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看着像是偷拍的,顧唯寧看看照片,臉上的神情倒是很平靜,任由着對方打量她,鋒芒畢露的那種程度,想要在她的身上找到蛛絲馬跡。
“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警方問,證據確鑿,還能抵賴嗎?
顧唯寧視線從照片上收回來,後背靠在椅子上, “拍到我跟他在一起,又能代表什麼?”
“你說謊。”
“我跟你也坐在一間房間裡,請問我們熟嗎?”
“我現在在問你問題,你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
顧唯寧心地裡面已經升起不耐煩,還是那句話,“我跟他沒什麼關係,我們不熟。”正在僵持的時候,審問室的門打開,卻是邢子琪走了進來,其餘兩個警察對他態度很好,資歷擺在那兒,追查卓亦多年,大家都知道他心裡有一團火,恨不得焚燒了卓亦,因爲他哥哥的死跟卓亦脫不了關
系。
辦公室裡面只剩下他一個人,坐下之後表示歉意,“例行公事,我們的職業習慣如此,帶着質疑的眼光去看待身邊的一切。唯寧,希望你不要介意。”
顧唯寧點點頭,道理當然是懂得,只是這個中滋味從情感上來說並不是很好受 ,她兩手放在桌子上,靜靜等着邢子琪察看剛纔的筆錄。
“好了。你可以先回去了,君臨在外面等你。”
邢子琪確認沒有什麼需要問的之後,站起身,替顧唯寧打開房間的大門,看她臉色不好,也沒有說什麼,只讓她回去好好休息休息,睡上一覺再說。顧唯寧被帶出警局,走的是正規程序,律師全程陪同,當他們走出大門口,那兒圍滿了記者,一窩蜂涌過來,易君臨第一反應是去抱緊懷裡的顧唯寧,保鏢在身邊隔開那些記者們,卻阻擋不了他們尖銳的
問。
“聽說是您逼死了抑鬱症員工?”
“你應該是知道員工有心理疾病吧,還給她這麼大壓力?”
“死者生前當衆被你罵哭過,是不是因爲你感覺到有壓力所以才特意趕走她?”
所有的問題砸過來,讓人措手不及, 顧唯寧有好幾次想要回應,易君臨卻抱緊她,帶着她往車子的方向走,她感覺到易君臨的意思,是一句話都不要多說。顧唯寧坐在車裡,車廂裡面跟外面形成強烈的對比,顧唯寧彷彿坐在孤島上,那些看客們或激動或者冷漠的表情,感覺在看一場戲,從前還不覺得活在衆人眼中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現在卻深刻懂得了,只
是一點風吹草動,他們就聞風而來。
易君臨摸摸她的發頂,顧唯寧身上盤旋着低低的氣壓,像個小兔子一樣任由着他輕輕撫摸順毛,“還能接受嗎?”
顧唯寧瞳仁微微轉動,想說可以,可是他那雙凝聚着深海的雙眸裡映出的人卻是無比虛弱的,看上去一點說服力都沒有,難怪易君臨如此擔心。顧唯寧將全身的力量都交給了易君臨,“君臨,我有預感,這件事不是巧合,沈助理不像是那麼沉得住氣的人,她如果真的知道什麼,她是不會選擇死這種方式的。知道整件事的人,還能是誰?除了秀秀還
能有誰?我們如果都出了事情,最大的受益人就是她,除了她也沒有別人。”
顧唯寧聲音很平靜,平靜到麻木,她雖然身體疲憊,可思維卻很清醒有條理。
易君臨靜靜地待她說完,其實他也是這樣想的,只是對方最高明也是最可惡的地方就是,你知道背後有她的影子,但你卻怎麼也抓不住她的把柄。
“我們要不要告訴子琪哥哥,讓他順着這條線去查,我覺得肯定會有收穫。”這個念頭在心裡生根發芽,顧唯寧就越發篤定事情就是如此這般。
“我不贊同你這樣做。”
出乎意料的,易君臨並沒有無條件支持她的想法,“這件事交給他們自己查,我們一旦在裡面插手,像這種盤查會無休止。我倒是不嫌麻煩,我只是不想你的平靜生活一再受到打擾。”
卓亦的女兒,一定會是警方的重點觀察對象,顧唯寧也意識到自己想得不過周全,她一時之間太想要揪出秀秀,纔會顧頭不顧尾。
顧唯寧疲憊得在易君臨的肩膀上蹭了蹭,聽到易君臨溫柔低沉的聲音,“睡一會,其餘的事情交給我。”
顧唯寧真的睡了一覺,迷迷糊糊,再醒來,卻纔過去一個小時,到底是心裡有事,睡着了也睡不長。手機就放在牀頭櫃上,她鬼使神差得打開來,關於白領跳樓身亡的事件成爲地區熱搜。
顧唯寧以爲網路上會是一片罵聲,說她如何如何苛待員工,逼死員工之類的,卻不想評論區裡面倒是一片和諧,大家在討論的,全部都是關於抑鬱症。
顧唯寧關上手機,並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反正跟她想象的不一樣,不過很有可能是易君臨的公關團隊在幕後控制評論。顧唯寧下牀去尋找易君臨,他正在書房,似乎正在跟金璇打電話,“媽,這件事我心裡有數,壓下去不行,與其藏着,不如攤開來說,輿論至少還能控制在我們的手裡。本身光明磊落,卻也不怕對方來攻擊
。”易君臨說完這句話便看見站在門口的顧唯寧,身上穿着棉質睡衣,眼睛睜得大大的,無辜中處處透真楚楚的韻味,看她頭髮還有些凌亂,估計是剛睡醒就來找他,於是朝着顧唯寧伸出手,示意她過來,待
人走到身邊,他長臂一攬,顧唯寧便跌坐到他的腿上,被他掌住了柳條般的細腰, 金璇可能有點激動,聲音也透過聽筒傳了出來。
“唯寧可是你的人了,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顧唯寧心裡頭驀然間一暖,跟易君臨四目相對,他輕啄在她柔軟的脣上,一邊還應付着電話,年紀大了,囉嗦一些也是正常,易君臨卻也沒有不耐煩,很認真得聽金璇說完。
掛了電話,易君臨將手機扔到桌面上,“你應該聽到了。 ”
顧唯寧點頭,兩隻手纏在一起,細聲細氣地說,“我覺得這麼處理挺好的。我問心無愧,不怕被報道。”兩個人相處久了,有些想法不需要說透,卻也能夠明白對方的意思,顧唯寧知道,易君臨這是在爲她長期發展着想,這件事不曝光的話,她可能要揹負着逼死人的名頭,永遠被人暗中戳着脊樑骨,這也是
她不想看到的。
有的人殺雞取卵,有的人卻是徐徐圖之,顧唯寧想做後者,站在易君臨身邊的每一步都要走得很踏實。
易君臨親暱的親了親她的下頜,身上的香氣令人迷醉,他一根手指蜷曲着她柔軟的頭髮,“去換衣服吧。休息好了,我們應該去迎戰了。”商場如戰場,這句話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