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就有生活。時間之於所有人，本來都該公平點地溫柔帶笑，再又暗藏風刀。
可面對有些人，有些天生就命運多舛的人，它選擇了沉默，不苟言笑。
就這樣，睡了一個月之久的人，在某天的清晨，伴隨着陽光與雨露，盛開了。
女人醒了，不太真實的。
返老還了童。
智力低下，如三歲齡童。
都知道，智力決定着一個人的呆傻程度，可想而知，一個三歲孩童的智力放在一個二十七八的女人身上……
無法想象。
“爸爸，那媽咪不是比我還要笨了？”方意光看到媽咪醒來就已經很高興了。至於媽咪是聰明是傻，她不是那麼介意。
男人右手拉着那脆生生猶如新生般的大人，站在牀沿，俯望進女人含羞帶澀的眼眸裡，沉吟半晌後薄脣掀動道，“小意，以後要幫忙照顧媽咪。”
“好。”
方楠欣醒了，卻是失了真的。
以後，小意的生活完全被打亂，她變得很忙，自從生活裡多了個小baby一樣的媽咪，她倒是翻身成了小大人，忙得簡直要前胸貼後背。
小傢伙很有骨氣，她不準爺爺叫媽咪傻子，儘管媽咪人傻是不爭的事實，而小傢伙說了不準那就是不準，沒得商量。
於是，當再一次從嘴硬的爺爺那裡聽到傻子的叫喚時，方意氣氣地拉起媽咪的手教育道，“他是瘸子，媽咪你也喊！”
“……”女人卻不會喊，語言功能低下，有些文字詞彙需要重新去學。
“媽咪沒事，小意回房慢慢教，不怕啊。”小小人拍拍媽咪抓緊自己的小白手，安慰着。
等把媽咪帶回房裡，小小人開始拿玩具給大人玩，兩個人坐在牀上，咿咿呀呀地。
可纔不一會兒，大人就忽地扔掉了玩具，手擡起來指指自己的褲子。
小小人當即會意，“媽咪，你又想尿尿了？”
看到媽咪點頭，方意開始幫忙扯人褲上的扣子和拉鍊，很快，順利扯下，把媽咪帶進了洗手間。
洗手間裡，大人坐在馬桶上兩手攤平遮在臉上。
小小人看了偷笑，媽咪又害羞，媽咪害羞就會把手擋住自己的眼睛。
“不……看……”大人紅着臉，硬是擠出兩個字。
“媽咪不害羞喔，小意長大了也是女生啊，爸爸說了，女生看女生纔沒有關係！”方意得了空子就開始教育人，當然，也時常爲媽咪的臉皮薄而擔心，因爲爸爸每次爲媽咪洗澡都不順利，媽咪會滿臉通紅，變地好難爲情！
真是一點不像她。
幾分鐘後，教媽咪擦完屁屁，方意帶人去洗手，而且每次凡教媽咪洗手的時候，小小人也會跟着洗一遍，她對待媽咪從來小小心心的，就像以前媽咪教自己一樣。
又過了一會兒，就見樓梯上噠噠噠地，僕人端上來了一碗中藥。
“小意，叫媽咪起來，吃藥了。”不知道兩個人趴在地上玩什麼，僕人嗓子嘩啦開。
“好，你先下去，我喂媽咪好了。”方意站起來，
一副交給她絕對放心的樣子。
看到自己一離開媽咪眼裡一閃而逝的驚慌，小傢伙立馬小手一擡，摸摸人腦瓜道，“媽咪，你繼續畫畫吧，我馬上回來。”
方意走到外廳，很快，就見人手上端着碗藥，小步子顫巍巍的，一路走來湯藥撒了不少。
“媽咪快起來嘍，我們先喝藥吧。”方意手上端着藥，對着還趴在地上畫大樹的人喊道。
地上的人擡頭一看，立馬又趴在地上躲起來。
“爸爸沒有回來唉……”方意有點爲難地嘀咕着，喂媽咪喝藥從來都是爸爸的工作，而且每次都好恐怖呀，媽咪總要咿呀鬼叫着逃躲起來，就是不喝，那個時候的媽咪……
很難伺候。
以前都是爸爸喂，媽咪還撒嬌不喝，現在爸爸沒有回來……
小小人絞盡腦汁，想着怎麼勸媽咪把藥乖乖喝下肚子。
“媽咪，這個藥很貴哦，你乖乖喝，媽咪以前可不喜歡浪費了！”方意隨人撲蹲在地上，找到媽咪的頭，就勢把碗端湊近人鼻子。
“不……喝……臭……”
方意也知道藥味難聞，要是她的話估計也和媽咪一樣，堅決不喝。
但現在是爲了治媽咪的傻兮兮，藥必須喝，而且爲了煎藥，現在這個大房子裡每天都是藥味兒，爺爺老早就生氣地出去散步了，但好在爸爸比爺爺兇，爺爺不敢隨便砸煎藥的鍋子。
“媽咪喝一下好不好，不喝完也可以……”方意只能退一步勸，她可不想端着一碗藥和媽咪捉迷藏，而且藥涼了更不好喝。
“不要……喝……”大人像兔子一樣跑起來，似乎喝一點都不行，不喝就是不喝。
“媽咪要是再拖拉，爸爸就該回來了，爸爸肯定會讓媽咪全部喝掉喔？”小鬼頭威脅着，當然這一招也算用對了，因爲光看媽咪的反應就知道媽咪屈服了。
只見，癡傻的人一副要哭模樣，嘴吧癟着，很是委屈。
無可奈何地，乖乖從小小人手裡接了碗，在還沒將碗湊近口的時候眼裡的淚先流了出來，口上還嗚咽，“一……”
生不如死地喝下一口後，傻大人大功告成似得，立馬手一轉，將碗裡剩下的一大碗藥全灑在了地上。
“媽咪！”小意叫來不及，聲音卻是突然，而且又格外尖銳了些，只一下子把大人嚇哭。
方意慌了，媽咪果然還是太脆弱，她只是想告訴媽咪不能倒在地上啦，要是爸爸回來看到肯定會問起的！
媽咪這麼不禁嚇，方意只好趕忙安慰，“媽咪不哭，小意給你糖。”說着，小手從自己兜裡掏出一顆大白兔，剝開了放到媽咪嘴裡。
大人吃着糖，很快就不哭了。
把媽咪給收拾妥當後，方意看了眼地上的藥，想着要毀屍滅跡纔好，不然被爸爸看到了，她和媽咪都會遭殃的！而且千萬不能讓阿姨們知道，她們都是大嘴巴，會偷偷告訴爸爸，全不是她的好朋友。
“媽咪你到那邊坐下好不好？這不是水，媽咪不要玩水啦！”方意這邊還沒有找到抹布，卻見媽咪已經人站在方纔倒掉藥水的地板上，伸
着腳丫子正踩着玩。
“媽咪你吹泡泡吧。”小小人從玩具堆裡拿出東西給人，見媽咪愣愣地，馬上又道，“小意昨天教了媽咪呀！不可以忘掉！”
大人看到小小人嘴巴嘟起來要生氣的樣子，馬上乖了幾分，但是真不會玩手裡吹泡泡的玩意……
方意也不管媽咪了，扭頭跑出臥室只幹自己的事，媽咪現在是好沒有記性！她不要教媽咪了！就算現在還教，媽咪明天還忘掉！媽咪都喝好久的藥了，爲什麼還沒聰明？
晚一點的時候，等蕭正柯回到家裡，就見兩個人已經四仰八叉地呼呼大睡。
大人因被小人壓着，不舒服地扭動起來，蕭正柯見狀，忙輕輕將小意抱開，放到另一邊，只讓一個睡這頭，一個睡那頭。
兩個孩子……
脾氣一點沒改，照舊鞋子沒脫就上了牀，衣服也沒能換一換。
蕭正柯撐着柺杖，彎腰撿起地上散落四周的毛絨玩具，拾乾淨後又轉到洗手間，接了盆水，浸溼毛巾後回到臥室，給兩人相繼擦了擦臉，最後又通通給換上了卡通睡衣。
智力一低，女人倒真成了三歲的孩子，給小小人換衣裳尚且還聽到人嚶嚀了幾聲，“爸爸……”算也是知道他回來了，可那大人呢，竟睡到了什麼反應也沒有的境界，呼嚕着，隨他費心伺候着。
女人也醒一週了，總體情況還不算太差，只除了與三歲孩子無異外還略欠了點自理能力，醒來後因隨着孩子喊自己“爸爸”，後來也沒糾正她。
走到窗臺，看着窗外黑空上閃動的星辰，蕭正柯沉吟半晌，放下了窗簾，脫去自己身上的衣物，進了浴間。
男人給自己洗澡總是倉促利落的，沒一會兒，就見出了浴間，回了臥室。
牀上的兩個人，平常一天不洗澡隔天就會渾身難受，此時此刻，蕭正柯卻是沒了再折騰的打算。
臥室裡僅有一張牀，蕭正柯要是回了家，就跟兩人擠着，牀倒也大，就是三人睡也還兩兩間空着一個人的距離。
男人側身躺着，手撐頭顱臉朝向女人一邊，大手伸過去，一如往日地撫摸上女人好看的睡顏，那長長的睫毛、柔美的眼線、挺立的鼻尖和微張的紅脣……
多脆弱而純淨的一個生命體，她不染世俗，更不帶瑕疵，身上即使穿得卡通睡裙，人也形似睡蓮，美麗卓然。
情不自禁地，男人頭湊過去，吻了吻女人的臉頰，不帶絲毫情慾。
蕭正柯擁緊女人，懷裡的人，如此美好，又如此糟糕……
她連這個家都無法熟悉得清，上躥下跳的時候總會暈頭轉向地走錯房間，而後亂找一通（可能就在同一個房間裡打轉），找不到，就愣愣地站在任何一個房門前，或踱步或靜等，喊也不喊一聲，只等着被人發現……
“還是不聽話……”男人呢喃着，一回來就看見垃圾簍裡大堆的衛生紙，上面都是中藥的顏色和味道，看來他不在，她真是無法好好喝藥的。
“爸爸……”女人忽地囈語出聲。
這是，做夢了嗎。
蕭正柯懷抱着人，更緊地納入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