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請求玄機道長,讓她留在明道宮,道長竟然答應了!鐵蛋雖然很是不解,但還是尊重紫蘇的選擇,只要一有空就來明道宮看望紫蘇。『』
“師兄,我整天在觀內打坐,雖然也跟道長唸書識字,還是無聊的很……”紫蘇與鐵蛋並肩坐在老君臺前的石階上,仰起腦袋,眼睛笑起兩彎月亮,可愛至極:“師兄,你給我講講遇到我之前的故事吧。你們到過好多好多我沒去過的地方是嗎?”
鐵蛋摸摸紫蘇藍色的長髮,這個似乎長不大的師妹,無論提什麼要求,他好像都無法拒絕:“說實在的,回來快一年了,我成天跟着爹孃上山下地,幹活雖然不比練功累,但卻無聊的緊。我還是想念以前跟着大伯闖蕩江湖的日子……”
“記得我九歲那年,我們到了四川一個叫九寨溝的地方。那是我見過最美的人間仙境了……”鐵蛋露出一臉的神往“師傅不知道從哪打聽到那附近有個山寨要舉行請山神的活動,據說會有很多村民聚集在一起載歌載舞,就跟媽祖廟會一樣熱鬧。『』但誰知道,我們在山裡轉了兩三天迷路了。後來被一個當地獵人救了,他們告訴我們,我們是碰到了山鬼,如果沒有他,我們會一直累死也走不出那片森林。後來我們就再也不敢去大山之中的鄉村了。不但是因爲那裡路難走,主要人們住的也很散,就算有什麼大活動,等我們知道消息,趕過去人家都散了……”
紫蘇看着鐵蛋,聽不明白有什麼重點,能讓鐵蛋對那裡留下深刻印象。難道就因爲那裡景色很美嗎?“師兄,那裡到底有多美?”
“嗯……我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那裡的山呀,水呀,樹呀,花呀,顏色非常多彩。但又跟我們年畫裡的五顏六色不一樣,怎麼說呢?就是,就是……反正就是讓人很寧靜,很舒服,但又有種夢幻樣,不真實的美。而且那裡的人也跟山外的人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那裡的人很敬畏神,他們有好幾個民族,但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神和圖騰。『』有一次我跟着當地人一起進山打獵,他們每人打了一隻動物就往回走了。半路上大伯看到兩隻兔子,就跑去追,卻被他們阻止了。他們告訴我們頭上三尺有神明。打夠了當天需要的就不要多傷生靈了,否則會受到山神的懲罰的!”
“師兄,這世上真的有神靈嗎?”
“陳師傅告訴我,他們的神靈其實是他們給自己定的法則。如果沒有這種發自內心的敬畏,就沒有那片美麗的仙境,我一直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我知道他的話是對的。”
“在那裡還有一件事,讓我很難忘,他們那裡的森林什麼都有,但卻最缺一種東西——鹽。他們那裡的鹽都是從井裡挖出來的土裡煉出來的。不像你們的海鹽要多少有多少。有些住在很偏僻的山寨,鹽販子都走不進去。他們煉鹽的方法只有一種,就是把所有人,生畜的尿都積在一種特殊的土裡,然後放到大鍋裡去炒,把水份蒸發掉後,挑出白色鹽份多的土,在煮野菜時放進鍋裡去,喝湯吃菜,沉在鍋裡的土再倒回煉鹽土堆裡去。”
“有一次,大伯問當地一個老伯,說你們這裡生活這麼苦,爲什麼不走出大山去呢?爲什麼不多打些獵物去跟外界換鹽呢?你猜他怎麼說?……”
紫蘇也在想,這世上的人林林總總,有漁民,有農夫,有工匠,有獵人,有道士,有官差……人爲什麼來到這世上?爲什麼我不是他們,而是我?我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別呢?紫蘇一臉茫然,搖搖頭。『』
“那老伯說,因爲他們是大山的一部份,他們就像森林裡的樹一樣,離開那片山,他們就不是他們了。用獵物換鹽,也只僅限於離外界近的山寨,換的量也只是他們所需而已。”鐵蛋也鎖眉做深思狀:“其實那時我還那麼小,記憶很有限,但很奇怪,這兩件事我卻印象很深。爲什麼有他們那種與世隔絕的生活,又有我跟大伯這種遊走的生活,而且人與人之間差別那麼大。紫蘇,你說,人來到這世上到底是爲什麼呢?”
紫蘇望着陷入沉思的鐵蛋,師兄在她心裡一直大大咧咧的,沒想到他也會這樣的問題——其實是人都會想這個問題吧。『』
突然她的腦中似乎有一道閃電閃過,她很想抓住它,看是什麼,但它轉瞬間即逝。
“我要回去問道長……”紫蘇一躍而起,飛快地跑下老君臺,去藏經閣找道長去了。道長這段時間基本在整理書。丟下仍一臉霧水的鐵蛋怔怔地坐在臺階上。
“道長……”玄機看着氣喘吁吁的紫蘇,放下手裡的書卷。微笑着搖搖頭:“你呀,跑這麼快有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呀?”
“道長,人爲什麼而活呢?”紫蘇翹首以盼,一臉認真。
“來……”道長牽着紫蘇的手來到藏經閣外,指着屋外一棵樹:“想知道爲什麼而活,你得先知道你是什麼,你若是一棵樹,你就爲開花結果而活。”道長又指向屋角的蛛網:“你若是一隻蜘蛛,你就爲結網捕蟲而活。”
“那不就是爲活着而活着了嘛。『』”紫蘇撅着嘴,對這答案似乎並不滿意。道長拍拍紫蘇的頭:“你還小,長大後,你就會知道的。”
“想知道爲什麼而活,你得先知道你是什麼”紫蘇重複着道長的話,歪着頭仔細回味道長剛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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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是紫星族與人類之間的使者,將來有很多重要的事等待你去完成。”紫蘇突然想起暗對她說的話。她好像抓住了閃過她腦中的那道閃電的尾巴,但又仍然一無所得。
轉眼在明道宮一月有餘,紫蘇已習慣打坐,並能做到閉目後很快入定。紫蘇很想知道第二階段到第六階段是什麼樣的。但暗卻給她看了段映象:一座青山,青山下有河。河裡遊着條魚,看着它慢慢長大,卻突然被一魚網撈起,放在鍋裡煮了。一位躺在牀上的婦人掙扎着坐起,喝下了魚湯,轉身用乳汁餵哺了個嬰兒。婦人的丈夫深情地看着母子倆,臉上綻開了欣慰的笑容……
“你看到了什麼?”
“青山,綠水,魚遊,人吃魚……”紫蘇只覺得這是段自然景象,並無特別之處。
“等你到第二階段時再回頭看這景象,就會不一樣了……”
“什麼都不教我,什麼都要我自己悟,我怎麼才能修煉到第二階段啊……”
紫蘇曾以爲玄機既爲道教中人,應該會傳說中的太極拳,問過玄機才知道道教分支極多,可根據學理,創始人,道門等分成很多五花八門的派別。明道宮雖所屬派系爲全真教,卻因老子所在,只修老子思想精髓。
紫蘇雖然不知道紫星族人後五階段是什麼,但她隱隱有種預感,暗所說的紫星族使命需要很大的能力才能完成。暗說人類的修道,練武,魔術雜技等等,殊途同歸,都是對人類自身潛能的開發與拓展。而紫星族的特點就是磁場。如何修持自身的磁場卻在當代人類中沒有任何派別專攻。而紫蘇作爲人類,自身所處的環境與文化背景,直覺地以爲修煉就是修道或練武。這給紫蘇帶來了很大的困擾。
紫蘇在廚房外找到一排大水缸,那是用來蓄積餘水,留待萬一哪裡起火急用的。水缸很高,得站在矮凳上才能觸及水面。紫蘇起初不明白爲什麼不找河水,井水,一定要找水缸裡的水呢。她用手在水缸裡輕輕划動,水缸裡的水立即盪漾起來,水波被手撥動,觸到缸壁又反彈回來,手用勁越大,水波的反彈力度也就越大。而若用手在水裡順着同一個方向一直劃圓圈,水會慢慢形成一個漩渦,手轉得越快,水就轉得越快,轉到後面,手不用勁也會隨着水轉動了,若不是用另一隻手抓住缸壁,紫蘇險些被那漩渦拽進缸裡去。
“紫蘇,你在幹嘛呢?快下來,小心掉下去!”紫蘇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鐵蛋。他一把從後面將紫蘇抱下矮凳。一邊將紫蘇衣服上沾的水珠拍落,但紫蘇仍是溼了前額的頭髮和一大片衣襟。
紫蘇衝鐵蛋扮了個鬼臉,只見鐵蛋不似平日一般轉嗔爲笑,仍是一臉凝重,皺眉愁目:“紫蘇,你聽說了嗎?日本鬼子快打來了。我爹孃叫我跟着大伯逃到外省去。你去收拾下東西,馬上跟我走。”
“日本鬼子有這麼可怕嗎?”紫蘇撅着嘴,不以爲然。紫蘇早聽玄機說過日本人快打到河南來了,所以他前段時間一直在整理藏書,將它們藏到地窖裡。玄機說那是觀內真正的財富。決不能落入日本人手裡。
“唉呀,我聽別人說日本鬼子可殘忍了,比閻王殿裡的鬼還可怕。等你見識到就來不及了。快……”鐵蛋拉着紫蘇就想跑。紫蘇卻一使勁甩開鐵蛋的手,倔強地一昂頭:“我不走,我早就聽來往香客說了,日本人有飛機大炮,人的兩條腿根本跑不過。再說現在外面到處兵荒馬亂的,逃到哪還不都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