘新人的——於是大家也就更努力的表現了。
夏芷作爲總負責人自然也到場了，此時坐在蔣東昇的旁邊，蔣總蔣總的叫，一副很熟稔的樣子。
衆人：“……”
倒貼的姿勢不要太明顯哦。
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拉他看過張澄澄的作品，江向陽倒是沒那麼怕蔣東昇，此時正和監製老師蹲在導演監視器後面，第一組的試鏡演員準備就緒，副導演打了個招呼，試鏡立刻開始了。
蔣東昇面無表情的坐在椅子上，看着無數個穿着民國旗袍的“狐狸精”在自己的面前晃來晃去，每個人在鏡頭底下試硬照時都有不同的表現，或冷漠、或高傲，或妖嬈、又或者是柔情，她們似乎都在按照自己對於角色的理解，去儘量按照劇中錦瑟的人設走。
這樣的想法是正確的。
但結果是慘不忍睹的。
“錦瑟”骨子裡最重要的一點是天真的魅惑和倔強，妹子們都抓住了魅惑這個點，卻沒有演出她純然的一面，又或者是用力過度，太過純真反而讓人覺得像傻白甜，至於倔強，倒是有幾個表現出來了，然而怎麼看怎麼都覺得硬邦邦的少了一點味道……
江導演蹲在監視器後面連連搖頭，那抹倔強的風情，至今爲止他只在張澄澄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完全想要表達出來的效果，其他人有些確實演得不錯，但總多了些演技上的“套路”，不如天然的勾人心……
大部分人都懂這個道理，但天分這種東西——難求。
當洛妮走到鏡頭前，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出幾個固定的姿勢時，蔣東昇明顯的聽見在他的不遠處，監製老師“咦”了一聲，然後轉過頭跟江向陽說：“洛妮做錦瑟的裝扮還蠻有幾分味道的。”
蔣東昇聽聞無聊的將眼皮擡起來，正好和洛妮來了個四目對視，洛妮突然對着他羞澀一笑，蔣東昇這纔想起來，這是那天和張澄澄逛商場碰到的那個小姑娘。
“哎對對對，就是這個笑容，保持不要變。”監製老師說道，示意攝影師趕緊拍。
蔣東昇面無表情接觸到那小姑娘的羞澀一笑，也就意味深長的“唔”了一聲，稍稍坐直了身子。
那雙墨黑色的瞳眸中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坐在他身邊的夏芷趁機說道：“洛妮還是大三的學生，演技卻很自然，清新不脫俗，是我很看好的一位，蔣總看一下怎麼樣？”
蔣東昇回了一句“看導演組決定。”
夏芷碰了個軟釘子也不生氣，笑眯眯的捱得蔣東昇又近了些，那胸都快蹭到蔣東昇的手臂上了。
蔣東昇只是不爲所動的目視前方。
硬照之後，工作人員大概花了十幾分鍾整理數據，之後蘭
多也到場，看到蔣東昇的時候怔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在攝影棚搜索張澄澄的身影，不出意料的沒有之後，才收起臉上的失落之意，冷淡的從蔣東昇身邊走了過去，準備配合動態試鏡。
這一次換了個劇本片段，換成了在狐狸精成親時，小道士突然闖入劍指狐狸精的新郎，狐狸精要阻止他，新郎在狐狸精身後一臉震驚的模樣。
這裡，導演和編劇要表達的意思是錦瑟第一次見到驅魔道士後的驚慌失措——但是在最初的驚慌過後，錦瑟卻還是咬着牙擋在自己的未婚夫面前，看着懷錦的劍到了自己的眼前，明明有辦法逃脫卻顧及在場的鄉親父老，生怕他們看穿自己的妖精身份讓丈夫名譽掃地所以沒有施展法術，只能硬生生的接下懷錦那一劍。
跟之前在懸崖的那一段雖然戲路不同，但是戲路的表達方式還是有類似的地方的——聽說這一段試鏡劇本的挑選是江向陽親自決定的，大概就是想看看有沒有人能琢磨到他想要表達的東西，然後將它比較好的融入到戲中的其他片段裡。
“錦瑟”的角色設定就是一個矛盾又倔強的人，在她的世界裡，“自己”永遠放在“別人”的後一位。
頗有些聊齋中那些個多情女鬼或山精鬼怪的味道在。
洛妮被安排在最後一個上場，只見她往鏡頭下那麼一站，天真柔弱的樣子倒是出來了，蘭多挑了挑眉，木劍在他手中靈活的翻轉了下，扮演懷錦的小道士蘭多念出了第一句臺詞——
“統統讓開。”
接下來按照劇本，就應該是扮演“錦瑟”的人滿臉驚慌，但卻並沒有按照懷錦說的讓開，反倒是下意識的一步上前擋在自家未婚夫跟前，然後用無措的聲音問：“你是什麼人，爲何前來搗亂？”
個分機鏡頭也稍稍拉近，主要的放在洛妮臉上。
然而卻沒想到的是，此時扮演錦瑟的洛妮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力求短暫的一瞬間將臉上的“惶恐”“故作堅強”等各種矛盾情緒表達，反倒是眼眶一紅，眼睛一眨，豆大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蘭多：“？”
是我太兇了麼？
衆人：“……”
影棚內又那麼一瞬間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坐在蔣東昇身邊的夏芷勾起了脣角。
她看過樣片，和洛妮討論過這個問題，覺得如果按照張澄澄的路子走肯定不能制勝，於是出了這麼一個險招……
蔣東昇當然是沉默不語，事實上他跨進攝影棚後，做得最多的就是沉默不語。
在場人員渾身發麻地看着洛妮將這一場本應該將“錦瑟”那種矛盾性格在戲中初次體現的重要戲碼用特殊的演戲方式哭着演完，當副導演喊“咔”的時候，洛妮擡起袖子擦了擦眼淚鎮定下情緒，看了一下攝影棚，這才發現衆人臉上的表情這會兒分明寫滿了整個人都感覺不太好。
在蔣東昇身後某個蹲着的工作人員甚至壓低聲音輕聲說：“我了個去，這什麼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