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從來都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柔順溫婉,這是莊一念很早之前就知道的。
但是隨着這些日子調查,真相漸漸浮出水面,即便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對這女子的身份,依舊頗感意外。
從緯鄉逃婚到洛陽,從洛陽城的一個小小布莊到端王府的側妃,若說這一切都是命運使然,不單是莊一念,任何知情之人都不會相信的。
莊一念暗道自己曾經真的是太過天真,那張氏的心機手腕如此之廣,恐怕在她踏入端王府之前,便已經將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隱隱覺得,那一場大火,當年被人暗害慘死,都與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
……
而數日後,在莊一念與千御動用了各方手段的追查下,那個當年與張家交好的公公,也終於查到了眉目。
但雖然查到了線索,卻也在意料之中的失望,因爲那個人早已經死去多年,死期甚至早於張氏。
莊一念知曉後神色未變,只語聲緩緩的說:“早知會是如此。”
春寧一直在負責查這些事情,她自也知道這件事情查到現在究竟有多難,好不容易找到的線索,眼看又要斷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一隻手隱藏在暗處的大手在與他們作對,每當查到些許蛛絲馬跡之時,那隻大手便會將那脆弱的蛛絲掐斷。使得這件,沒向前走一步,都變得極爲艱難。
沉默少許,莊一念問:“可查出了死因。”
春寧道:“此事……確切的說,並不確定此人是否已死,因爲並無人確認見過他的屍首。”
莊一念擡眸。
春寧繼而道:“此人當年負責宮中採買之事,一次出宮辦差,馬車的馬突然受了驚,跌下了懸崖,而懸崖下是一條大河。當年事後只找到了馬車的殘餘碎片,其他的因爲河水湍急都已經被沖刷到了下游。
因爲事關內宮之人,地方官員曾徹查了大河的那一段流域,但是最終並未找到那位公公的屍身。”
“那就是說……此人也有可能還活着。”莊一念若有所思。
春寧回道:“奴婢派人去當年事發之地勘查過,那裡懸崖高聳,河流湍急,此人生還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排除會有奇蹟發生。主子也已經安插了人在那附近,近來一直在打探當年發生的這件事,但是暫時還沒有結果。”
莊一念淡淡頷首:“此事……也是急不得。”
她心中恨不能立刻找到線索追查兇手,但去不希望給千御還有春寧太大的壓力。
“還有。宮中年長有些資歷的公公,手下都會有幾個徒弟,此人當年能夠負責宮中採買之事,必也是有些權勢在握,順着這條線追下去,也許還能……找到幾個活口也未可知、”
春寧聽了精神一振,這件事的線索難尋,她也很是頭痛,如今經莊一念提醒又多了一條線索,實在可喜:“奴婢明白了。不過,還得到了些消息,是關於北境戰事的。”
“哦?”莊一念也有些好奇,生如一在北境究竟如何。
春寧道:“承親王有意在與北境蠻族和談,但是此事朝中諸臣觀點不一,有些主戰,有些主和。”
千御猜測這場仗恐怕打不起來,如今來看,真的被他猜對了。
只是,不論是戰,是和,最後受苦的還不都是普通的百姓。
而那些在金鑾殿上高談闊論爭執不休的大臣們,上下嘴皮子一開一合,又有幾個會真正考慮到那些普通的百姓之苦。
“那皇上是什麼意思?”莊一念問。
春寧搖了搖頭:“這件事,皇上至今還未表態。怕也很是爲難。”
……
炎熱的夏日,讓人的心情也變得煩躁起來。
這日,莊一念本在三樓的廂房中躲懶,窗口放着幾盆冰,一陣陣的風吹的房中沁涼舒爽,昏昏欲睡。
而此時,靈淵忽然在外輕聲敲門:“姑娘。”
莊一念懶懶的應了一聲:“進來。”
靈淵應聲而入,近前道:“姑娘,莊國公府的三夫人求見。不知姑娘可見嗎?”
莊一念本是以手支頤的歪靠在軟塌上,微垂着眸子閉目假寐。聽了話,緩緩睜開了眼:“莊國公府?”
“是。”靈淵點頭。
莊一念有些意外,從未曾想過這女人有一日會找到她這裡來。雖然前一次因莊明月的事情與她見過一面,看得出那女人的意欲攀附。
但是莊一念與莊國公見面之時,可是沒給那曾經名義上的爹什麼好臉色看,估摸着也是氣的不輕,怎麼今日莊國公還會容許那個女人來找自己?
夏日的午後慵懶的昏昏欲睡,正是無聊之時,莊一念脣角微揚:“見,如何不見。請她去二樓廂房稍後。”
靈淵看到了莊一念脣角的那一絲淺笑,沒來由的覺得背脊一涼:“喏。”
莊一念並未更衣梳妝,而是在房中有以手支頤的小睡了一刻鐘,方纔懶懶的站起身來向二樓而去。彼時,莊三夫人已在房中等候多時。
入內。
靈淵對莊三夫人頷首一禮:“夫人,我家姑娘到了。”
莊一念皮笑肉不笑的頷首道:“三夫人久等了。”
莊三夫人年紀不小,身份也算尊貴,但卻極爲謙遜的起身還禮:“莫姑娘。”
莊一念眉心微挑,心說這女人何時學會了謙遜卑微之態。曾幾何時,她可都一直都是指着莊一念的鼻子一口一聲野種的。
“夫人怎的這麼客氣,琅環是何身份,怎敢受夫人的禮呢。”莊一念話雖如此,卻也只是微側身子,依舊受了莊三夫人半禮。
“莫姑娘是皇上皇后的貼心之人,這禮如何受不得。”莊三夫人客套道。
莊一念聽出她這話說的有意思。
她自己都不知自己何時不但是皇上,還是皇后的貼心之人。但卻也懶得與她於此事多費口舌。
一番客套之後二人落了坐,莊一念開門見山的說:“莊三夫人貴人事忙,今日親自登門而來,必不會是爲了與琅環閒話家常,卻不知琅環能幫夫人做些什麼?”
莊三夫人未想到莊一念這般直接,倒是一時之間有些不知從何說起。
莊一念笑了笑,將茶盞推到她的面前:“夫人飲茶,慢慢說也不急。”
莊三夫人對於莊一念這般的以禮相待有些受寵若驚,畢竟二人上一次在青穗堂相遇,莊一念沒給她什麼好臉色。
莊三夫人這一次來天香樓之前,也是左思右想了許久,甚至都已經做好了被莊一念再一次冷眼相待的準備了。
“夫人喝茶啊。”莊一念見她不動,又笑讓道。
在靈淵回稟莊三夫人到的時候,莊一念已知她此次而來所爲何事,無非是爲了她的那個小女兒,莊國公府的五小姐。
茶也喝了,客套話也說了,莊三夫人這才終於開了口。卻也是如莊一念所料一般,是爲了她的女兒而來、
當年莊一念還在國公府的時候,便也見過那小女孩幾次,與她的孃親一般,自小便是個跋扈的,但是生的卻還清秀。
“這件事……”莊一念做爲難狀。
莊三夫人以爲莊一念想要好處,當即便道:“此事若是成了,我必有重禮相謝莫姑娘。當然……即便不成,也不會讓莫姑娘白費心神的。”
莊一念笑了笑不置可否,她何時會在乎那點金銀。
一直以來,向宮中推舉貌美女子,也並非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就如同向皇帝送禮一般,歷朝歷代,也有不少官員是因爲向皇上舉薦的女子受了寵,而雞犬升天。
“按說夫人親自前來,此事琅環沒有不幫的道理。只是……現下恐怕並非是好時候呢。”
“莫姑娘此話何意?還請姑娘提點。”莊三夫人聞言追問。
“如今北境的事情,莊三夫人應該也是知道的。”
莊三夫人點頭:“雖不盡然,但是聽說過一二。”
“這就是了。皇上正在爲北境之事爲難,又如何會有心思……”
莊三夫人想了想,事情也確實如此,不免有些失望:“莫姑娘看的周全,我卻並未想到這些。”
頓了頓,莊一念卻又若有所思道:“不過,這件事,到也不是沒有半分餘地。”
莊三夫人的眼睛頓時又亮了起來:“莫姑娘有辦法?”
莊一念瞧着她的模樣心中好笑,當年莊國公納她進門,也不過是看重了她這一副還算出挑的皮囊而已,盼望着能給自己生一個大胖兒子,但誰想最後還是一個女兒。
現如今,爲了能讓她這唯一的女兒進宮,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煞費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