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聲地喊着虎子的名字,卻聽不見回話,我越來越緊張,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腦子中浮現出很多可怕的場景。我一方面覺得虎子很有可能會遭遇不測,但另一方面卻不願意承認這種可能。那時的我毫無理智,可以說是急紅了眼。那時我就在想,虎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怎麼辦,我怎麼向他老子交代。我和虎子從小在一起長大,我從來沒想過如果虎子有一天不在我身邊會怎麼樣。我覺得我們會一直在一塊兒的。哪怕老了,膝下子孫成羣,再也走不動路了,我倆兒也能坐着輪椅在公園裡下下棋,喝喝茶,互相調侃曾經年少輕狂的歲月。
我真的很難用文字描寫出當時的感受,我只知道那樣的事情我這輩子再也不想經歷一次了。
其他人很快就趕到了我的身邊。我想若是沒有王哥拉着我,我會就那樣跳下去,不計生死。
“小龍,冷靜點,別衝動。”王哥拽着我的胳膊,“你這樣跳下去也沒用,根本救不了虎子,沒準兒你也會出事。”
“放開!”我第一次不顧形象地大吼,“你們不救,我救,虎子是我兄弟啊。”我不知道當時我的眼眶有沒有紅。
“我們沒有說不救啊,大家一起進來的,當然要一起出去。你現在要是跳下去就是添亂。”王哥的語氣很嚴肅。
“沒錯,我們想想辦法,小老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桃花眼安慰我道。
我漸漸冷靜了下來,他們說的有理,現在最主要的是想辦法救出虎子,我不能讓他們因爲照顧我的心情而再分出一份心力。
“我看這洞太窄了,不像是打獵設下的陷阱。”王哥觀察起眼前的地洞。“但是看這洞口的邊緣卻又十分整齊,應該是人爲打出來的。但這些人打個地洞出來是做什麼的呢?”王哥稍一思忖,又道,“不管怎樣,我們只能先下去看看再說了。小沈,你那裡有沒有繩子?”
桃花眼翻起了揹包,找出了一團麻繩。
“我先下去看看。”王哥接過了繩子,在一旁尋了棵粗壯的大樹,將繩子繫了上去,正當他準備將繩子的另一頭往自己腰上系的時候,卻被桃花眼按住了手腕。
“還是我來吧,如果發生了什麼意外,你留在上面,也好有個人做決斷。”桃花眼把扇子插回了腰間,將繩子的另一端系在了自己身上。王哥衝他點了點頭。桃花眼拽了拽繩子,試了試鬆緊,朝我們笑了下,就下去了,下去前的那一幕看起來很是灑脫。
他沒有再擡頭,我們就這樣看着他漸漸融進了黑暗之中。我們坐在上面等着,卻一直沒有聽到他的回話。隨着時間的流逝,我們開始擔心起來。這到底怎麼回事,一個下去是這樣,兩個下去也是這樣。難道這是黑洞不成,他們已經穿越到了另外一個時空。我搖了搖頭,排除了這種荒唐的念頭。
我們喊着桃花眼的名字,可依舊聽不見回聲,我一拉繩子,壞了,怎麼這麼輕,輕得就像那一端根本沒有拴在人的身上。我急忙往上拉繩子,整條繩子一下便被我拉了上來,桃花眼真的不見了,我看着繩子傻了眼。
連拽神也皺起了眉。王哥拿起繩子,仔細看着。“你們瞧,這繩子是被解開的。”王哥招呼了我們一聲。
我一看,果然,繩子沒有損壞。也就是說繩子很有可能是桃花眼自己解開的,他爲什麼會解開繩子,爲什麼不提前告訴我們一聲,我有些疑惑。但至少可以認爲,他們在底下應該是安全的。也許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桃花眼不得不解開繩子。我甚至想,可能桃花眼是嫌繫着繩子難受,鬆開歇歇呢。我知道這樣的想法有些天真。但在那時候,我們確實需要一些好的振奮人心的消息出現,否則我不知道我們該怎樣度過那個異常黑暗的夜晚。
最後,我、王哥和拽神三個人決定一起下去看看,一探究竟。
王哥從桃花眼留下的揹包裡翻了翻,又找出了一根麻繩,遞給了我。我在四周尋了棵較爲粗壯的樹木,照樣子給捆了上去。
王哥拽着先前桃花眼留下的那根繩子第一個下去了。我就在洞邊舉着手電照着。王哥下去得很小心,踩穩一步才下另一步。等他下了兩三米,確定沒有什麼異樣發生,就招呼我們也趕緊下來。我收起了手電筒,翻身下了洞,我沒有一點攀巖的經歷,下得就有些吃力了。不過好在洞壁並不光滑,腳下也有着力點。拽神是最後下來的,他的動作很輕盈,看起來像只貓。(早些年,阿奶家養着一隻肥肥的大花貓,總喜歡藉着房頂上的吊燈,跳來跳去,竟一次也沒掉下來過。)
這洞比我想象中的要淺很多,也就十來米深,當我的腳踏上地面時,感到軟軟的,低頭一看竟是厚厚的草堆,心裡才安心了一些。這樣應該是摔不死人的吧。
這個地洞上面窄,底下寬,整個呈一個倒着的漏斗形。洞底很寬敞。我打着手電照了一圈,卻沒有尋到虎子和桃花眼的身影。我又將手電打向四周的洞壁,意外發現這裡對着竟有兩條地道。地道口約莫兩米來高,人走進去都不用低頭。雖然我並不知道這兩條地道到底通向哪裡,但我敢肯定虎子和桃花眼一定是進了這地道,那麼大個兒的兩個人絕不可能憑空蒸發了啊。只是不知道他們走得是哪一條,他們又有沒有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