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耕到,這一回二郎算是清閒了。只是管着佃戶的種子,吩咐他們哪些地種什麼也就完了。
畢竟收成跟自己有關係,佃戶們也是卯足了勁兒幹。受夠了捱餓的苦,有了這麼一個好東家能不認真地幹麼?
大郎那頭也是風風火火的幹起來,張老太跟張老爺子日漸衰老那幾畝地也是無能爲力了。二郎到底算是個孝子,捨不得老父老母勞累。少不得自己挨累幫着種了,三郎知道了倒是十分的不忍心,非要回來忙完春耕之後再去讀書,被張老太連打帶罵的嚇走了。
董小漫捨不得二郎勞累,提出讓佃戶們幫忙,到時候給做幾頓飯菜也就行了。
二郎一想這麼也可以,自己又不想從前那樣一窮二白,倒是可以捨得下那仨瓜倆棗的工錢。
柳如意見人家二房都牛氣的可以僱佃戶替公婆種地了,可見他們夫妻倆是藏富了。忍不住想跟大郎商量着是不是等到春耕之後,跟二郎借點錢乾點什麼買賣。
“她人呢?”李氏拿着兩雙鞋進了二郎家,看見珠兒哄着兩個奶娃娃玩兒。
“我娘她去貴嬸家了,大伯母有事兒?”珠兒示意爾雅看着兩個孩子,趕緊上前問道。
“啊,沒啥事兒。我給她做了兩雙鞋,看看她合不合腳。”李氏將那兩雙鞋放在茶几上,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有不等到人誓不罷休的架勢。
“我娘有鞋啊,大伯母這是做啥?”珠兒一臉警惕的看着她的親生母親,瞧得李氏很不自在。
瞧了眼爾雅在一旁。壓低聲音道:“還能爲啥,我還不是爲了你?”
珠兒很是疑惑,看不出來自己還能有啥讓她費盡心思的。李氏見珠兒不開竅,白了一眼不耐煩的壓低聲音:“不是說那個王小虎的爹是個兵老爺麼?你們倆年紀相仿。他又聽董氏的話。我想着讓董氏給你保媒,你做了他們家的媳婦兒,這不是天大的福氣麼?”
珠兒瞠目結舌的看着李氏。一副完全呆立的狀態。爾雅已經聽見她們娘倆的話了,轉過身沒好氣的說道:“上次你都說出那樣的話了,人家咋能同意呢?” 李氏愣了一下,無賴的說道:“我上次是豬油蒙了心,被東西附身了纔會亂說的。今兒我都大好了,可不得好生的說說我閨女的親事?” 爾雅摔摔打打的擦着桌子氣鼓鼓的回道:“我們家奶奶還沒說呢,你這個大伯母到操上心了。怕是你想着人家如今是官老爺家的公子。將來能用得上吧,哼,當誰是傻子呢?”
李氏惱羞成怒,罵道:“你個騷蹄子,你是什麼身份敢說我?”
爾雅本就因爲過往心裡有些陰影。對某些詞彙有些敏感。聽見李氏這麼罵人,心下也非常的生氣:“你說什麼怪話呢?我不過就是就事論事而已,無事獻殷勤你自己知道怎麼回事。”
看着爾雅氣鼓鼓的跑了,李氏剛想站起來岔開腰罵人就見大門開了。從外面跑進一個熟悉的身影,原來是寶兒。
寶兒見到母親在這裡,笑嘻嘻的上前道:“娘,你咋在這呢?讓我好找啊!”
李氏一見到兒子頓時沒了脾氣,笑盈盈的問道:“找娘有啥事?”
寶兒眼睛滴溜溜的看着歡歡跟珏兒身邊的點心木盤,瞬間亮了眼睛彎着大嘴上前。拿起一個素丸子就扔進了嘴裡。一邊吃一邊道:“我肚子餓了,廚房裡沒啥吃的纔來尋你。”說完嚥了一口讚歎道:“二嬸家真好,你看她都用油炸素丸子吃。娘你也給我炸一些,省的我餓的時候找不着人!”
李氏酸溜溜的沒好氣道:“那油不花錢啊?”一邊又習慣性的命令珠兒:“你去跟你弟弟拿些好吃的過來,沒瞧見他正餓着麼?”
珠兒站在那不動,心裡想着:他哪回來不餓?
見珠兒不動彈。李氏不滿道:“讓你去你就快點?磨蹭什麼呢?”
珠兒指了指李氏身邊的鞋子,皺眉道:“大伯母不是來送鞋子的麼?要不你把鞋子給我,等我娘回來再說?”
寶兒吃的香甜,又伸手拿了一塊拔絲地瓜。這是董小漫給孩子們做的糖,一來紅薯對人身體好,再來就是吃些糖也是補充能量。
見木質的盤子裡還有好些種類的點心,寶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瓜分了再說,珠兒上前阻止道:“寶兒,你不能全給人家吃了。一會兒他們鬧起來,我上哪弄吃的去?去年你就因爲吃東西讓奶奶來罵人,你就不能懂點事兒麼?”
寶兒這才訕訕的住了嘴,起身瞪着母親任性的說道:“你給我做,我就想吃那紅薯。”
李氏點點頭一臉巴結的笑着拍拍兒子的肩膀道:“我娘願意吃,娘就你給做。”說完又轉過頭對珠兒道:“你這個孩子,你弟弟吃幾口怕什麼?怎麼說他也是你親弟弟,你不幫他還能有誰幫他?”
說着又開始給珠兒洗腦:“你啊就是太笨了。你如今吃穿用度雖然是不錯,可是以後呢?人家兩口子可都是有兒有女的,能對你上多少心?你得給自己好好的謀算某算了,將來找個好人家嫁人也算是圓滿了。”
說這不等珠兒紅着臉反駁,又說道:“我是個沒用的,但是我倒還知道一些道理。這是你親弟弟,將來你若有什麼委屈自是他來幫你!”李氏指了指寶兒:“你看着你二叔像是有錢的,你三叔一個讀書人。可是先不說你三叔考上舉人得猴年馬月,單說你二叔這一家。他們董家可是靠在這個姑爺呢,要不爲啥這麼幫襯着董小漫?”
珠兒雖然成熟的早,可是有些東西還是不大明白。見珠兒一副懵懂的樣子,李氏繼續將想法揉碎了說:“董氏是個有本事的,握着你二叔的小辮子不放。你二叔就吃她那一套,他們董家有什麼?還不是得靠你二叔來維持,她那個弟弟也不見得有多大的能耐。所以啊,你給孃家出力,孃家給你庇護這纔是好姻緣。”
李氏嘆口氣道:“你是知道你外家的,你舅舅若是個厲害的能讓我委屈如此?你爹能給我弄個女人回來氣我?哼,要不是我兄弟不得力我能如此麼。所以說,你得跟寶兒親近。將來寶兒就是你的靠山,你們兩個纔是骨血姐弟。”
珠兒有些明白過來了,不服氣道:“誰知道他能不能幫我,小時候可沒少挨欺負。”
李氏拍了一下大腿道:“你個傻孩子,你不是還有我呢麼?再說了他就你一個姐姐,以後還靠着你半襯着呢。”
珠兒撲哧一笑:“我能幫他啥?頂多給他做幾個糕餅吃。”
李氏道:“將來你出了門子,找個好人家嫁了,你得幫着你弟弟啊。你將來嫁給小虎,讓他爹給寶兒尋個好差事。以後你們兩家都是官兒,可不是一樁美事麼?”
珠兒再傻也挺明白過來了,瞪眼睛道:“我啥時候說嫁給他了?你怎麼天天揪着我的親事不放?我纔多大啊?”
李氏瞪眼睛道:“媽呀,你多大了。你若今年開始議親,就得開始給你準備嫁妝了。這一副好牀也得打個半年呢,精緻點的嫁衣你也得做個一年半載的。你算算還剩啥了,你啊,就是個實在的,我不給你操心誰給你操心?”
珠兒咬牙道:“你就是變着法的欺負我,想賣了我成全弟弟!”
李氏呲牙:“放屁,我這要不是看着人家是個官兒,你以爲我願意呢。”說完拍了拍那兩雙鞋:“我做了幾日的鞋給董小漫,還不是爲了給你謀個前程?”
珠兒怒極反笑:“照大伯母的意思,我跟寶兒是親姐弟得相互幫襯着。將來我若是嫁了個好人家,那人家得管我弟弟的前程。我這個姐姐最好也是能在婆家做得了主的,就像我爹對我小舅舅似的。”
李氏雖然不滿珠兒對董家那麼親暱,但見她明白過來當下笑道:“對,你可算明白了。我這一天的唾沫星子可是沒少費,哎!”
珠兒瞪大眼珠子高聲道:“小舅舅對娘不知道多好,外祖母不知道多疼爹爹呢。大伯母,你能做得出麼?”
李氏一貫是別人好,自己比旁人更好的自我感覺。當下揚着脖子晃着腦袋,自信的用鼻子哼:“那是自然地,我可不知道比他們強多少呢。”
珠兒眯着眼睛輕彎嘴角,不懷好意的問道:“既然如此,大伯母給珠兒出多少嫁妝呢?旱田幾畝,水田幾畝,陪送的布匹又是多少呢?”
珠兒也不明白這陪嫁應該有啥,但是她曾經聽過董小漫跟二郎的談話。悄悄地研究過自己的嫁妝,因爲女兒家的嫁妝都是提前幾年準備好的。
珠兒沒聽清楚,但是也模糊的聽見什麼旱田水田,她又見過有陪嫁兩三匹布的。所以這才問話,聽見珠兒的話,李氏臉都綠了。
心裡暗道:這個妮子是不是成精了,如今都開始算計老孃了?
想到這裡不由得懷疑:是不是董小漫背地裡跟她說啥了,想方設法的管我要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