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銀色面具下,那雙幾乎與面具融爲一體的,隱藏得極深的,令人窘迫的,卻又忍不住探視的眼睛——
竟然是銀灰色的!
這世上還有人的眼珠子,好看得像他這般晶瑩剔透,詭異得像他這般深邃迷離,奇特得像他這般竟然是銀灰色的麼?!
她冷抽一氣,從未見過這般……這般懾人心魂的眸子!
他的銀瞳居然美得不可思議!
突然,她想起先前見過的亞瑟斯國王,國王那雙眸子似乎也是如此奇異的銀灰色,只是比起眼前這男人來,亞瑟斯國王仍是渾濁遜色許多。
這男人的銀,銀得極其純色,就算是帶着些許灰暗,仍映射出迷離的光彩,輕而易舉就奪去人的光芒。
他彷彿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絕世王子……
“等我回來?”
銀灰色的雙眸猛然一閃,看不清他眼眸中詮釋的神色。
彷彿早已習慣別人見過他那雙眸子後的震驚反應,即使戴上面具,仍掩飾不住他眸子的色彩……
太美、也太令人震驚的銀瞳!
男子好聽的嗓音輕佻地揚起,語氣裡饒有興致地重複着她說的話語。
彷如此生第一次聽過女人對他說出如此別樣風情的詞彙般,陌生、突兀卻又讓他冰冷的身體悄悄浮起一道異樣的暖流。
“嗯……你明白就行了……”乾笑兩聲,蔚晴不會聽不出這男人的語氣。
雖然這是第一次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對他,震驚遠遠不能形容她此刻的感受!
但她絕對了解這個衣冠楚楚的男人的可怕程度!
握緊腰間的刀柄,她爲剛纔不小心被這禽獸震撼住而動搖了想法,小小地可恥了一下自己。
立即收拾起心情,她很清楚地知道,禽獸就是禽獸,再衣冠楚楚也還是一禽獸!
更何況,那半臉面具下,沒準就是一麻子臉!
那傢伙不過是用來遮麻子的!
忽的,因爲這想法,她禁不住冷抽了一下嘴角,差點笑出聲來。
面具男深埋在面具下的眸子,忽閃了一下。
冷冷掃視一眼她握腰的怪異舉動。
他冷薄的脣角仍是勾着那得意的弧度,高深莫測地回過身子,在轉身之前,扔下一句:“今晚我會早點去你那裡,記住,洗乾淨自己!”
而如果他不是那麼狂傲地轉身,獨留那高壯完美的背影讓蔚晴凝視,那麼他也許會發現,她眼中閃過太多不可思議的光芒!
什麼叫洗乾淨自己?!
蔚晴真想一巴掌甩過去,叫他狂妄!
而她,此刻握緊腰間刀柄的手,因爲他狂妄的話語,手指輕顫了一下。
凝望着那好看得令人崇拜的背脊,她開始想象,倘若在他背後狠狠刺上一刀的情景——
血是不是會沿着他的背脊染紅他銀得一塵不染的西裝?
然後,他會不會在倒下之前,轉過頭,摘下那張遮麻子的面具?
以及用他那雙極其罕見的、詭異的、卻又美得令人窒息的銀灰色眸子,死死瞪視住她,睜着那雙不肯瞑目的眸子,醜陋無比地在她面前倒下去?
倒下去……
倏地,砰——
巨大的一聲槍響,劃破雪冷雪冷的長空!
愣是將她從兀自想象的空間裡扯回來,打斷她報仇雪恨的冥想!
蔚晴還來不及反應究竟是什麼東西被槍擊?
低眸,便見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已經躺在她的腳下,空中還飛旋着幾根掉落的羽毛——
是一隻鴿子!
是一隻不知道打哪兒來的鴿子!
是一隻還搞不清楚方向,也許非常不湊巧地飛在了那禽獸男人背後而遭遇不幸的鴿子!
“主人,你沒事吧!我怕這隻鴿子襲擊你!”一名僱傭兵的身影已經竄到了蔚晴眼前。
震得蔚晴藏在腰間,偷偷握住刀柄的手顫抖了一下。
“你開玩笑吧?”蔚晴抖着脣瞪着僱傭兵,“一個鴿子也能襲擊了你家主子?”
蔚晴沒說出口的是,要你家主子是一隻鴿子能襲擊得了的,那我豈不是鴿子都不如?
她嫣紅的脣角,才因爲剛纔幻想他倒在血泊裡的景象而揚起快意的弧度,這一刻,只能瞪着那隻一動也不動的鴿子愕然顫抖!
面具男子沒有半毫的震動,仿若平常一般,只是回頭睨了一眼躺在雪地上血淋淋的鴿子,輕撇了一下嘴角,
只對她說了句:“洗乾淨了,嗯?”
他沒再回頭看蔚晴一眼。然後,踏步離去。
媽的,這個鬼時候,他居然還不忘叮囑她洗乾淨自己這件事!
話說回來,這隻鴿子到底什麼時候飛在她眼前的?
她都還沒來得及舉起尖刀朝那面具男人刺過去,這隻鴿子就已經被他的部下給槍決了!
可憐的鴿子已經成了她的替死鬼。
而他部下的話,她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一隻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小鴿子也能襲擊那隻龐然大物般的禽獸男人麼?
世人都知,飛禽和走獸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那男人就一活生生的走獸好嗎!
枉費她效仿王寶釧,等那禽獸男人等到手麻腳麻,卻連近他身的機會都沒有!
光芒四射的天空,雪是那麼白啊,一望無垠啊,白得無聲無息啊,而雪地上流淌的血……卻是那麼那麼的紅豔!
看着連掙扎都沒有機會的鴿子,蔚晴低下頭,再看看自己,僵了僵脣角,即刻收緊腰懷間那把白晃晃的水果刀。
從背後刺殺他的幻想,也最終被扼殺在那隻死鴿子的搖籃裡……
……
……
夜色,又悄悄降臨了。
蔚晴冷着臉,即便是再不情願,也還是老實將自己從頭至尾洗了個遍。
身上的青青紫紫一時半會恐怕是好不了了。
可她實在懷疑那男人天天吃了什麼,竟然那麼好的體力!
她記得他說過,今晚會早點過來,那意味着什麼?
提早開始‘寵幸’她麼?
跟那種野蠻的獸類講道理,似乎已是不可行的事情。
而經歷今天的鴿子事件之後,她細細揣摩着,該如何扭轉自己被動局面?
她可不想夜夜躺在他的身下,被他當母豬一樣蹂躪,這對她來說,簡直比殺了她還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