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陌路(二)
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擡起頭看着面前的女人,紅脣微啓:“媽,你是懷疑當年的車禍是爸乾的嗎?”
心底有些涼,她的聲音並不響亮。
秦晴的心口猛然輕顫,聽着從她口中傳出的那一聲呼喊,心底一陣動容。
“告訴我是真的嗎?”蘇念見她久久不語,再次出聲轂。
秦晴避開眸光,怕自己開口說的話會傷到她,心底一陣陣的抽疼,手掌撫着她略顯蒼白的面頰,微微顫動:“如果是真的,你會怎麼做?”
蘇念垂下眼眸,清澈的眸瞳已是一片明朗。
伸手將秦晴擱在臉上的手掌放入自己的雙掌之間,捧着,呼吸很淺:“媽,能抱抱我嗎?”
秦晴的黑眸間閃過驚愕,泛着水澤的眸瞳一下子染上了水汽,她伸手將病牀上單薄的身影攬入懷中,纖細而白皙的手掌輕輕的拍打着蘇唸的背銓。
蘇念聞着鼻息間那抹淡淡的味道。
被攬入懷抱的那一瞬間,她的身子僵硬的可怕,微微的顫動着伸出手臂,環住女人的腰肢,呼氣起伏的噴在女人的肩頭,蘇念將腦袋擱在她的頸項間,感受着從她身上傳遞而來的溫度。
很溫暖,手臂靜靜的環抱着對方,陷入了一時的沉默。
病房內很靜謐,淺淺的呼吸聲中,蘇念搓了搓腦袋,尋找着最合適的角度。
耳際是不屬於自己的心跳,強烈而沉重的。
“這樣子的感覺真好,好溫暖……”
秦晴撫碰着蘇唸的手指微晃,指腹一頓,隨即撫上她的頭,緊緊的環抱着她。
一陣手機的嗡鳴聲將兩人扯開。
秦晴掏出手機,閃爍的屏幕上的電/話讓她的眉梢緊縮了起來。
“你先去忙吧,我想再休息一下。”蘇念看出了她眼底的掙扎,最後輕輕的勾起脣角出聲。
秦晴的面色有些略顯蒼白,最後道了聲別,便匆匆忙忙的接起手機往外走。
高跟鞋的腳步聲中,病房門再一次的被合上。
蘇念望着被掩上的病房門,脣角的笑意一點點的失去,恍然若失的坐靠在牀頭,指腹輕輕的觸碰着指尖那顆被磨損了一些的戒指,眸光閃過一絲的暖意。
……
秦晴腳步匆忙的走出了私人診所。
街上的人羣涌動,喧譁聲與車子的剎車及喇叭聲不絕於耳。
快速擱斷耳畔的手機,鑽入自己的車內,轉動鑰匙,踩下油門,便快速的駛入了車道。
而與此同時,一輛炫黑色的保時捷驟然踩下了剎車的油門,停了下來。
透過玻璃片望着逐漸消失在拐角點的車影,一雙漆黑的眸瞳閃爍着清冷的光澤。
喬御北抽出一根菸擱在薄脣上,用打火機“啪”的一聲點燃,狹義的車內,煙味隨着他吞吐的動作而瀰漫開去,繚繞在車頂的菸圈像是一層霧,帶着一絲的朦朧。
擱在車頭的菸灰缸內,滿滿的都是菸蒂。
一根接連着一根,喬御北重複着同樣的動作不下十回,心底繚繞的壓抑感,讓他陷入了一片陰霾之中。
直到最後一根菸燃成菸蒂,他這纔將手中的香菸擱下,伸手推開了車門下車。
一股濃郁的煙味從車內飄散而出,撲面襲來。
喬御北依靠着車子,掏出手機,撥打着一串號碼。
……
蘇念望着擱在牀頭櫃的手機不斷連續的一再震動,視線只是瞄了眼,卻沒有去接。
只是,電/話另一端的人卻一直沒有放棄。
那不斷響起的手機震動下,蘇念最後還是伸手接通了電/話。
“是我,我在診所門口,出來見個面吧。”
清冷的聲音很是低沉,帶着一絲壓抑的情緒。
“我們沒有什麼好談的。”
蘇念面色平靜的握着手中的手機,其實她的電/話號碼已經換了很多次了,哪怕沒有備註,可是當初印在心中的那長串數字,卻怎麼也無法忘記。
“出來,要不然我進去。”喬御北的聲音生硬的從電/話內傳來。
蘇念握着手機的手掌微微收緊,最後鬆開,紅脣微啓:“好,我出去。”
……
蘇念走出診所的時候,外頭的陽光溫和的打在她略顯蒼白的臉頰,渡着一層淺淺的黃色光暈。
逆着陽光看着依靠在不遠處的男人,蘇唸的脣角笑意很涼。
不遠處的喬御北同樣回望着她,兩個人遙遙相望的感覺,竟然一時間讓人感覺有些滄桑。
踩着腳步慢慢的走上前,蘇念裹着一條厚重的羽絨衣,黑色的毛絨帽子蓋住了她大半的腦袋,只露出一張削尖的臉龐。
“有事嗎?”
喬御北盯着她瞧,面前的女人變得越來越冷漠。
曾經無話不談的親梅竹馬,現如今形同陌路。
明明一切都是自己想要的,可是這一刻,心底卻發慌了,心口驟然間覺得一片空虛。
他用工作不斷的麻痹着自己,可是疲倦感後,浮現的依舊是蘇念那張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面龐。
“我知道現在景宏集團最大的股東是你,我想知道,怎麼樣才能讓出你的股份?”
喬御北漆黑的眸子閃爍着落在她的臉頰。
蘇念揚起頭,從他身上散發的香菸味很濃郁。
她的眉梢微鎖,若不是他提醒,她或許都忘記了自己是景宏集團的最大股東了。
“如果我說無論如何我都不肯轉出我的股份呢?”
她輕輕的勾起脣角,淡淡的回問着他。
濃濃的眉蹙動着擰起,幽暗的黑眸泛着一絲清冷,性/感的薄脣在陽光下泛着點點光澤。
見他不回答,她笑着再次出聲:“關於景宏集團的股份,哪怕你出在高的價格,我都不會考慮,我不會賣的。”
“如果沒有別的事要談,我想進去休息了。”
她轉身的瞬間,身後沉寂了許久的男人再一次的開口:“你真的一點餘地也不留?”
蘇念望着她漆黑如潭的眸子,忍不住噙起脣角:“其實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喬御北盯着她的臉龐,沒有出聲,而蘇念知道,他已經默許了。
“你當年幫我,是因爲我是秦晴的女兒嗎?”她的聲音清冷的飄散着。
喬御北的心一沉再沉,迎視上她的眸瞳時,深深的被心底的那抹不明情緒所觸動,沉悶的呼吸不斷的起伏着:“是!”
“是嗎?”蘇念勾脣笑了笑,淡然的表情竟然沒有一絲波瀾。
心底像是有一塊巨大的石頭落了地,沉沉的砸在了地上。
“謝謝你,至少,讓我懂了,是我一直弄錯了。”蘇念迎視着他的眸瞳,笑笑,轉身離去。
“哪怕是擊垮景宏集團,你真的也不想賣出股份嗎?”
背後,男人森冷的聲音劃破了清冷的東風拂入蘇唸的耳內。
蘇念停下腳步,卻沒有轉頭:“我是不會轉賣股份的。”
喬御北一直盯着她離開的背影,被陽光拉長的倒影斜斜的印在地面,他的眸漆黑,複雜的情緒從他的眼眸深處一閃而過。
一陣風拂過面龐,清亮的東風下,一股淡淡的清香飄散着。
……
蘇念一直等着遲璟易的出現,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是,直到旁晚的時候她都沒有等到。
看着空蕩蕩的病房,蘇念突然覺得有些孤單。
她似乎太過於依賴遲璟易了,若是哪一天,他說他想要離開,她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就在她恍惚之際,病房門驟然被人從外撞開了。
護士的阻攔絲毫沒有擋住男人穩健的步伐。
一身狼狽的男人跌跌撞撞的走了進來,當視線看到躺在病牀上的女人時,身型猛然一僵,沙啞的嗓音因爲一夜的宿醉而像被撕裂了一般:“蘇小姐……”
“董醫生?”
蘇念望着驟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眼底一陣詫異,那個總是乾淨宜人的男人,如今竟然一身狼藉的模樣。
身上褶皺的襯衣帶着一股淡淡的女人的香水味。
遲奕秋的深邃的眸底閃過一絲情緒,本擰起的眉最後一點點的舒展開,雖然依舊一身狼狽,可是那透出的氣息卻發生了迅速的變化,讓人恍然有一種錯覺,剛纔暴躁的推門而入的男人並不是面前的男人。
“蘇小姐,沒想到我們還能在這兒碰上,真是有緣。”
遲奕秋挽起脣角,有條不紊的整理起自己的衣着,動作溫文儒雅。
“我很好奇蘇小姐和我哥究竟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