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香火燃盡,田羽的臉色黑了下來,田羽這些日子給那些原山東鎮的將領的印象是一個非常沒有架子,易於相處的人。同時田羽每天都和普通士兵一樣,不論是訓練、還有吃飯都沒有一絲差別,讓那些原山東鎮的將官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在山東鎮將領的圈子裡面當作了笑談。他們沒有想到田羽一旦嚴厲起來,是這麼的不留情面,不少人都爲沒有來的陳達等人暗自捏了把汗。
田羽用清冷的目光看了下面的將領一下,然後扭頭問楊軍說:“陳副將等人,你可通知到了。”
楊軍就怕出問題,因此是親自帶着人給陳達下的書,而參將魏國河則是委託手下精明之人前去通知,因此他大聲說:“大人,凡是需要升堂的將官,除了出去辦事的兩位千總,剩下的都已經通知到,沒有一個缺漏。”
“點名,看看還有誰沒有到。”
“是。”楊軍拿出將領名冊,按照官職的大小便開始點名。共有五位將領未到:副將陳達,參將魏國河,遊擊蘭星宇,千總李宏偉、索剛。
田羽點了點頭,然後清了清嗓子:“本次召集大家商議的事情有兩項,第一便是現在軍中尚有原潼關鎮、原山東鎮之說,對我們軍隊的建設非常不利,因此我特決定重新劃分我軍編制,將所有的士兵打亂,混編在一起,以後不希望再有什麼山東鎮,潼關鎮之說,大家要記住我們都是山東鎮的官兵,一旦有人在此問題上再次作難,軍法伺候。”
田羽說到這裡,那些山東鎮的將領不由都伸長了脖子,這可是關係到他們以後的發展問題,還有能不能撈到好處的問題。都焦急的等着田羽的下文。田羽特意停頓了一下,他本來已經胸有成竹,但是現在陳達、魏國河沒有來,一切都有可能被打亂,因此他輕聲咳了一下,轉換了話題:“第二件事情就是聖上已經同意山東鎮增兵至三萬人,孫制臺已有公文行到本鎮,下月起,我鎮按照三萬人的編制下發軍餉。我軍現有軍兵一萬一千零五十九人,因此還缺編一萬八千九百四十一名兵士。山東的軍戶我看了看,連年的徵召,軍戶已經都是老弱居多,因此這次缺編採用募兵制,不再從軍戶中徵召。”
聽說採用募兵制,衆位將領臉上都顯出驚訝之色,因爲募兵雖然得到的兵員素質要高,但是花費甚巨,明朝的將領很少採用募兵制,也是源於此。但是採用募兵制的將領,往往能夠建立一支強大的軍隊,如戚繼光的戚家軍、俞大猷的俞家軍,在明朝歷史上都是有名的勁旅。當然山東鎮的將領都不怎麼贊成募兵制,當然不是不希望山東鎮強大,而是一旦採用募兵制,那麼他們就少了許多撈錢的機會。因爲一旦徵召,凡是軍戶必須出丁,這樣便可以剋扣軍戶的安家費用。但是一旦採用募兵,雖然用銀可能很多,但是當兵都是自願的,哪裡還能剋扣得了。
山東鎮的幾個將領紛紛以眼睛溝通,希望有人能夠站出來反對,陳達和魏國河不在,山東鎮最有資歷的將領就當屬李繼宗。因此大家都將目光瞧向了他,李繼宗當然內心中也反對,但是剛纔那頓軍棍,雖然沒有打在他的身上,但是他有些畏縮,避開了大家的目光,裝作低頭沉思。
那些將領看到李繼宗裝孫子,雖然腹誹不已,但是還是有不少人就打消了反對的念頭,但是有那麼一小撮人還是不死心,小聲的議論起來。原來田羽升堂的時候,是不允許其他將領打斷他的話的,你有什麼問題,等說完了再提出來。因此以往議事的時候,大堂中一般都是非常安靜,除了田羽一個人的聲音外,其他人都是聚精會神的聽。現在聽到下面竊竊私語,田羽不由皺了皺眉頭,停下了話語,朝着那幾個說話的將領看了過來。
那幾個將領通過田羽身邊的幾個將領早就瞭解到田羽的脾氣,看到田羽嚴厲的看了過來,一個個不由縮起了脖子,不再說話。田羽正要再往下說,一個平時與陳達等人走的很近的千總錢在秋梗了一下脖子,大聲說:“大人,對於募兵制我有意見。”
“哦?”田羽眼睛閃爍了幾下,沒有發作,反而心平氣和的說:“有什麼意見?”
“採用徵兵制那是祖制,再說整個山東的軍戶還有不少,現在情況大家都知道,軍戶就等着吃這碗飯呢,我們採用募兵制不是打了他們的飯碗嗎。”
“軍戶如果響應募兵,一體與其他人相同的待遇,這可比徵召實惠多了,錢千總還有什麼話說嗎?”
“既然允許軍戶參軍,爲什麼不用徵召制,咱們山東鎮的銀子又不是大風颳來的。”
“錢千總剛纔不是口口聲聲的爲軍戶鳴不平嗎?現在怎麼又不把軍戶當成一回事了。”
錢在秋聞言不由一怔,他其實是爲自己着想,哪裡將軍戶當人看了,現在他已經被田羽駁的沒有話說了,但是心中積怨已久的怒火竄了上來,他不顧後果的說:“反正我就是有意見,大人訓練的苦不說,現在採用募兵制,又不讓大家吃空餉,現在哪個地方的將領不靠這些活着,咱們山東鎮的將領也是拖家帶口,光靠那點俸祿,還不都喝西北風去。”錢在秋的話引起原來山東鎮將領的共鳴,紛紛附和。自從田羽來了以後,這羣將領每月只能靠着俸祿養家,他們以前都是享受慣了的,哪裡能受得了這份清苦。只是苦於田羽大公無私,從自己到原來潼關鎮的所有將領都是嚴守軍規,不敢多拿一兩銀子,沒有攻擊的把柄。現在既然錢在秋把事情挑破了,大家想着藉此機會,向田羽逼宮,讓他摒棄原來的做法,所謂法不責衆,現在大家一起反對,就不信田羽能將山東鎮的所有將領殺個乾淨。
大家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有錢的部門不用求別人,自己就搞定了,管人的部門有人送,就是那些府縣還有每年的浮收呢。我們有什麼,不就這些大頭兵嗎,不吃他們的,難道吃西北風去。”“天下的烏鴉一般黑,我朝哪有將領不吃空餉的,就是戚少保的大營也沒有說不吃空餉的。”“這些日子,光出不進,我們老底都要吃光了,再這麼下去,就得砸鍋賣鐵了。”“我的老孃病了,還是把祖上傳下來的一塊玉當了,纔有了買藥錢。”聽他們的話,在這麼下去,大家都會解不開鍋了。
田羽不動聲色的坐在公案後,心中琢磨着怎麼收拾這幫魑魅魍魎。這時,外面傳來了凌亂的腳步聲,王躍鵬小心翼翼的走了進來,朝着田羽說:“陳副將、魏參將等人來了。”
那些山東鎮的將領一聽陳達、魏國河來了,大爲高興,一下子有了主心骨,想着憑藉着這次給田羽一個下馬威,省得他田羽以爲山東鎮的這些將官都是膿包,好欺負的。
田羽不帶絲毫的感情,冷冰冰的說:“讓他們進來。”話音還沒有落,陳達已經晃着走了進來,看到王躍鵬半彎着腰回話,屁股正朝着自己,一腳就踢了過去。王躍鵬沒有提防,被陳達一腳踢了個筋斗,陳達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狗日的,好狗不擋道知道不。”
王躍鵬從地上站了起來,他只不過是田羽一個親兵,而陳達可是朝廷的副將,雖然踢了他,罵了他,他根本就不敢回嘴,只是委屈的看了田羽一眼。
田羽朝着王躍鵬沉聲說:“沒有你的事了,你下去吧。”王躍鵬瞪了陳達一眼,悶悶不樂的走了出去,陳達挑釁的朝着王躍鵬說:“你個狗日的,本大人踢你那是你的福氣,還敢瞪我,信不信我把你的腦袋擰下來當尿壺用。”
王躍鵬知道自己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朝着陳達施了一禮:“陳大人,小人不敢。”然後大步而去。
陳達踢王躍鵬不過是想着給田羽一點好看而已,你不是田羽身邊最紅的侍衛嗎,不是隨着田羽從什麼狗屁陝西過來的嗎,我就他孃的踢你了,你能怎麼着,看到王躍鵬慫了,給自己賠禮,罵道:“你他孃的不過一條狗,我懶得和你見識。”然後以一幅洋洋得意的樣子走到衆將的最前列,也不說什麼大馬金刀的就坐了下去。山東鎮的衆將只有雷震廷和陳達是副將的級別,因此大堂上有他們兩個人的座位。
參將魏國河雖然也是滿身的酒氣,但是他可不敢像陳達那麼囂張,邁着輕輕的步子,帶着其他三個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衆將的行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