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簡單的飯菜卻是摻雜着太多的愛意。 紛紛擾擾。 落在身後。 默默牽着手。 天長或地久。 飯後,嚴雨一個人走到了曾記的那個小巷,磚瓦經歷了風吹雨打,早已失去了曾經的朝氣,變得滄桑。 狹窄的樓道,水管裡不再有水流的聲音,樓梯上的水泥也不再那麼完整。 就像他們過去的曾經,沒能有機會告訴秦政自己離開時的情感,那是一種可惜,更是一種孤獨。 老北京的布鞋踩在水泥上,更像踩在回憶上,掉漆的牆壁。 掏出衣袖裡面上鏽的鑰匙,幾十年了,還是沒有丟棄。 嚴雨站在門口,緩緩閉上眼睛,低語一聲:“秦政,我回來了。” 不再有開門的聲音,不再有曾經男子的嗓音,一切都變得冷清。 推開門,蜘蛛網在牆壁上蔓延,灰塵像一層面紗蓋在傢俱上,顫抖的手劃過桌面,青枝綠葉的青春終將過去。 “秦政,這是什麼?” “這是收音機,你不是嘮叨無聊嗎,給你散散心。” “謝謝你,秦政。” 按下開關鍵,發出嘖嘖的聲音,像沙啞的老人訴說痛苦的往事。 嚴雨緩緩坐在沙發上,眼淚落下,這一切過去這麼久,還是不能忘卻,也是自己曾經不願意留在上海的原因吧。 隔音效果不是很好,遠處的商店傳來歌聲。 牽過手的人都會懂,用來之不易去形容。 那一段情路,沒有誰能夠從容。 分過手的人都相同,很難讓心再有悸動。 這浩劫之後,只想讓思緒放鬆。 愛不是每個人都擁有的天賦。 被愛卻是每個人與生俱來的本能。 “噠噠噠——” 門口傳來皮鞋與地面交接的聲音。 心跳逐漸加快,似乎回到那時候。 嚴雨站起身變得慌張,四處看着,然後跑到臥室,躲進衣櫃裡面。 鋥亮的皮鞋停在門前,手心裡面的鑰匙被握緊又鬆開,彷彿有千金重,秦政心裡長嘆一口氣,嚴雨,我
回來了。 命運的齒輪好像又轉回了原點,扶上門柄的那一剎那,打破了周圍的安靜。 嚴雨像膽怯的小孩一樣待在衣櫃裡面,木頭髮黴的味道變得讓人難以呼吸,但是她寧可忍着,也不願意去面對,去承認這些。 幾米的距離,靠近的兩個心像點點融合的水滴。 秦政拉開椅子,即便嶄新的西裝也沒有猶豫地坐了下來,屋子裡面的擺設沒有變,牆上的蒙娜麗莎畫像模糊不清。 “嚴雨,你在幹什麼呢?” “我在畫數字油畫,蒙娜麗莎。” “對不起,嚴雨,我不能給你買一副上檔次的油畫。” “沒事沒事,都差不多的,自己畫的更有韻味。” 回憶像潮水涌來,致命的傷口在胸口狠狠地劃上一刀。 低眸看着灰塵的桌面,卻被桌子上的一條劃過的痕跡吸引住。 難道她來過了嗎,還是剛剛離開了,爲什麼還要來,是因爲在乎嗎? 爲什麼要離開,是因爲不原諒嗎? 這段波折的路從過去走到現在,還是沒有變得平坦,佈滿荊棘,很容易就傷的遍體鱗傷。 緩步走到臥室,閉上眼睛。 歌聲在遠處攀升,林俊杰的《她說》:她靜悄悄的來過。 她慢慢帶走承諾。 只是最後的承諾。 還是沒有帶走了寂寞。 我們愛的沒有錯。 只是美麗的獨秀。 太折磨。 愛情太過折磨,太過脆弱。 天空突然變得糟糕,雷聲鳴鳴,春雷嗎。 秦政趕快睜開眼睛,喃喃說道:“嚴雨,你現在還怕響雷嗎,還會躲在衣櫃裡面等我回來嗎?” 雨噼裡啪啦地擊打在窗戶上,像協奏曲般讓人沉淪。 衣櫃裡面傳來動靜,秦政搖搖頭,或許那只是一隻老鼠罷了,轉身走出了房間,合上門。 樓梯上的沉重,雨落在昂貴的西裝上,擊打着他,鞭笞着他,爲他曾經犯下的過錯贖罪,小巷的人匆匆的走過,全然沒有發覺他,只有在這兒,沒有人會記得他是跨國際公司的
總裁。 他只是那個深愛着嚴雨的秦政,爲了給她美好生活打拼的普通人。 站在雨中,閉上眼睛,雨水沿着他的鼻樑流下。 而衣櫃裡面的嚴雨縮成一團,雷聲就像魔鬼般纏繞着她,嘴裡重複着:“秦政,你會回來的,秦政,你會回來的。” 每次雷聲來臨,重複上百遍的話語,養成了一種習慣,一種這輩子都無法拋棄的習慣,愛就像枷鎖,沒了鑰匙你就逃不開。 默默的等待,等待那個曾經在雷聲來臨後立馬趕回家裡的人,也許不會再回來了,嚴雨痛哭起來,皺紋逐漸加深,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有些東西從指尖開始流失。 衣櫃門被打開。 光線投向佈滿黑暗的衣櫃。 嚴雨通紅的雙眼移去視線,皮鞋在衣櫃旁邊,水滴在地面沒有幹固,擡眸,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溼漉漉的頭髮掛在臉上,似笑非笑的面孔,一把拉起嚴雨緊緊抱住,安慰道:“別怕別怕,我回來的太晚。” 哭聲久久沒有停下來,似乎爲這一切畫上圓滿的句號。 天空也逐漸放晴,彩虹也在天空畫出完美的弧線。 秦政用手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即便帶有皺紋的臉,卻也是心裡深處的那個人,低聲道:“嚴雨,晚上我想去見見池旭他們。” 聽到這個話的時候,嚴雨有點遲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池旭連自己都沒能接受,更何況是他呢。 “我知道你的擔心,但是我可能需要池旭的幫助了。”秦政臉上多了一絲憂愁,最能信的人是自己的孩子。 公司面臨的危機,到現在還沒能查出真正的謀劃者。 嚴雨也沒有再說什麼,池旭畢竟是她和秦政的孩子,父母和孩子之間不應該存在仇恨。 一切都隨命。 秦政也沉默了,池旭會選擇幫自己嗎,自己曾對他那麼殘忍,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彌補他了。 曾經以爲簡單對不起三個字會很容易說出來,現在才發覺那是最敷衍的表達,就像省略號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