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彤彤……”
昏睡間,元佳彤的耳邊總是能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哥哥嗎?
元佳彤費力的睜開眼睛,四周卻一片白色,到處充斥着白霧,讓她完全沒有辦法看清楚周圍的景色。
“彤彤,彤彤……”那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元佳彤順着聲音走過去,只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
臉上隨即涌上一抹燦爛的笑意,直接朝着那個身影撲了過去:“哥哥!”
她就知道,他們是騙她的,她的哥哥不會死的。
他說了,要她等他回來的。
然而她觸摸到那抹身影的時候,卻感覺手心傳過來一陣溼潤的感覺,元佳彤不由的低頭。
隨即慌亂的後退了好幾步,她的手上沾染了鮮血。
擡頭,對面的元平胸口有一個血窟窿,現在正源源不斷的冒着血。
“彤彤,你爲什麼要害死我?”
“是你害死了我。”
“是你……”
……
“不是的,不是,不要!”牀上的元佳彤猛地的睜開了眸子,身子更是談坐了起來。
光潔的額頭上現在還冒着冷汗,因爲剛纔的夢境,她的胸口還一起一伏,那樣子看上去是受了不少驚嚇。
外面的人聽到了聲響,隨即推門而入。
“怎麼了?”霍司南緩步上前,有些擔心地看着元佳彤。
元佳彤這會還沒有完全從夢境裡清醒過來,只擡眸,定定地看着他,眼底還一片茫然。
“你是不是有哪裡不舒服?我給你叫伊恩過來。”霍司南說着便準備讓人去叫人。
“是我……”然而牀上人元佳彤卻喃喃開口。
“什麼是你?”霍司南又收回了身子,蹙眉轉身看她。
“是我,是我害死了我哥……”元佳彤喃喃開口。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要不是她讓他再給她一點時間,他早就回來了,都是因爲他,他纔會在那邊待,纔會……
元佳彤那清透的星眸裡只豁然滑下一串淚珠,她哭的無聲,可是那樣子卻顯得越發脆弱和無助。
霍司南站在原地,眼神閃了閃,一時間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好。
元佳彤說過,元平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對於她來說,失去他,可能就像是失去了整個世界。
哄女孩子他以前很拿手,可是這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面前這個連哭都壓抑的女人。
“明天元平就會被當做烈士下葬,你現在可以去見見他。”好一會,霍司南才緩緩開口。
作爲烈士那是必須要葬在規定的烈士園的,所以,元佳彤是沒有辦法帶走他的。
看他?
然而聽到他這話,元佳彤的眼神卻猛地一頓,隨即往牀頭退了退。
看着元佳彤眼底的那麼躲避,霍司南的眼神微微一變。
不過他也沒有多想,就是單純的認爲元佳彤不想接受這個事實而已。
“人已經死了,你去見他最後一面,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霍司南定定開口。
元平的工作能力無疑是非常出色的,平時雖然對都板着一張臉,沒什麼表情,可是隻要一遇上關於元佳彤的事情,他的眼底總會多幾分溫情。
元佳彤鎖在牀頭,雙手死死的抱住膝蓋,眼神慌亂。
哥哥不會願意見到她的,以爲是她害死了他。
他不會願意見她的。
霍司南等了半響都不見她有反應,只眸光沉了沉:“元佳彤,我閒雜命令你,馬上收拾好,十分鐘後,我要看到你出現在我面前。”
說完,也不等元佳彤答應,便轉身直接離開了。
或許是霍司南的話重了些,元佳彤的眼神動了動。
十分鐘後,她的身影的出現在門口。
霍司南只垂眸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帶着她出了門。
元平躺在冰庫裡,臉色蒼白入紙。
元佳彤垂在的身側的手驀然收緊了,要吃緊緊的咬住了下脣,每一步都好像是有千斤重一樣。
“這個是你哥哥留給你的東西,他說希望你以後能夠好好的生活下去。”趙俊拿出一份信,還有一個照片遞到元佳彤的面前。
那封信是遺書,每次出危險任務的時候,元平總會寫一封,如果安全回來就會燒掉,如果沒能回來,就會有人將它交給元佳彤。
元佳彤看了一眼趙俊手上的東西,好一會才擡起手接過。
那張照片是元平和她的合照,那是他們小時候的照片,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接受訓練,還能對着鏡頭笑燦如花。
可這些在元佳彤看來,卻只覺得揪心無比。
她拆開信,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只說讓她以後能夠開開心心的生活,不要哭,不要難過。
還有最後一點,遠離霍司南。
……
元平的葬禮並沒有很多人蔘加,不過霍司南卻親自到場了,這算是他能給他最後的榮譽。
葬禮結束後,元佳彤跟着霍司南迴了南院。
“你跟我來書房。”上樓後,霍司南沉聲。
從元平死後,元佳彤就再沒開口說話過,雙眸也是一片死寂,哪怕現在是面對霍司南,也沒有半點波瀾。
看着她這個樣子,霍司南的臉色有些複雜。
不過他答應了元平,這件事就必須要做,這麼多年來,這是元平第一次求他。
“這個你看一下,裡面有一個全新的身份,學歷,工作,住房我都已經給你準備好了。還有一張銀行卡,裡面是你哥哥的撫卹金,從今天開始,你就可以離開這裡了。”
離開?
聽到這個字眼,元佳彤的眸子不由動了動,那沉寂的臉上終於似乎有了反應。
“這些都是你哥哥要求的,收拾一下,我會讓人送你離開。”霍司南的聲音很平穩,似乎是沒有任何波動。
元佳彤擡起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乎是想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來。
哪怕是有一絲不捨也好,只可惜,出來淡漠,她沒能在霍司南的臉上找到其他的神情。
呵呵,元佳彤心口涌上一抹嘲諷。
元佳彤,你到底還在期待什麼?
在他的心裡,你不過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屬下而已。
沒有你,他還有無數人可以頂上這個位置。
“好,我現在就去收拾。”元佳彤收斂了眼底所有的情緒,嘶啞着嗓子應下。
“嗯。”聽着她這話,霍司南倒是稍稍停頓了一下,還一會才點頭。
元佳彤收拾好東西后,在霍司南的門口站了半響,可最後終是沒有推門進去。
“走吧。”趙俊站在她身後,遲疑了下,開口。
元佳彤眸光閃了閃,那眼底情緒迷離,讓人有點猜不出她的情緒。
片刻後,轉身離開,只是門把上卻掛着一條銀色的手鍊。
那手鍊看上去有點舊了,樣子也不是很好看,可週身卻泛着淡淡的光彩,似乎一直都被人用心的打理着。
上車的那一刻,元佳彤的身子不由停頓住了。
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沒能忍住,轉身看向了二樓。
只是那個她一心惦記的房間卻是窗簾緊閉,不見半個人影。
她三歲來到霍家,到現在,整整二十年。
其實在這些歲月裡,她和霍司南相處的時間加起來可能還不到兩年。
可是很奇怪,離開的這一刻,她的腦子裡出現的卻全是有關於他的事情。
“上車吧。”見她長久沒有反應,趙俊不由出聲。
“嗯。”元佳彤輕應了一聲,收回視線,彎腰上車。
那背影裡似乎是染上了一絲堅決,她知道,今天從這裡出去,就代表着,霍司南將會徹底的從她的生命裡消失。
倘若說以前他們之間還隔着千山萬水,如今就當真只能是懷念了。
……
然後元佳彤沒有發現的時,二樓某個房間的窗前,一直有一道視線緊緊追隨這她的車。
說實話,這段時間,霍司南對元佳彤的印象並不是很深。
唯一記得的,應該就只有她越來越專業的能力。
可是剛纔她看過來的那個眼神卻讓他眉頭微蹙,那中間似乎是隱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
“元首,你該用餐了。”管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房間。
“嗯。”霍司南收回視線,看了一眼時間,居然已經是下午了。
他剛纔出神出了那麼久嗎?這倒是有點不合情理了。
“對了,我剛剛在門口發現這個,應該是元小姐留下的。”管家把那條項鍊遞到了霍司南的面前。
元佳彤?
霍司南神色微閃,視線落那項鍊上,好一會才伸手接過。
那項鍊很久,霍司南眯着眼的打量了半響都沒能看出什麼來。
元佳彤把這個留下,是想說什麼?
“除了這個,她還有留下其他的話沒有?”霍司南蹙眉問道。
“沒有了。”管家搖了搖頭,“元小姐離開的時候,什麼都沒有說,不過我看她應該是很捨不得離開的,在門口站了好久呢。”
管家其實是很喜歡元佳彤的,她總是能不聲不響的就完成所有的工作,也知曉自己的本分。
捨不得嗎?
聽到管家的話,霍司南的眼神深了些。
“元首您爲什麼不把元小姐留下來呢?”管家遲疑了下,還是出聲問道。
霍司南眸光微恙,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緊緊地盯着手上的項鍊,驀然握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