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頭望着三樓那扇關着的窗子,安蘭嘆了口氣,真的想幹脆轉頭離開。現在她這樣一顆煩亂的心,怎麼能夠在撐起力量去面對那樣的一個家。
可是想到媽媽那憔悴的容顏和企盼的眼神,還是收回了往相反方向去的腳。她咬了咬牙,還是一步步往樓上走去。
到了門口安蘭掏出鑰匙想要開門,卻發現門居然是虛掩着的,用手輕輕一推,開了。
心裡掠過一絲不安,她連忙推開門走了進去,頓時大吃一驚,家裡如同被洗劫過一般,翻得亂七八糟,難道有賊嗎?媽媽,媽媽……她慌亂的想着,大聲叫着媽媽。
在臥室的牀邊安蘭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媽媽,連忙跑過去扶起她,“媽媽……媽……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掏出手機抖索着撥了120,又吃力的將她抱到牀上,“媽,你怎麼了?你醒醒啊!”
眼淚肆無忌憚的沖刷着,安蘭一遍遍的呼喚着。
終於,媽媽幽幽醒了過來,“蘭蘭,你爸爸……把家裡的錢都偷走了,這日子可怎麼過啊!嗚嗚……”
她傷心的哭着,安蘭的心裡一陣疼痛和憤怒。
“媽媽,你別說話,我叫了救護車,很快就到了。你放心好了,以後你跟我住,不再過這種日子!”下定決心,怎麼也不能讓媽媽再這樣受苦下去,雖然那是她的爸爸。
“蘭蘭,聽媽媽說,沒有機會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沒用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媽最遺憾的是,不能看到你和秦盛的婚禮了!”一邊說着,眼角的淚水滑落下來。
安蘭忍住心裡刀割一般的疼,“媽,別胡說,你一定會好起來的,一定會!”
“蘭蘭,別哭!”媽媽伸手想擦她的淚水,卻費力的觸碰不到她的臉頰,“別哭!把秦盛叫來,好嗎?媽媽想把你託付給他!”
安蘭的一隻手死死握緊,指甲深入肉裡,迎着媽媽期盼的眼神,她只得重重點了點頭,“好,我打電話叫他來!”
*************************************
醫院裡。
大夫在裡面緊張的忙碌着,而安蘭卻站在手術室外緊緊的握着手機,按了幾個數字,又咬牙刪除。
猶豫再三,她終於按下那一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數字,聽着電話那頭的忙音,幾乎連呼吸都要停住了。
“喂,蘭蘭?”聽到他如多少年前一般親暱的叫着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似乎什麼都沒發生過,一切又回到了以前,安蘭的眼淚刷的一下順着臉頰落了下來。
“喂?”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他又重複了一遍。
安蘭趕緊剋制自己的情緒,儘量用平靜的聲音回答道,“喂,秦盛,你能不能來一下?”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接着道,“蘭蘭,我真的接受不了,你可以怪我,罵我,但是……”
“我媽快不行了!”安蘭忍着疼很快的說道,打斷他的話,“她想見你,就當完成她老人家的一個遺願,你來一趟醫院,好不好?我……求你!”
久久的沉默以後,他終於開口道,“哪家醫院?”
*************************************
再見到秦盛,竟恍如隔世。
不過幾日不見,再次見到他竟然陌生了許多,她覺得有那麼多的千言萬語要告訴他,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剎那,她竟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蘭蘭!”他低聲嘆道。
安蘭忍住鼻子的酸意,轉頭看向手術室,“媽媽還沒有出來。”
走過來,他輕聲的說,“怎麼了?”
“不知道,突然的。”安蘭伸手按了下鼻子,“媽媽不知道我們分開的事,別告訴她,我怕刺激到她。”
“我明白!”他輕聲的說,一如以前那般溫柔。
“謝謝。”什麼時候,他們竟也變得如此客套生疏了。
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安蘭連忙迎上從裡面走出來的大夫,“怎麼樣,大夫,我媽媽她沒事了吧?”
“你是她女兒?怎麼送來這麼晚,她的癌細胞都已經擴散了,我們……盡力了!”搖了搖頭,大夫不贊同的看着她,嘆了口氣。
安蘭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愣在原地,癌……細胞?媽媽什麼時候得的癌症,她怎麼不知道?爲什麼她不知道?實在太不孝了!
撲到推出來的病牀,安蘭看着媽媽蒼白的臉龐竟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媽……”她小心的喚道。
媽媽張開虛弱的眼睛,看了看安蘭,又看了看她身旁的秦盛,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來。
“阿姨,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蘭蘭的!”秦盛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柔聲說道。
安蘭詫異的轉頭,對上秦盛溫柔似水的眼睛。
媽媽吃力的點點頭,手無力的垂了下來,眼角有一滴淚緩緩滾落。
“媽……”安蘭大叫着,終於哭了出來,頃刻間,天崩地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