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素素作爲這一次符腦渡劫之人,楊壽打算特殊照顧一下。
至少不能讓尋常陰差把她接引至地府,尋常對待。
有些人看似無情,但一旦有情起來,比誰都癡情。
看符腦現在這個樣子,若是這一世結束後,迴歸他身邊,知曉了凌素素的事,恐怕還會想要再續前緣。
楊壽打算先把人留在地府,當一個編制人願,待符腦渡劫圓滿後,再給他一個驚喜。
眼下符腦領悟七情六慾大道,但這一世並未結束,他有預感,符腦後面還會給他帶來奇蹟。
第四劫,恐怕要因爲他而終結。
戰鬥還在繼續,秦霸天越打越驚,他發現,少年氣息不斷攀升,彷彿沒有極限,怒意道韻充斥天地,把他的法相真身打得支離破碎。
“不!這怎麼可能!”
他怒吼着,掙扎着想要殺出一條血路逃跑,但在無邊怒意中,他的法相真身寸步難行。
“你怎麼對素素的,今日,我便怎麼對你!”
少年沉聲道,一念之間,遍佈了整個天地的怒意道韻焚燒了起來。
轟!
焚天煮海一般,天地震顫,空間熾熱,隱隱都有些扭曲。
秦霸天的法相真身在這裡,一瞬間崩潰,被怒意火焰沾染,逐漸消散。
“不!”
秦霸天緊咬着牙,眼神中充滿了恨意,想要掙扎,卻無濟於事,只能任由法相真身破碎。
“噗!”
巨大的反噬之力傳來,他的身軀噴出大口鮮血,裂開了數個裂縫,然後轟然燃燒了起來。
怒意火焰無形無質,遠不是他能夠對付的,在燃燒中,秦霸天的嘶吼聲越來越弱,最後整個人連渣渣都不剩,消散在了天地之間。
少年站在天地間,無邊火焰包圍着他,赤紅色的火焰靜靜燃燒着,形成了一幕極其壯麗的風景。
角鬥場中,只剩下兩個黢黑的器物在火焰中燃燒着。
怒意火焰只針對有情衆生,對於無情死物,沒有任何作用。
一切寂靜,唯有火焰燃燒,還有兩個黢黑器物陪伴着他。
殺了秦霸天后,少年沒有離開,依舊站在凌素素消散的那個位置,半晌無言。
他的心,此刻彷彿在抽搐,一種難以形容的痛感襲上了心頭。
他比誰都明白,這是悲……
七情之一的悲傷,在憤怒焚天之後,化作了一條揮之不去的河流,旋繞着他。
遠處,角鬥場外,百里誦運三人感知到秦霸天法相真身的氣息消失,小心翼翼地靠近而來。
遠遠的,他們就看到了一片赤紅色的火海,焚燒一切。
一個充滿了悲慼孤寂的背影站立在火焰中央,悄然無聲,卻讓三人心頭一顫。
在他們的視線中,少年的長髮,悄然化作了白色。
若心悲,則發白。
百里誦運嘆息了一聲,他大概能猜到發生了什麼。
火焰中,什麼都沒有,沒有秦霸天,沒有凌素素。
符言怔怔地看着火海中的孤獨身影,又驚又喜,喃喃道:“主人……竟然這麼強!”
凌素素的死,他並不在意,他從頭到尾目睹了一切,對凌素素十分憎恨。
他並沒有少年那般秘術,無法知道前因後果,少年也不會向他解釋。
他只知道,劫後餘生,他們一個人都沒有死,而少年,順利突破到了半步神祗,人族……終於有了一尊自己的半步神祗!
百里誦運嘆息過後,邁步,遠遠的開口:“人族百里誦運,見過先生!”
他,這是打算重新認識少年了。
符言剛纔也曾向他們坦言,他所知一切,皆是從少年處學來。
這樣一尊學識廣博,實力恐怖的半步神祗,還是人族,他無法放任對方從離開人族。
“人族勢微,毀滅就在旦夕之間,懇請先生坐鎮人族,主持人族大業!”
百里誦運彎腰低身,把姿態擺得非常低。
只不過,沉浸在悲痛中的少年,頭也沒回,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百里誦運還要再請,卻被李雪梅拉住:“陛下,先生此時正在悲痛之中,這些事,過段時間再說吧。”
實際上,對於少年和凌素素之間的愛恨情仇,衆人都不瞭解。
據符言所說,凌素素背叛了少年,但……從眼前事實來看,顯然並非如此。
“陛下,你看……”
李雪梅指着少年的背影,無邊火焰中,一條河流悄然而生。
悲涼的河水蔓延,澆滅了怒意的火焰,火焰,在悄然熄滅。
這水,同樣無形無質,就這麼飄散在天空中,圍繞着少年,轉個不停。
不知怎的,他們僅僅是看了一眼河水,內心深處的悲傷便不由涌現。
人族的悲慘遭遇,至尊城的覆滅,無數人族前輩前赴後繼的死亡……
一幕幕浮現在了他們心中。
悲傷感染了一切,僅僅幾個呼吸,就讓他們心力交瘁。
“快撤!離開這裡!”
百里誦運實力最強,最先醒轉過來,連忙喝醒李雪梅和符言,三人再退了百里範圍。
這股氣息,光是望之一眼,他們就難以承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
才幾個呼吸而已,就心力交瘁,若是身處其中……
恐怕要肝腸寸斷,悲愴而亡!
逃離到了安全地帶後,百里誦運不懼怕反喜。
少年越強,人族就越有希望。
擡頭看了眼八個太陽,烈日當空,整個洪荒,每時每刻都有人在死亡,人族也不例外。
再過一年,溫度上升,死亡的人數會更多。
三天過後。
如今的洪荒,八大金烏索性不下山了,因此沒有夜晚。
少年站在凌素素消散的地方,待了足足三天。
悲傷之水環繞着他,捲動天地,感染着一切氣息。
“唉——”
少年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擡起眸子,看向了身邊的一柄弓和一支箭。
“素素,看來你還是沒有把苦經吃透啊,煉器,不是這樣煉的。”
少年微微一笑,招手,兩件黢黑的弓箭來到了他的手心。
即使吸收了幾尊悟道境的血液,還是不足以讓它變成神器。
畢竟……是要射金烏的!
少年擡眸,看向了天空。
八個太陽熾熱地燒烤着天地,讓他無比懷念當初只有一個太陽的日子。
那個時候,太陽準時日出日落,行進有序,天地一片和諧,與現在乾裂的大地,隨處可見的乾屍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還記得,當初他想要遊歷洪荒,是素素阻止了他。
她拉着他的肩膀,撒着嬌道:“不要走了,就待在百里城嘛,有我陪着你,一定幫你領悟感情!”
少年沒有說話,許久後,纔回道:“待在哪裡,不都是一樣的嗎?”
在他心中,沒有種族歸屬感,沒有故土難離這種想法。
凌素素微笑着告訴他:“當然不一樣,我是在百里城出生的,你也是在百里城出生的,我們是人族啊……”
少年握着弓箭,彷彿能夠感受到凌素素打造它時付出的心血。
喃喃着兩個字:“人族……”
他轉過身,一剎那間,天地間的悲傷收斂,化作河水,悄然消失。
他白髮披肩,身形閃爍,幾個呼吸就來到了遠處百里誦運三人面前。
“走吧,日後,我當坐鎮百里城。”
因爲凌素素當年一句話,少年選擇了人族。
其實,即使是擁有了七情六慾,少年對人族也沒有太多的歸屬感。
他天性薄涼,信奉衆生平等,沒有高下之分,不會因爲自己的種族而對人族產生什麼歸屬。
但……因爲凌素素,少年至死,也沒有離開百里城一步。
百里誦運大喜,連忙低身下拜:“有先生在,我人族……必定能在這次大劫中崛起!”
少年的恐怖,他們親眼目睹,初入半步神祗,便能殺死秦霸天,外加如此恐怖神奇的悲傷河水,還有那他們尚未觸及的火焰,無一不在昭示少年的無敵。
“敢問……先生尊姓?”
最後,百里誦運小心翼翼地問道。
少年瞥了眼符言,淡淡答了一句:“符凌。”
符,符腦的符,凌,是凌素素的凌。
就這樣,符凌跟隨着百里誦運,迴歸了人族。
而百里誦運,在迴歸百里城後第一天,就對周圍的各大種族公告了一個消息。
秦霸天倒行逆施,設下詭計,在角鬥場暗中圍殺諸族,被人族……大能以無敵之勢斬殺!
此言一出,四周種族紛紛大驚,第一反應是不相信,嗤之以鼻。
“笑話,人族是何等種族?也能斬殺秦霸天?”
“秦霸天竟然沒死?”
“他可是老牌半步神祗!第三劫前就成就了半步神祗,十分恐怖!”
……
許多種族都不相信,但隨後就聽到了人族收編了巨猿族,把剩餘巨猿族改變編制,佔據了巨猿族的領地。
有人前去角鬥場打探,發現了兩股半步神祗戰鬥的氣息。
其中一個,乃是巨猿族的法相真身,而另一個……
空氣中殘餘的火焰和水汽,險些讓沾染上的人喪命!
於是乎……
推測四起,有人說人族有個第一劫時期的老祖宗活了下來,在這個時代出世。
也有人說,這是人族的計謀,虛張聲勢,爲了在這一劫中崛起。
隨後,有種族派遣使者,前往百里城,結果尚未入城,就感受到了角鬥場中的恐怖氣息。
嚇得連城門都不敢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