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雲麗又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有些吃驚的看着常信和徐顯慧:“你……你怎麼知道是我爸爸放的火?”
常信和徐顯慧愣了一下,看來她還沒看到徐顯慧發出去的那篇新聞。徐顯慧指了一下身旁的常信:“前天晚上你爸剛到這兒,就在飯館裡碰上了我和常哥,我們還邀請他跟我們一起吃了頓飯,飯後他就跟着我們一起去‘遊家溝大酒店’住宿,他在二樓走廊裡灑汽油、放火都是常哥親眼看到的。”
宋雲麗一臉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二人,過了片刻,走上前兩步說道:“我求求你們,這事千萬別說出去,我們家現在已經很慘了,已經家破人亡了……嗚嗚……”她說着說着就哭了起來。
聽到她這話,常信就放下心來了,很顯然她是在擔心賠償責任的問題,既然她還在擔心這個,那麼就說明她這次來的目的和宋金龍不一樣,她並不想做傻事,她還想要活下去。
徐顯慧扭頭看了一眼常信,上前兩步拉着她的手,輕聲說道:“這事情瞞不住的,就算我們不說,警察早晚也能查到,所以前天晚上我們剛從火場裡逃出來,警察找我們問話,我們就已經都告訴警察了。”
宋雲麗猛的擡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瞪着徐顯慧,怒吼道:“你這個掃把星、害人精,我們家全被你毀了。”說完轉身就跑了。
徐顯慧愣了一下,扭頭看着常信,不知所措,常信大步追了上去,從身後一把拽住宋雲麗的胳膊,宋雲麗被迫停了下來,一邊哭着,一邊使勁掙扎,常信大喊一聲:“站好!”她愣了一下,果然就不再掙扎了,老老實實的站在那兒,只是低頭哭泣。
常信鬆開她的手臂,說道:“宋小姐,我明白你擔心什麼,你是擔心警察查到是你父親放的火,會讓你們家賠償是吧?可這事你擔心的多餘了。首先,即便我們不告訴警察,警察早晚也能查到。其次,你父親已經在那場火災中去世了,按照法律,賠償範圍僅限於他的遺產,家屬是不承擔連帶責
任的,但是他還有什麼遺產呢?有也無非就是未來追回的貨款,但是那些貨款反正你們現在也沒拿到,即便把那些貨款全部賠了,也就相當於你們永遠沒拿到貨款而已,也就是說你們的情況不會比現在更壞了,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宋雲麗一下就止住了哭泣,擡起頭來,淚眼婆娑的看着常信說道:“你……你說的是真的?”
常信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咱們非親非故,我有必要多管你的閒事,編謊話騙你嗎?”
宋雲麗又輕聲哽咽道:“對不起,我……我們家現在已經家破人亡了,一分錢都沒有,我弟弟又有病,我還得掙錢給他治病,我今天來這兒都沒錢坐車,是走着路來的,如果還要讓我們賠償的話,我和我弟弟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常信又點了點頭:“我明白,那你今天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剛纔叫住你,也是擔心……擔心你又跟你父親一樣。”
“我是來……來給我爸爸收屍啊。”宋雲麗又哭了起來,哽咽說道:“他死在這裡,總要有……有個人給……給……給他收屍啊。”
“屍體不在這裡,已經送到殯儀館去了。”常信說道:“但是現在暫時警察也不可能讓你收屍火化,至少要等他們調查的屍檢階段結束纔會讓家屬處理屍體。”
“這……”宋雲麗愣愣的看着常信,一時不知所措,只是眼淚順着臉頰唰唰往下滾落。
常信想了一下,回身指了一下停在身後路邊的車,說道:“要不你先跟我們一起回縣城吧,先去公安局問一下,然後再做打算。”
宋雲麗愣愣的落着淚,沒有回答,徐顯慧就走上前來拉着她的手:“走吧,先跟我們回縣城去。”宋雲麗木木的跟着任由徐顯慧拉着向車子走去,徐顯慧扭頭看了一眼常信,她眼睛了似乎有某種情緒,常信一時感覺不出來到底是什麼,只知道很複雜,似乎有些憤怒,又有些哀傷。
回到車上,還是常信開車,徐顯慧
陪着宋雲麗坐在後排,剛啓動車子,常信就聽身後徐顯慧說道:“宋小姐,聽你剛纔的意思,你也已經知道是你父親放的火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宋雲麗哽咽着答道:“他留下了一封遺書。我們全家現在都在武漢打工,我在一個飯店當服務員,我弟弟去撿廢品,我爸白天在工地上打工,晚上去街上擺攤賣小吃。大前天我媽去世了,可是因爲我們沒錢讓殯儀館來處理,她的屍體現在都還在家裡牀上躺着。前天一早我爸就不見了,起初我以爲他是去工地了,爲了趕緊掙錢火化我媽的屍體,我也不敢呆在家裡,也去了飯店上班,晚上回到家,他還沒回來,我打他電話關機,又打了他工地上工友的電話,工友說他沒去工地,我當時慌了,以爲他是不是尋短見了,還出去到處找他。後來我弟弟打電話給我,說是再他枕頭底下發下了一封遺書,他說……他說要來遊家溝報仇,讓我照顧好我弟弟。打他電話打不通,想來追他又沒車,也沒坐車的錢。昨天一早就看到了‘遊家溝大酒店’失火的消息,而且還在死者名單裡看到了他的名字,我就知道應該是他放的火了。後來我就想得來給他收屍,跟同事借了一百塊錢坐車來,昨天晚上到縣城,今天早上就趕着進來遊家溝了。”
從武漢到縣城,坐汽車要110塊錢,坐火車到最近的武當山車站也得70塊,而她就借到了100塊錢,今天又連從縣城坐車到遊家溝的十多塊錢都沒有,估計也沒回村去她二叔家,徐顯慧輕輕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你……你昨天晚上住在哪裡?沒回……會你們村嗎?”
“沒有,我家的房子以及賣掉了,回村也只能去我叔家,可是出了這種事,我怕會連累我二叔,估計他們也不希望我去,所以我……我……我在工商銀行的自助銀行裡坐了一夜,今天天一亮就來遊家溝了。”
徐顯慧鼻子一酸,扭頭看了一眼前面正在開車的常信,他似乎一點反應都沒有,也不知道他是鐵石心腸,還是壓根沒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