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葉封告別了這家牛郎店。
源稚女和櫻井小暮作爲客人在這裡住下。
源稚女摟住櫻井小暮的脖子親吻她的嘴脣。櫻井小暮下意識地直起身體迎合他,男人的親吻兇猛得如一隻野獸。
每一次他的親吻都是這樣突如其來,如狂風暴雨,如狂狼咬斷獵物的喉嚨吮吸鮮血。
可在這樣兇狠的親吻中櫻井小暮的身體發軟神志蒙朧,彷彿墜落在雲端。
他把櫻井小暮嬌小的身軀緊緊地樓在懷裡,把頭埋在櫻井小暮的胸口,長時間地沉默着。
“你累了,跟我活得一樣累。”
源稚女低聲說。
櫻井小暮爲猛鬼衆工作,爲了那家叫極樂館的賭館幾乎不眠不休。
如果不是龍血在支撐,她早就倒下了。
她努力在猛鬼衆裡爬上一個比較高的位置,爲的只是能夠留在源稚女的身邊。
櫻井小暮不說話。
源稚女從那雙眼睛裡看到了和以往一樣的愛意。
“我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沉默了很久,源稚女才說道。
“我會永遠陪着您。”
櫻井小暮毫不猶豫地說道。
“是啊,”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也許我的確該舉辦一場婚禮纔對,雖然沒什麼客人。”
源稚女輕聲道。
一夜無言。
正午。
“這是怎麼回事?”
路明非愣住了。
零的膝蓋顯然受了傷,汩汩的血混合着雨水往下流,把左腿的白襪染成了血紅色。
她早上去了紅井執行任務,所以才受傷了。
“叫醫生啊!呆子!”
芬格爾敲了敲路明非的腦袋,已經開始撥打電話了。
......
一個小時後。
“才十九歲就吃過這麼多的苦啊。”
大夫感慨道。
“吃苦?”
路明非又是一愣。
“從我行醫那麼多年的經驗來看,每個人生下來都是嬌嫩怕痛的,只有吃過苦的才更能忍耐,”
“不是不痛,只是能忍耐,”
“誰都不容易啊。”
大夫老氣橫秋地說道。
路明非回到房間,零已經睡着了,因爲傷口感染,所以有些低燒。
“你守着她吧,”
“你在這裡她會覺得安全一點。”
楚子航說。
“這話說得含義很深刻的樣子......”
“我跟女王殿下可啥事兒都沒有。”
路明非趕緊辯解。
“我的意思不是你們有什麼關係,但她對你沒有敵意,”
“你知道她很討厭肢體接觸麼?”
楚子航說。
“什麼?”
路明非再次一愣。
“從蘇茜那裡聽說的,她在女生裡被稱‘‘真空女王’,”
“因爲她不願意和別人有皮膚接觸,好像有潔癖,她去圖書館的時候都會在公共座椅上鋪上墊子,翻完架上的圖書以後會立刻洗手,女生們說她簡直恨不得生活在真空環境中,”
“但她當時是指定你抱住她回房間,說明她的潔癖並不針對你,你在她看來是可以接觸,或者說乾淨的。””
楚子航說。
“師兄你討論這種事情要謹慎啊!”
“雖然我沒有名節這種東西,但是女孩還是有的!”
路明非完全不信。
楚子航的話,簡直是在說冰山小女王對他有意思。
可每次兩個人吃飯的時候小女王從頭到尾一句話不說,只是對着甜品猛下勺子。
路明非只能默默地把自己的甜品也獻上去。
“未必是感情,”
“有時候一個人會因爲覺得另一個人是同類而覺得他安全可信,總之她相信你。”
楚子航轉身出門。
睏倦如潮水一般襲來,可路明非偏偏睡不着。
他拎着一把椅子在牀邊坐下,看着牀上昏睡的零。
被子一直蓋到脖子,少女的睡姿老實得像是要準備下葬,看起來就很有安全感。
零其實是個很警惕的人,就像一隻貓。
貓每到一個新的地方就會在巨大的空間裡遊蕩,嗅來嗅去,尋找符合它要求的‘安全之所’,有時候是在牀底下,有時候是在紙箱裡。
沒有人貓對安全的定義是什麼樣的,有時候它們把一根毛線纏在自己身上,往角落裡一趴就覺得自己安全了。
但毫無疑問,貓能睡着的地方一定是它認爲安全的。
零覺得自己很安全,因爲她昏迷之前被路明非抱着進入房間。
這種安全感需要多少時間才能培養起來?
路明非想來想去,覺得自己壓根沒有喜歡過零。
因爲零完全不可愛。
她那麼優秀那麼完美,像是無法被陽光融化的冰川。
她各科全優,舞蹈一流,美貌度和諾諾不相上下,烹飪廚藝一流。
她對人很有禮貌,從來不會流露出不悅的神色,也沒有女孩子常見的小氣、妒忌之類的毛病。
但她不會笑也不會難過,即使你盯着她看也分辨不出她到底心情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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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來說生活就是時間不斷流逝,無所謂好壞。
零像一具完美的木偶,但匹諾曹都比她可愛,至少匹諾曹會說謊,鼻子還會變長。
路明非跟零最親近的一次就是在安珀館的舞會上。
他們一起跳過一曲探戈。
不過這時回想起來,路明非覺得自己根本就是個陪襯罷了,沒有他這個舞伴,零照樣驚豔全場。
她跳的其實是支獨舞,路明非被她牢牢地控制着,於是也跳得那麼好。
參加舞會的很多人都猜零是要在學生會中建立自己的威信,所以故意選了場上最渣的舞伴,說明無論舞伴如何她都是探戈女王。
她跳舞跳得那麼好,但沒人見過她練習舞蹈,她的舞技大概是對着鏡子練出來的。
......
路明非起身拉上窗簾,免得陽光透進來照在零的臉上。
轉身回來的時候零把胳膊放到了被子外面,低燒中的人蓋這麼厚的被子想來是不太舒服的,路明非把她的胳膊放了回去,再把被子側面拉開一道縫給她透氣。
他隱隱約約瞟到了一眼女孩白色的身體,想都沒想坐回椅子上繼續發呆。
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那麼君子,一點也不像是猥瑣的廢柴。
小女王很棒的不是麼?
是同伴的漂亮女生,爲什麼對她沒有興趣呢?
路明非自己也想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自己爲什麼喜歡諾諾。
也許只是因爲在他那麼慫的時候,諾諾那麼好,就像是光一樣出現。
她推開放映廳的大門,如同雷電撕裂黑色的天幕,天使翩翩降臨。
如果當時出現在他面前的是零,也許就好了。
但當時走進來的人是諾諾,於是一切都不好了。
他感覺有雙無形的大手似乎在撮合他和零,可是他又不知道怎麼做,他甚至覺得自己無法喜歡零而覺得有些羞愧。
“哥哥,你是廢柴啦,”
“你不是經常那麼說的麼?”
“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對你一心一意,如果錯過了以後還有機會麼?”
“你現在看起來像是純情懵懂的卑微小男生,一點也沒有卡塞爾學院S級學生的樣子,”
“你像是一個小丑,而不是廢柴。”
魔鬼的聲音響起。
路明非知道,是自己那個弟弟又出現了。
他的眼裡是熔岩般的黃金,穿着乾淨的黑色西裝,彬彬有禮地遞過來一束紅玫瑰。
“你真的想去打爆諾諾和凱撒的婚車嗎?”
“這個神靈也會陷入戀愛的季節,難道大家不該去約會麼?”
“你把她當成神聖不可侵犯的女王,她卻只想做你的女孩......”
路鳴澤微笑。
“謝謝。”
路明非低低應了一聲,接過了花放到牀邊的櫃檯。
不知道什麼時候,路鳴澤又悄悄消失了。
廢柴久久地看着零。
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