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淺淺笑着看向宋雲深,“別擔心,不是我要尋死。”
“你到底怎麼了?還是不能說嗎?”宋雲深理順了氣之後,看着清溪道。
清溪沒有立即開口,而是看了看雅間的房門,然後又詢問地看了程沐予一眼,程沐予會意朝她微微點了點頭,示意她外面沒有人偷聽。
清溪這時才低聲開口解釋道:“唐老夫人將她身邊的嬤嬤遣了出去,只要她一出事,那個嬤嬤便會對外宣揚,是我殺了她,好挑起皇室和唐家的爭端,到時候萬一……唐家上上下下這幾百口人都活不了了。”至於燕王妃的立場,清溪並沒有提及。
宋雲深點點頭,“這倒是個大問題,皇室本來就看唐家不順眼了,如果趁這個機會,就勢滅了唐家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就算延庭的皇帝暫時還不想跟唐家動干戈,這消息傳開之後,就算爲着皇室的面子也得找唐家要個說法,到時候一個弄不好,就是針鋒相對了,皇帝借勢除掉唐家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清溪纔會這樣失常啊,在知道了自己的殺父仇人之後,卻又不能將她怎樣,的確是夠折磨人的。
“那你現在有主意了?”清溪總不會拉着他們在外面這麼胡亂跑的,肯定有她的用意。
“算是吧,但是地點還沒找好。”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想了很久,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個辦法了,只有讓唐老夫人在衆目睽睽之下死去,纔會毫無爭議,纔會讓唐老夫人的機會落空。
只聽得程沐予輕咳了一聲,示意他們有人來了,清溪和宋雲深兩個人也便趕緊停止了談話。
片刻之後,小廝敲響房門端了幾碟涼菜過來。
而清溪則起身走到了窗邊去,目光在外面一排的房屋樓宇上掃過,終於頗感興趣地停在了某一點上。
那小廝上完菜之後,正要轉身退下,卻被清溪給喚住,“那是什麼地方?”清溪遙手一指。
小廝順着看過去,“哦,那個啊,那原本是一間客棧。開了許多年了,生意一直挺紅火的,是京城裡最大也出名的一間客棧了。但是不久之前出了事,裡面死了很多人,聽說是後廚的飯菜裡被人下了毒,具體是怎麼回事還不知道,這案子還在查呢。外面都傳言說,就是因爲他們家生意太好了,同行嫉妒,所以使了手段……”
這小廝說起來也是繪聲繪色的。
“這麼說來,現在那間客棧是不做生意了?”
“東家都被關起來了,哪還做得下去?再說了,就算繼續開門迎客,也沒人敢上門啊,就這麼一直關着了。”
待那小廝退出來之後,清溪走回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擡手一飲而盡之後,沉聲:“決定了,就那裡了!”
……
回去唐府之後,清溪徑直去見了老爺子。
“孩子,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現在的確不是合適的時機。你能爲唐家着想,沒有立即動手,我很欣慰。”他的確很欣慰,之前清溪她一直很排斥唐家,現在最起碼知道爲唐家的命運着想了。
他期待着,很快清溪就能答應入祖祠祭拜,正是認祖歸宗,那自己的心願也算能了了。
清溪卻沒有要跟他寒暄這些的意思,索性開門見山道:“老夫人身邊有哪些是她的自己人?其中她最信任的是誰?”
唐老爺子神色不由一變,“你問這些幹什麼?”
“既然你也在她的身邊安插了眼線,想必對這些都很清楚。你放心,你最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我現在只需要你告訴我,在那個院子裡,究竟哪幾個是她的人。”
唐老爺子盯着清溪略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她住的院子裡,有四個她的人,其中……”
唐老夫人嫁進唐家這麼多年,對於她身邊跟着的這些下人,唐老爺子自然是很清楚地,此時跟清溪說來也是十分清楚準確。
“差不多就是這樣了。不過,丫頭,你問這些,究竟是想做什麼?我之前就跟你說過了,現在還不是……”
清溪開口打斷他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放心,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反正我做的事不會連累唐家就是了。”
清溪說完就要走,唐老爺子連忙道:“還是不考慮跟我去祠堂祭拜先祖嗎?”
“我說過了,我不是唐家人,我父親不是,我也不是。”當年他可以爲了保全唐家,而拋棄自己的父親和祖母,那如今他自然也會爲了保全唐家,而拋棄自己,這樣的祖父自己不想認,這樣的唐家自己也不想入。
自己唯一跟唐家的聯繫,就是父親被毒死之仇,等到自己幫父親報了仇之後,自己跟唐家也就再沒有什麼關聯了。自己只是許清溪。
唐老爺子看着清溪離去的背影,久久未動,他知道這孩子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了,她方纔的那些話分明是意有所指,他心中有一種預感……
……
“老夫人,這幾天那許清溪一直都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連沐世子和宋少爺都不讓進,飯菜也都是讓她的兩個侍女給端進去,還時不時地發脾氣。”
老夫人擡手取下發上的一支簪子,在手邊的木桌上輕輕划着,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她當然要氣得發脾氣,她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的殺父仇人是誰嗎?她如今終於知道了,卻不能拿我如何,你說她心裡氣不氣?”
說完這話,唐老夫人竟是笑出聲來,笑意森冷,讓站在她身前回話的女子都不由心頭髮顫。
而這時候,外面傳來侍女通稟的聲音,“老夫人,老太爺過來看您。”
聽到這稟報聲,唐老夫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面上閃過意外震驚地神色,已經多少年了,他從來沒有主動來過自己這裡。這樣的震驚讓唐老夫人坐在那裡僵住了,良久都沒有反應。
終於還是站在她面前的女子小聲提醒她:“老夫人,您要不要見……老太爺?”
唐老夫人下意識整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將手中的簪子重新插回發上,“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