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接你出去。”席景言薄脣輕啓。
接她出去?這話裡的意思很模糊啊,完全就沒有重點啊。
“你們贏了還是輸了啊?”穆思瓊直接問道,說完後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緊張到連呼吸都放慢了。
“你覺得有我在,會輸嗎?”席景言薄脣微微勾起一個弧度,話雖然狂妄了些,可穆思瓊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心情去在意這些了。
“你的意思是,外面的事情都結束了嗎?”穆思瓊有些興奮的抓住他的手。
“是的,都結束了。”
呼呼……
穆思瓊這下總算是鬆了口氣,隨後又有些緊張的看了他們一眼:“你們沒事嗎?有沒有受傷?”
“沒事。”席景言搖頭。
“那就好。”
霍司南站在一側,難得沒有上前說話,只淡淡看了一眼穆思瓊,便朝着大廳走去。
“外面的局勢已經穩定了下來,現在你們可以恢復正常生活了。”霍司南的語氣很認真,一字一頓的宣告。
在場的衆人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一片歡呼。
穆思瓊也很開心,至少她不用在席景言每次出去的時候都提心吊膽。
內亂的安定於她也就只有這麼一點變化,然而都其他的人來說,卻是一個人生分界線。
夜深,古堡裡寂靜一片。
書房,霍司南站在窗前,單手背在身後,紋絲不動,修長身影在黑暗裡顯得有點模糊。
元佳彤站在不遠處,視線始終都黏在他身上,猶豫着要不要上前,他從下午見完元首回來,就一直都保持着這個姿勢。
甚至連晚上都沒有下去吃,元佳彤不知道元首和他談了什麼,但是她知道,霍司南的心情很不好。
元佳彤深吸了口氣,緩步上前,還是問出聲:“少爺,您已經站在這裡很久了,要不要我給您準備一點吃的?”
霍司南似乎是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一樣,沒有一點反應。
元佳彤眸光閃了閃,不知道要不要再開口詢問。
思索了半響,最後還是禁了聲,只守在他身後。
就在元佳彤以爲他要這麼一直站到天亮的時候,他卻突然說話了。
“要是你遇上一件你想做但是卻不得不做的事情,你會怎麼辦?”霍司南問的很輕,就算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仍舊有點聽不太清晰。
元佳彤愣了好一會,才確定他是在問自己,垂着眸子思索了一下,淡淡開口:“既然少爺已經說了不得不做,相比已經是有決定了。”
呵呵……
霍司南低低一笑,那清冽的笑聲在暗夜裡顯得十分厚重而性感。
元佳彤只覺得耳朵都有點酥,垂在身側的手不由緊了緊。
幾乎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好幾步,這樣接近他實在是太危險,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露出馬腳。
倘若她隱藏在心底的那份感情被發現的,她應該會立馬會趕出去吧。
“你說的對,我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霍司南低聲呢喃。
元佳彤慢慢擡起頭,看向窗前的那抹身影,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今天晚上的霍司南身上總有一股說不上的愁。
他在爲什麼事情擔心難過?
又是穆思瓊嗎?
這個心結一直到一個星期後,才徹底解開。
那天早上,元佳彤正好端着給霍司南的咖啡準備進書房。
卻沒想到纔到門口,房門卻突然從裡面打開了,元佳彤一時沒有守住腳,直接撞上了那個衝出來的人影,手上的咖啡也悉數倒在了他的身上。
“啊,少爺,對不起。”看清面前的人,元佳彤隨即道歉,抽出手帕替他擦拭衣服上的污漬。
“不用擦了,馬上跟我去南院!”霍司南的臉色很難看,語氣也滿是急促。
“……”元佳彤有點愣神,過了半秒才點頭,“是!”
上車後,元佳彤的思緒才稍稍清晰點。
南院是元首大人住的地方,霍司南這麼着急的過去,想來就只有一個可能。
元首他……
想到這裡,元佳彤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只擡頭定定地看着霍司南,這一下也顧不上身份了。
“少爺,是不是元首他……”元佳彤那話沒有完全問出來,可意思是到了。
霍司南眸色沉了沉,沒有開口,可他這個反應卻已經表明了一切。
一時間,元佳彤的心驀然提到了嗓子眼。
等到他們感到南院的時候,門口已經守了很多人。
等在一側的喬遠見到他們過來,隨即迎了上來:“主人。”
“情況怎麼樣?”霍司南腳下的步子完全沒有停下來,直接朝着裡屋走去。
“元首和公爵大人都在裡面等你。”喬遠出聲。
霍司南沒有再追問,到了房門口,直接推門進去。
房間的人很少,偌大的牀上霍安正閉着眸子躺在上面,霍啓站在他的面前,不遠處還守着一個醫護人員。
原本急切的腳步在進來這間房後,竟然慢了下來。
霍司南站在原地好一會,才緩步上前。
“他……怎麼樣?”霍司南的聲音有些嘶啞,只淡淡的詢問一側的霍啓。
霍啓沒有開口,眸子裡卻閃爍這一股難以言喻的情緒,霍司南垂在身側的手驀然握成了拳頭。
“你站在那裡幹嗎?還不過來給元首看看,要是他出事了,你十條命都不夠死的!”霍司南扭頭狠狠地瞪向一側的醫生。
“……”醫生有些爲難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要怎麼回話。
沉默了好一會,纔有些怯怯的開口:“元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這些年卻還一直操心着國家大事,現在已經是油盡燈枯了。”
“你亂說什麼?小心我要了你的命!”霍司南眼底滑過一絲紅光。
醫生隨即垂下了頭,不敢再回話。
或許是他們的聲響吵到了牀上的人,霍安的眼皮動了動,竟慢慢睜開了眸子。
“不要怪他,他們已經盡力了,是我的身體……咳咳……撐不住了。”霍安的臉色很蒼白,眼下已經是一片青色,看上去有點嚇人。
“誰說撐不住,我這就去給你找玉嬸嬸和伊恩,他們一定有那辦法的。”霍司南本能地抗拒這個信息。
“沒用的,不用浪費時間了,我撐到現在就只是想要和你說會話。”霍安擡起手抓住了他的手。
霍司南的身子就這樣定在了原地,那雙深邃的眸子情緒翻涌。
“我一直都知道你無心政界,所以以前也從來沒有勉強你過什麼,可是現在……我只能堅持到這個時間點了。”霍安說的很快,基本上說上三句就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可就算是這樣,霍司南也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司南,我真的不是在逼你,只是現在國家的局勢纔剛剛穩定,我需要一個有能力的人才坐鎮,我只能選你,你能答應我嗎?”
霍安說完只定定地看着他,那眼底包含了太多的情緒,期盼,希冀,甚至是……懇求。
霍司南眼神閃爍,好一會都沒有開口。
這並不是平時那些小大小鬧的任務,他這一鬆口,接下來可就是一個國家,數以萬計民衆的信仰。
“司南,你能答應我嗎?”見他久久不迴應,霍安只忍不住再次詢問。
他已經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我……”霍司南的拒絕已經到了嘴邊,可是看着牀上臉色蒼白的人,最終只能點點頭,“我答應你。”
霍司南的聲音已經沒有一絲掙扎。
……
聽到他這話,霍安的臉色才稍稍緩和了下來,慢慢鬆開了抓住霍司南的手。
“你不用擔心,你叔叔會在旁邊幫襯你的,我的身後事都已經安排了,你不會很累的。”霍安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眼神也有點失神。
“司南,我要你答應我,用你的一切去守護這個國家,守護在這裡生活的人。”霍安維持這最後的理智,喃喃開口。
“我答應你,我會用我的一切去守護這個國家,守護這裡生活的人……”霍司南一字一句的重複,語氣認真。
“好……好……”霍安嘴角淺淺上揚,臉上多了一絲釋然。
眼皮就這樣慢慢的合上,最後只剩下一片安詳。
霍司南站在原地,看着那人閉上眼,瞳孔有一瞬間的放大,垂在身側的手不由的擡了擡,似乎是想要抓住些什麼。
他雖然從小生活在皇室,但是和其他皇室成員相處的並不是很融洽。
唯一親近些的就只有霍啓和霍安了,他以前闖禍的時候,也都是霍安幫他善後。
後來他成了首相,他也就收斂了不少,很多事也就不再去找他了。
可是在他的心裡,他和霍啓算是他在這個冰冷的皇室裡最後一點牽掛。 wωω¸Tтkan¸C〇
沉默了好一會,霍司南才上前,彎腰替霍安整理被子,把他的手搭在上面。
甚至還伸出手給他順了一下散落在耳邊的碎髮,直到他的儀容看上去沒什麼差別後,才站起了身子。
因爲國家才內亂結束,霍安的喪事一切從簡,甚至連他的骨灰都灑在了南院的周圍。
灑在這個他用一生守護的國家。
葬禮的時候,穆思瓊和席景言都有出席,他們是最後才知道霍安去世的消息。
穆思瓊拿着花,上前輕輕放在地上。
擡頭看了一眼立在一側的霍司南,緩聲:“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