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啓的回答讓李子安有些尷尬，一直都是他拿着獸語翻譯器捕捉別人的腦電波，別人心裡想什麼他都知道，現在一個機器人卻拿着獸語翻譯器捕捉他的腦電波，這真的是現世報。
難怪，它說他是狡猾、下流、無恥和喜歡說謊騙人的人，人家是有證據的。
不過，這種情況卻也可以利用。
李子安的手指又壓在了那條裂縫上，釋放出天紗的菌絲，用元氣繼續修補那條裂縫。
他的大腦也開始定向傳遞腦電波：這個機器人太可愛了，我要把它當成好兄弟，好夥伴來對待，我要好好照顧它。
天啓一隻眼睛盯着李子安，有點劃痕的“眼球”裡綠光一閃一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分析它剛剛獲得的腦電波。
李子安的心裡又想着：這個地方已經不安全了，壞人已經發現了這裡，大部隊隨時會來到這裡，我該怎麼跟我的天啓好兄弟說，它纔會跟我離開這裡？1
“大部隊？”天啓的一雙小短手壓在石牀上，膠囊形狀的身子一下子撐了起來，“誰的大部隊？”
果然，它利用獸語翻譯器捕捉了他的腦電波。
李子安故作驚訝的樣子：“天啓兄弟，你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接通你的腦波翻譯器，我以前也有一隻，不過壞掉了。”天啓說。
大師向來爲他自己的純潔感到驕傲，可跟天啓兄弟一比，真的不算什麼，人家這纔是真純潔。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史前人類已經毀滅了，現在的第二代人類了，這事你知道嗎？”李子安說。
天啓說道：“知道，他們死於自相殘殺和神罰，第二代人類還是我的夥伴播下的種子。”
李子安詫異地道：“你說的播下種子是什麼意思？”
“當然是生命的種子，但不是你想的那種噴射、結合、孕育而創造的生命，它們用儲備的蝌蚪和絨球培育胚胎，再把胚胎培育成孩子，養育那些孩子，教會他們狩獵，引導他們發現火。”
李子安的心裡頓時涌起一團亂七八糟的感受。
外面的世界，直到現在都還沒能解開人類起源的秘密，卻沒想到，他在這樣一個地方，一邊給一個小機器人補縫，卻莫名其妙地解開了人類起源的秘密。
不知道達爾文聽見這番話，他老人家會不會自己掀開棺材板，爬出來再重寫他的《進化論》？
“不只是人類，還有很多物種，也都是我的同伴播種的。它們有不同的分工，有的在河流的源頭融化了自己，讓生物組織進入自然進化，有的成了保護人類，被人類奉爲神靈。最初，它們有的還回來跟我聊聊，可是後來它們都死了，有的死在這裡，有的死在了外面，現在就只剩下了我。”天啓說。1
李子安忽然明白了過來，那四個守衛說這裡是史前人類的種子庫，這話是真的，這裡還真是一個種子庫，是文明的起源。
“你說你是這裡的守衛，可我看這裡像是被洗劫過，這裡是被什麼人洗劫了嗎？”李子安問。
天啓說道：“不是，上一次人類毀滅，我和我的同伴在這裡等待，時間一到就把這裡的種子帶出去播種，這是我們的使命。存放在這裡的種子拿走之後，我失去了守護的目標，我出了一點問題，你看到的那些東西都是被我砸爛的。”
李子安：“……”
哪怕是機器人，被困在這裡二十多億年，程序出現點問題也是算是正常的情況。
“之前，我在河流挖泥，我看見了你，我就知道你是外面的人類，你的到來讓我感到很驚訝，但我不想你見到我，所以我就躲開了，沒想到你能進種子庫。”天啓說。
“我跟你說過，我是天選之人，天命所歸，我來這裡是天意。”李子安說。
“你對天一無所知。”
“你還說對了。”李子安很爽快地就承認了。
天啓用一隻眼睛看着李子安，一副有話又不好說出來的樣子。
“門口的雕像是什麼人？”李子安問。
“天人。”
“天人？”李子安激動地道：“再多告訴我一些，他們是從哪裡來的？”
“天神星，不要問我在哪裡，你看不見，你也永遠到不了那裡。”天啓說。
李子安說道：“這可說不一定，我能開啓天舟，我有可能駕駛天舟飛到你說的天神星上。”
“我現在相信你說你是天選之人了，也難怪你能開啓種子庫的大門，因爲你有天神的能量。”天啓說。
沒想到元氣居然還有這樣一說，天神的能量。
李子安的嘴角浮出了一絲笑意：“現在你相信我能去到天神星了吧？”
“不，你還是去不了。”
“爲什麼？”
“因爲它已經毀滅了。”天啓說。
李子安頓時愣住了。
他是想獲得一個具體的座標位置，哪怕現在去不了，將來條件成熟了就可能去。一個創造出人類的文明，一個創造出天舟、靈盤和天書的文明，他怎麼也要去看看，卻沒想到天神星已經毀滅了。
“她叫天麗，最好一個天人。”天啓擡起小短手指了一下還沒有完成的人形小雕件，“我去河裡挖泥，是想給她做一個陶瓷底座，她很喜歡陶瓷，尤其是那種很白很白的陶瓷。”
李子安的心中莫名傷感：“她爲什麼會死？”
“二十幾億年，你說她爲什麼會死？”天啓反問。
李子安：“……”
這個機器人是靠不斷更換同伴的零部件，最後甚至是將自己轉移到了服務型小機器人身上才倖存下來的。作爲血肉之軀的天人，肯定抗不過這樣漫長的時光。
“你知道天舟是什麼時候降臨地球的嗎？”李子安忽然想起了這件事。
他進入天書裡的歷史空間好幾次了，爲的就是找到那個時間節點，可是都沒能成功。
“你爲什麼會對這件事感興趣？”天啓問。
李子安說道：“我有天書，我能進入天書的歷史時空，我想看看當時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是這裡的守衛，沒有獲得相關的信息。不過，我聽我的同伴說起過，天舟降臨，上面沒人，只有天書和靈盤，或許還有什麼別的東西，但是已經無從考察了。”
“那你知道天舟是什麼載着史前人類精英離開的嗎？”
“我說過，我是這裡的守衛，我沒有獲得相關的信息。外面世界的一切，我都是聽我的同伴講述的，我沒有更新資料庫的條件。”天啓說。
李子安看着它，忽然覺得它很可憐。
他的心裡有些失望，不過也感到慶幸，這次冒險進入種子庫，收穫還是很大的，至少知道了天人的存在，還莫名其妙地解開了人類起源之謎。
那樣的話如果是從某個人的嘴裡說出來，他這邊大概會一笑了之，不會當回事，可是從一個存在了二十幾億年的機器人的嘴裡說出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因爲機器人不會說謊。
“天啓，你知道天人爲什麼來這個星球，然後創造了人類嗎？”李子安有太多的問題想跟這個機器人聊了。
“我不知道，我只是執行使命。”
“天人的文明爲什麼會毀滅？”
“任何事物都會毀滅，如果你要問一個原因，我也沒法告訴你，因爲我是在一艘飛船上被製造出來的，然後被送到了這裡，我的資料庫裡沒有相關的信息。”
李子安心中一動：“那艘飛船現在在哪裡？”
天啓用一隻眼睛看着李子安，似乎對這個問題本身產生了什麼懷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李子安忽然意識到它一直都待在這裡，他問它那艘飛船現在在哪裡，它怎麼可能知道，他跟着換了一個說法：“我的意思是，你離開那艘飛船的時候，它在哪裡？”
“它在月球的背面。”天啓說。
李子安心中隱隱激動了起來，別的星球不好說，但是月球的話，他駕馭天舟上去應該沒什麼難度。如果那艘飛船還保持完好，上面又沒人，那他就成了那艘飛船的主人了，而且還不用給誰交遺產稅。1
“它什麼樣子？”
“末日號，它很大很大，我的資料庫裡有它的資料，我給你看。”天啓說。
李子安看着它：“怎麼看？”
他的話音剛落，天啓的那隻還算完好的眼睛裡透射出了一個全息影像，淺綠色的光暈裡懸浮着一支大寶劍。1
第一眼看見它的時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一支寶劍。可仔細一看，才發現那真是一艘飛船，有艦橋，分爲好幾層。全息投影之中有文字標識，可是他是一個不識。不過，就看全息印象，他也大致能看出一些區域的功能，比如倉庫和生活區，還有生產區域什麼的。
“它有五千米長，一百米高。”天啓做了一個簡單的描述，“循環系統能生產食物，生產系統能生產我這樣的機器人，還有一些別的東西。最厲害的是上面有一個文明系統，它能創造生命。”
李子安喜不自禁地笑了：“呵呵，這樣一艘飛船怎麼會叫末日號，回頭我給給它改個名字，嗯……就叫未來號，或者幸福號，你看好不好？”
“你想佔有那艘飛船？”天啓顯然是捕捉到了某個人的腦電波。
李子安毫不掩飾自己的野心，他笑着說道：“天啓兄，不要說得那麼見外嘛，它已經沒有主人了，我是天選之人，我理所當然是它的新主人，這叫順天應命。”
“你還真是有夠不要臉。”天啓說。
李子安：“……”
“不過，我估計你會失望。”
李子安微微愣了一下：“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