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石室,在‘牀’上打坐怎麼也靜不下心來,眼前一直回放着剛剛的畫面。時間似乎被無限制地拉長了,她似乎等了一千年,邏各斯還沒有回來!
紫蘇“霍”地站起身,穿過已人去塔空的紫龍塔來到正南方的文長老家。不知道文長老夫‘婦’是已睡着了還是怎麼回事,只有一間石室透出燭光。紫蘇認得那是龍妙音的房間。
紫龍谷的所有石室都沒有‘門’,只有布簾,夏開掛紗簾,‘春’秋掛布簾,冬天掛厚‘毛’氈。
紫蘇掀開隱透微光的布簾,眼前的一幕令她瞬間全身血液冰結,愣在了‘門’口。
只見邏各斯倚靠在‘牀’頭,雙目緊閉。他光‘裸’着的上身臂彎處枕着已散開長髮的龍妙音!她的左手擱在邏各斯的‘胸’膛,手掌放在他的頸窩處,手臂一直到肩胛處都無寸紗。兩個人的胳膊以下蓋着被子,被面上盛開的‘花’朵在搖曳的燭光下象譏笑紫蘇的笑臉。龍妙音也雙目緊閉,不時地調整着自己頭顱在邏各斯臂彎的角度,尋找着更爲舒適的感覺。在紫蘇看來那就是撒嬌式的摩挲!
紫蘇覺得自己站在那,快要變成化石了。她挪動不了自己的腳步,她使出全身的力氣掙扎了一下。頭天喝下肚子的麂血似乎還沒消化掉,一下涌上了喉嚨,腥甜血沫順着紫蘇的嘴角緩緩流下,終於哇地一聲吐在地上,一癱污跡!
吐完一口血,紫蘇反倒覺得氣順點了,她木然地轉身,跌跌撞撞地走回自己的石室。堅持到石室的‘牀’邊,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她再度睜開眼睛時,眼前一片‘迷’‘蒙’的紫霧。頭頂上探過來四顆腦袋,分別是大祭司、棋長老、‘藥’長老、武長老。沒有邏各斯!
“你醒了!”大祭司伸出雙手將紫蘇扶坐起,紫蘇發現自己坐在‘玉’蘭曾躺過的擔架上。而自己身處之地正是紫龍崖!
紫蘇慘然一笑,他們這是準備象埋葬‘玉’蘭一樣將自己扔下深澗去嗎?
“紫蘇,你別誤會……我們不是要把你扔下去,是因爲……‘藥’長老,你來說吧!”大祭司招呼‘藥’長老道。
“紫蘇,你千萬別‘激’動。但我們不得不告訴你一個事實……你的孩子……胎死腹中了!”‘藥’長老支支吾吾地說道,含糊不清的話語傳來紫蘇耳朵裡卻不啻霹靂隆鳴!
“什麼?!不可能!”紫蘇將手按在自己的小腹上,回想着那日在山‘洞’裡的清晰的痙動。
“你的氣血本就不足,又營養缺乏。孩子受到山‘洞’中磁力牽引後你又發了幾天高燒,再加上邏各斯的事受到強烈的‘精’神刺‘激’……”‘藥’長老強調了一遍。
“你做爲‘藥’長老,怎麼可以這麼信口雌黃呢?……大祭司!你告訴我,‘藥’長老他說的不是真的!”紫蘇死死地抓住大祭司的胳膊,指甲摳進大祭司的‘肉’裡,幾乎要掐出血來。
“紫蘇……是真的……”大祭司雙眼含淚,懸然‘欲’滴。她畢生渴望能有一個自己的孩子,看着剛爲人母就痛失胎兒的紫蘇,心中絞痛,感同身受。
紫蘇坐在擔架裡許久,終於她扶着大祭司的肩。緩緩地站了起來,神情木然,目光呆滯地一步步朝着紫龍崖邊緣走去。
大祭司趕緊向武長老使了個眼‘色’,武長老心領神會,率先從崖頂飛身躍了下去。他要在崖下第一個‘洞’口接住紫蘇。否則她自己跳下去,沒有生存意志的她會一直墜落到澗底,摔得粉骨碎身。
大祭司緊跟在紫蘇的身後,但沒出聲相勸。只待紫蘇一頭栽倒,落下懸崖,才緊跟其後,跳了下去。
紫蘇象朵棉絮一般無主地飄落,她已經毫無知覺,麻木不仁。任由武長老在下面吸住她,與大祭司一起架進了山‘洞’。她象癱爛泥般倒在地上,靈魂已不知飛往了何處。
大祭司忍不住抱着她悲哭了起來:“紫蘇!對不起……你一定要堅強起來,不要忘記我在紫龍塔跟你講的那些事!不要忘記你還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去做!紫蘇,你聽見沒有?!”
紫蘇任由大祭司抱着,身軀如布娃娃一般,隨着大祭司搖晃的力度而輕顫着,臉上呈現毫無生機的灰‘色’。
武長老從‘洞’壁處摘下幾棵絕育草,將它們放在一個石臼裡搗碎,然後從裡面倒出濃汁,灌進倒靠在大祭司懷裡的紫蘇嘴裡。
“紫蘇,你喝下去!”大祭司用手扳動紫蘇的下巴,紫蘇本能地將嘴裡的濃汁嚥了下去。大祭司進一步解釋道:“這絕育草能幫你將胎盤溶解掉,否則你會血崩而死的!以後你就在這跟武長老靜修。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一切的!”
紫蘇喝了幾口絕育草汁,疲倦地閉上了雙眼。大祭司將紫蘇放在‘洞’內鋪就的乾草堆上,脫下自己身上的薄襖蓋在紫蘇身上。
“武長老,你一定要看住她,不能讓她輕生!”大祭司吩咐道。武長老欠身稱是。
“我回去再給她備些被褥等日用品來,以後就麻煩你照料她了。萬一有事讓吳江回谷通報一聲。”吳江是武長老的嫡傳弟子,此時正在紫龍崖下第二個山‘洞’修煉。
紫龍崖垂直豎立,在崖壁上每隔十幾米就開鑿出一個山‘洞’。每任武長老嫡傳弟子都必須從高到下,循序漸進地適應紫龍霧與絕育草。因爲紫霧中含有一種能快速分解人體細胞的物質,每個在紫霧中呆的時間稍長一點的人,會很快銷瘦。若能適應下來,就會促進新陳代謝,但同時也會自然絕育,因爲沒有任何受‘精’卵的生長速度能快過分解速度。
長期生長在紫霧中的草,自然也就帶有這種特‘性’,它被紫龍谷用來做爲計劃生育的工具。凡是在紫龍谷繁衍到第二代以後的紫龍穀人,都最多隻能生育兩個孩子。第二個孩子生下來,斷‘奶’後,其母親就被迫或自願喝下絕育草。若有孩子在成年前夭折,可以在武長老的幫助下解除絕育草的毒‘性’,再次生育。所以武長老雖然久居紫龍崖,但他在紫龍穀人心目中的位置,卻僅次於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