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益民輕聲道;“真的要放棄嗎?”
“我……”
“你行的,只要你想!”肖益民堅定的道。
“爲什麼?”肖謹言淚眼模糊的擡起頭看着肖益民,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
他是小,但還不傻,自然知道以一人之力復興整個家族有多麼的艱難!那就算是耗盡一生都極難做到的事情!
“你是誰?”
“我……肖謹言。”肖謹言輕聲道。
“是,你是肖謹言,但也是肖家的長子長孫,最正統的嫡系血脈!也是大皇子的伴讀,肖太傅的侄子,莫玄鴻的徒弟,藥谷的第二代,甚至比現在藥谷的掌門人的輩分還要高!去了藥谷,那些在世間目中無人的神醫們,也要尊稱一句祖師爺的存在!”
肖謹言目光閃了閃,“我……醫術學的不好……”不是學的不好,而是根本就沒機會學多少,短短的幾個月的相處,就算是他再認真好學,再聰慧過人,那也是難以在醫術、武功、文學上同時獲得什麼成績的。
“你可以繼續學,沒有人會攔着你,皇室也希望他註定的大皇子的伴讀是個棟樑之才。”肖益民輕輕道。
“可是,叔叔,我怕我……”
“我相信你!”肖益民打斷他的話,肖謹言愣愣的看着蹲在他身邊的肖益民,彷彿是不認識一樣。
“你比我當年優秀的多!同樣的聰慧,卻比我成熟,而且,有那麼多人會幫你,給你大展宏圖的機會,我相信你做得到!而且,你若是不擔着這個責任,讓誰去擔?我嗎?”肖益民自嘲一笑。
這倒是他第一次見到他晚上的這個叔叔的笑容,那樣沉穩冷漠的性子,他一直以爲他永遠都不會笑,永遠都只是高高在上的樣子,讓人忍不住仰望尊重,何曾想他也有這般苦澀的笑容!
是了,他知道白天的叔叔在想什麼,卻從來不知道晚上的這個叔叔整天都在想着什麼,他知道白天那個叔叔的痛苦,爲什麼就沒有想過晚上這個叔叔,也許也是一樣的痛不欲生呢?!
擔着毀掉肖家根基名聲的肖家子孫,如何能不時刻煎熬着?那些親人的血,在折磨着他的同時,難道就沒有折磨他的叔叔嗎?而且,叔叔應該比他更痛百倍,千倍吧!
肖謹言微微皺起眉頭。
“謹言,我已經無法回頭了,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已經不算是一個人了,你可知道,現在的我,已經是不老不死的仙人之體!”肖益民輕聲苦笑道。
是啊!不老不死,多少人都渴望而不可得的夢想,就這麼讓一個最不想活着的人得到了,多麼諷刺!
肖謹言猛地瞪大雙眼。
“所以,謹言,在這世上,肖益民這個人已經不存在了,他永遠也不可能再活在這個世上,肖家,只剩下你一個了。”肖益民輕撫過肖謹言的臉龐。
“我……”肖謹言喃喃道。
“不管你願不願意,現在的你就是肖家的家主,也是肖家在這世上的最後一條根了。”
肖謹言渾身一僵,半晌才緩過勁來,鬆弛下來,目光中隱隱透着決裂,“只剩我一個了?”
“是!”
肖謹言咬着脣,一時間默然,他原以爲,無論叔叔在哪裡,是什麼身份,肖家永遠都有他的一份的,可是,這話是什麼意思,成了仙,就不在當自己是人,也不願擔起肖家的責任,把一切都丟給他一個小孩子!
這不公平!!
“爲什麼不能繼續有你?”肖謹言咬咬牙道,淚眼模糊的看着肖益民。
“因爲……”肖益民望了望天色,喃喃道;“我要離開了呀!”離開這個京城,離開這個他爲之熟悉也爲之痛苦的地方。
“去哪兒?”肖謹言猛地一頓,站起身來。
“去……哪裡都好,只要是記憶裡沒有的地方,就好。”
“永遠也不會來了?”肖謹言站直身體,俯視着蹲在原處的肖益民,曾幾何時,他已經這麼高了,不再是叔叔懷裡抱着的小孩子?!
肖益民目光閃了閃,喃喃道;“我不知道……也許過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也許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肖謹言團團轉了幾圈,終於似乎是放棄的大吼道;“反正你原來不就是這麼打算的嗎?!不過是再走一次而已!我纔不在乎!”
第一次離開,他擔心着很多事情,莫玄鴻師父的,京城中的,很多很多,反而不覺得有什麼,而且,叔叔也沒有明確的說過,他再也不會來看他了。
可是這次離開,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去擔着,沒有任何事情再讓他去分心,他必須眼睜睜的看着叔叔離開,也許永遠不會再見,就算是相見又如何?不過是短短几天或者略長一些的相處,再也不能是永遠的生活在一塊兒了。
從此只剩下他一個人,抱着叔叔和師父留下的僅僅幾句所謂的至理名言和幾本破書,活在這個殺人不眨眼,深沉如黑夜的地方,擔負着肖家的榮耀和羞恥,永遠揹負着,不死不休!
沒有了,他曾經以爲的後盾,無論如何都有人在他身後默默的保護着他的信念,破碎了。
叔叔他不只是在離開,他是完全的想要拋棄他!完全的想要置身事外!
肖謹言縮成一團,背對着肖益民蹲着,肖益民輕輕攬過肖謹言的身軀,輕聲道;“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行的!”
肖謹言半晌不語,許久,才彷彿放棄似的輕聲道;“我知道了。”知道了從此只剩我一個人,知道了你要離開永遠不會再回來,知道了你要我擔着這副擔子是我推脫不掉的,生之而來的責任,我無法逃避。
“我會好好的擔負起這個責任的……”肖謹言喃喃道。
肖益民輕輕撫摸過肖謹言的頭髮,“記得你的名字的由來,謹言慎行!有些事情,寧可不做,也不要做錯!”
“我知道……”
“我走了。”
“嗯。”肖謹言悶聲道。
肖益民站起身來,朝着來時的方向離去。
“公子你太狠了!”笑愚在身後搖頭晃腦的道,嘴裡還嘖嘖有聲。
肖益民目光暗了暗,“他太依賴別人了,這樣很難獨當一面。”
“所以公子就真的不要他了?”笑愚笑笑道。
肖益民眉梢隱隱帶着一絲笑意,用僅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道;“我捨得麼?”
是了,他怎麼捨得?只要他還在人間,怎麼能真的看着他心愛的侄子有事而無動於衷?可他能做的也只是默默守候,若是有危機的時候,站出來擋在他面前!
“公子你太奸詐了,明明跟逸塵公子一個樣嘛!還騙我說你們現在是兩個人!”笑愚在身後無聲笑的燦爛,露出兩排的白牙。
肖益民猛地一個踉蹌。
奸詐?!
他?!!
(我把這章叫做,天諾第二任宰相養成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