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話課
“上課!”“老師好。”“同學們好。”盧偉得意的看着這些孩子,大有進步。“這節課,我們上會話課。”“回話課?啥啊?”孩子們小聲議論着。盧偉擺擺手,教室裡一下子靜下來。“回話課,就是讓你們說話的,有啥說啥,想啥說啥。目的就是練練口才和組織能力,爲以後寫作作準備。要是我們這開好了,就在全校推廣。”他環視一下教室,孩子們都瞪大了眼睛聽他講,只有三個小莊稼哈欠連天。他微微一笑,“我們就從最會胡說八道的玉米開始吧。”“玉米,”大豆一激靈,“玉米,叫你那,醒醒!”玉米一下子站起來,“幹,幹啥?”“說話。”,盧偉重複一遍,“有啥說啥,想啥說啥。”“真的?”,玉米揉揉眼睛。“真的。”,盧偉鄭重點頭。“我想睡覺。”,玉米老老實實回答。全班一下子鬨笑起來。盧偉又擺擺手,“好,誠實。那告訴老師,你爲什麼想睡覺呢?”“困啊。”,玉米又打一個哈欠。盧偉心道這小妮子也太老實了吧,他不緊不慢又問道:“爲啥困呢,說的詳細一點。”玉米懶懶答道,“睡晚了,還做了一個很累人的夢。”“爲啥睡晚,做了一個什麼夢?”,盧偉緊追不捨。“昨天盧老師哥來了,我和大豆小豆陪他玩了很大一會,他走的又快,我們跟不上。後來他又到我家吃飯,我們捉弄了了他,我就跑到豆爺家去。爸爸讓他住我家,把哥哥也送到了豆爺家。我們睡覺時忘了明天還要上學,就玩了會。就睡晚了。我還做了一個夢,很好玩,我夢見狗尾巴草在麥地裡跑啊跑,…”“狗尾巴草怎麼會跑,瞎說。”,小胖撇撇嘴。“她是做夢啊,做夢當然啥都有了。”,張小楠維護道。“我沒瞎說,我還睜着眼睛呢,”,玉米朝小胖看了看,“狗尾巴草是我們撿的一條小狗,叫狗尾巴草。”“接着說,接着說。”,盧偉饒有興趣地看着她。“我就跟着追,追着追着後面就來了只老虎,我就跑的更快了。累死了。…”“還老虎呢,你見過老虎啊,”,小胖又打岔。玉米爭辯道:“那老虎很兇,毛茸茸的,眼睛跟牛眼一樣大,還有一條很長的尾巴,不叫老虎那你說叫什麼?他瞪人一眼,就能嚇死人。”“行了,別胡說了,後來呢?”,盧偉打斷她。“後來那老虎快追上我了,狗尾巴草一下子長了翅膀,我就坐上去,就飛起來了。我就逃跑了,然後就醒了,我閉上眼就努力再做這個夢,可醒了還沒做。”“還真能胡說八道,做個夢還奇奇怪怪的。”,盧偉笑笑,“好,就照這麼說,隨便說,咱這是回話課,就是說,下一個,都說說星期天干嗎去了…”教室裡一下子輕鬆熱鬧起來,…
叮零零,下課鈴響起來。“好,這節課就到這,以後,我們每週一第一節課就上會話課。都要胡說八道啊。”他笑笑,走出去。
歡娛少
“會話課上的怎麼樣?”石蘭問坐下來的盧偉,“還行,”,盧偉翻着教案,“你不知道玉米一開場就搞得很輕鬆。這樣下去,在全校開也行。讓四五年級的也找找作文素材,現在寫的作文,個個都是範文,沒有生氣。”接着他惟妙惟肖的模仿了一遍玉米的話。石蘭聽着高興,,“你可真會化腐朽爲神奇!”她又問,“哎盧偉,你覺得這學校咋樣?”“說實話?”“當然!”盧偉嘆口氣,“說實話,這學校太差勁了,你別生氣啊,聽我說。”,他心裡笑道,說實話,這樣。“你看,這兩排被稱爲教室的房子,現在還好,要是一旦下起了雨,落土是小事,要是落別的,誰再擔責任都晚了。還有,圍牆沒有也不說,反正沒啥東西可少。可大門怎麼就一扇啊,只寫了花石,卻不見小學倆字,太寒磣了吧。”石蘭低頭不語,半晌又說:“盧偉,你,累不累啊?”“累?不累啊,”,盧偉奇怪,“怎麼,今天才想起發善心關心一下我啊。”
“其實,我很感謝你,你一個人教一年級,還這麼認真爲孩子着想,還沒啥抱怨,樂呵呵的。不容易。”,石蘭認真的說。“你不會有啥事讓我幹吧?”,盧偉越發奇怪,這是咋啦?“盧偉,”,石蘭費力開口,“我知道,你喜歡我,可…”“你知道就好。”,盧偉低頭,“我還當你缺根情絲呢。”,他擡起頭,燦爛的笑着,“四年抗戰,終於看到黎明瞭。”石蘭狠狠心,“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菩薩啊,”,盧偉看着慈眉善目的觀音,“保佑那人是我吧。”,他雙手合十,閉目祈禱。“盧偉,你別這樣,對不起。”,石蘭拉住他。“沒事。”,盧偉笑笑,“抗日戰爭不打了八年嗎,我才四年,不算啥,倒是你,”,他憐惜的看着,“你是女生,不該這麼苦。告訴我,那人是誰,我去跟你說。”“盧偉,要不,你回去吧?”,石蘭試探的說道,“我怕耽誤了你。“你說啥呢,”,盧偉怒道,“你當我什麼人啊,紈絝子弟嗎?我喜歡你,並不要求你也一樣,我只是希望你能高興!”他走到門口,又回頭說:“孩子們這麼可愛,我走了誰還來盡心教他們?”石蘭追出去,“盧偉!”“我還要上課,先走了。”,盧偉頓了一下,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我從來沒當你是紈絝子弟,盧偉。”,樹立喃喃道。
盧偉邊走邊後悔,我幹嗎發脾氣啊,我知道石蘭根本不把我當紈絝子弟的。我也早該知道她有喜歡的人,只是不願承認而已。我追她把自己都追感動了,我也很幸福啊。他苦笑,理理思路。走進教室,“上課!”
石蘭悄悄遛到一年級教室外,盧偉笑容可掬,孩子們書聲琅琅。她看了一會,才又悄悄離去。
過而改之
“下課!”,盧偉跳下講臺,“我們該有班長了吧。說說,誰想當。”小豆捅捅大豆,“哥!說啊。”“老師,”,大豆站起來,憋了半天,“小豆想當。”“不是不是,”,小豆急忙站起,“不是我,是大豆。”
小胖哼一聲,“老師,我建議投票。”盧偉笑說:“班長也就收收作業,就二十個人,犯不着吧。”“可這樣公平啊。”,小胖嚷道。“你當班長,才更公平吧。”,小豆在下面不客氣回敬。小胖狠狠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
“這樣吧,我先提議一個當班長的。”,盧偉緩緩說道。孩子們都期待的看着他,只有玉米在慢慢收拾書包。“石玉米。”孩子們一下全羨慕的看向她。“你幹嗎呢?我說完了才放學呢。”,盧偉不滿,這玉米怎麼到哪出不唱哪出啊,“說說。”“老師,”,玉米慢吞吞站起來,“我又不想當班長,我不也在聽嗎?邊聽邊收拾,也沒走啊…”,她說着說着聲音低下來。
“行了,坐下吧。”,盧偉嘆口氣,“我提議,由張小楠同學暫代我們班長,怎麼樣?”“好!”齊齊應答聲。“那放學吧,張小楠,玉米大豆小豆留下,其他人走吧。”
“老師,啥事啊?”,小豆不安的問。盧偉意味深長一笑,“心虛了吧,走,你們跟我去小廟拜拜菩薩。”張小楠怯怯跟在後面,不敢太近,也不落太遠。“小楠,你咋這麼慢,”,玉米停下來轉頭道,“快點。”小楠趕緊跟上。“哎,班長,你知道啥事嗎?”,大豆小聲問。“我也不知道,沒準說點學習吧。”,張小楠下意識瞥一眼走在前面的盧偉,猶猶豫豫的說。
“自個找個地方坐下。”,盧偉說着託過椅子,舒服的坐下。大豆他們不客氣的挪挪供桌,坐上去。張小楠不知自己是該坐還是就站着,傻愣着。玉米跳下來,拉住張小楠,“坐啊。”四人就安安穩穩的坐着,低下頭看盧偉。“看看,”,盧偉指着大豆們,“再乖的孩子也能被你們仨帶野了。”“不是您讓我們找地方坐的嗎?”,大豆頂道。“你,”,盧偉本想先嚇住他們,沒想到確落一個不是。玉米拉住想向下跳的張小楠,小聲說:“沒事,是老師不對。”盧偉來回看着他們,“這兒是廟,擡頭有神明的。我問話,不能撒謊。”“不是您說過不要迷信嗎?”,小豆小聲說。“不迷信那你要撒謊啊?”,盧偉斥道。“我們幹嗎要撒謊,不相信我們就別問!”,玉米大聲說。“說得有理。”,盧偉淡淡一笑,“我問你們,這次作業你們寫了幾張?”三人愣一下,“六張”“七張”“七張”。“我讓寫了幾張,張小楠?”“十,十張。”“看看看看,”,盧偉來回走着,逼視着他們,“這麼早就糊弄老師,還用前面寫的充數,信不信我把你們家長叫來?”“我們哪有糊弄你,我們又沒說我們寫了十張。”,小豆說。張小楠拉拉玉米,“玉米,向老師認個錯,沒事的。”“我又沒錯。”,玉米一不小心說了出去。“嗬,還有理了,石玉米,我看你又有什麼話說。”,盧偉真搞不清,她沒錯,那我就有錯啊?
玉米跳下供桌,“老師,你爲啥佈置作業啊?”盧偉愣住,爲啥,“這還要問,不就讓你們學好字嗎?”他忽然有點擔心,糟糕,中套了。“這就對了,”,大豆也跳下來,“我們寫那些已經會了,我們又不是不學好。”
“行了,就你們知道的多,”,盧偉揮揮手,“坐上去,聽我說。”大豆玉米又乖乖爬上去。“你們還小,感覺上是會了,但很可能很快就忘,所以多寫幾遍,熟的透透的,好不好?”三人互相看看,低下頭。
“以後我會慢慢降下來的,學的多了,也就自然記住了。以後不能胡亂充數了,還說不是撒謊,要是我發現不了,你們不就矇混過關了?”三人點頭稱是。“哎,老師,你咋知道我們用了以前的?”,小豆不解。盧偉翻過玉米的作業本,“看看,上次有這倆字,這次還有。”玉米恍然大悟,“這是爸爸寫的,怪不得。”
盧偉轉向張小楠,“小楠,想不想當班長啊?”“想,”,小楠點頭,“當班長要團結友愛,要爲同學,要管好教室的門窗,還要學習好,還要…”“行了,夠難爲你了,”,盧偉看張小楠說不下去了,忙安慰她,“你會做的好的。老師相信你。”他又笑說:“好了,你們三個要好好配合班長,走吧,家裡人該着急了。”
“老師再見!”,四人跳下供桌,玉米看看慈祥的菩薩,她該不會怪罪我們坐供桌吧。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三人歡跳着出去,張小楠羨慕的看着,慢慢跟着。一張紙從小豆屁股後面飄飄落下。“哎小豆,你掉東西了!”小豆看了看,急忙撿起放到口袋裡,“謝了小楠。”說着揮揮手跑了。
“小豆,丟啥了?”,大豆問道。“屁股後面一張紙。不是你們畫了鬼貼上去的?”小豆氣哼哼,“還問!”
“誰畫了?你拿出來看看就知道了。”,玉米很冤枉。
小豆從口袋裡掏出展平,“咦,不是啊?”“這麼多生字,不認識啊。”大豆看了半天,只有幾個字認得。“回家問問米蒿,或許是個有意思的故事呢。”,大豆說,“誰給你的?”小豆一頭霧水,“我哪知道啊?”
來到小屋,米蒿又在對着他的作文發呆。“哥,”,玉米叫着,“看看這是啥啊,我們不認識。”米蒿接過紙,一字一句念:“盧偉,你誤會我了,可能是我一直那麼說吧。對不起,你是一個活潑幽默善良的大男孩。我感激你對我的情意,可我不能接受。石蘭。哎呀,你們哪弄來的?”小豆目瞪口呆,“蘭姨不喜歡盧老師,盧老師喜歡蘭姨,對不對?”“肯定是小豆坐供桌時粘在屁股上了。我們要不要給盧老師送去啊?”,玉米急道。
“盧偉老師不知道有這個,我們是一起進的廟啊。”,大豆說。
“那送不送啊?”,玉米求助的看向米蒿,“哥,你最大,你說。”
“我哪知道啊,”,米蒿一屁股坐下,“送吧,盧偉老師會傷心的…”
“那就不送,”,玉米很乾脆。
“不送,盧偉老師早晚也要知道,也會傷心的。”,米蒿又看看那張紙,“送還是不送啊?”
“哎,有辦法了,”,玉米興奮道,“問爸爸,爸爸肯定知道。”
“對啊。”,小豆也跳起來,“誠子叔一定知道!”
石誠看着那張紙,眉頭越皺越緊。“爸,你又皺眉了,”,玉米嚷道,“一皺就不好看了。有啥好皺眉的事啊?”石誠笑笑,“對。爸爸不皺了。我寫兩個條子讓你們帶過去。”說着,他撕下米蒿的作文紙,鋪開來,一筆一畫的寫着。寫完,他分別交給玉米和大豆,“記住,玉米的給盧偉老師,大豆的給你蘭姨。”
四個孩子鄭重點頭。
“哎爸,我們要寫篇作文,你給出出主意。關係很大的。”米蒿想起什麼事來,又發起愁來。“你寫作文不是很流暢嗎,寫就是了。”,石誠不解。“可這次不同,說是要參加縣裡的比賽。”,米蒿接着說,“王老師說要是比賽贏不了的話,鄉上就不給我們錢修學校。”
“爲啥?”,孩子們瞪大眼,“我們的屋子老落土。”
“聽老師說剛開學時她去鄉里開會,找了個人,就說我們學校太破,可人家說我們學校再過幾年就要砍了,不值得再花錢修了,還說我們學校也沒啥,學習啥的不好,要錢卻積極。王老師氣得不行,結果…”“咋樣?”,石誠忙問。
“他拿出一份參賽通知,說要是我們學校拿了名次就說明我們學校還不是無可救藥,還可以修。”米蒿接着說。
“那我們就拿個第一,好讓他給我們錢!”,玉米乾脆的說,“氣死他!敢瞧不起我們。”
“哪有那麼容易,比賽有唱歌跳舞,我們那行啊。我們連音樂課都沒有,誰又會跳舞啊?”,米蒿無可奈何,“就作文還可以,可又不知道寫啥好。”
“我們怎麼不知道啊,”,小豆嚷嚷。
“知道了還不是一樣沒轍,乾生氣!”米蒿喪氣道,“你們才一年級,懂啥啊?作文課都還沒上呢。”
“我們有回話課,”,大豆忽然說。
米蒿撇撇嘴,“真是小孩子。”
石誠一直沒說話,他想了想,安慰道:“別急,米蒿你就好好想你的作文吧,爸爸去找你王老師說說。”四個孩子團團將他圍住,“爸,你有啥辦法,我們會贏嗎?”石誠笑說,“別急啊。爸先去問那個通知。明天你們可能就知道了。記住,不許皺眉啊。”他衝孩子們眨眨眼,“等着啊。”
四個人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都託着腮歪着頭。小豆忽然說:“米蒿哥,啥作文啊,我們也想想。”米蒿放下手,“題目倒簡單,就是寫個人,寫個事,要不就寫個景。可就是寫啥人啥事啊?”
“奇人奇事啊,”,玉米忽然站起來,“反正不能跟別人的重樣。”“有道理,”,米蒿也興奮起來,“我見那作文選上,爸爸總是嚴厲的,媽媽總是慈祥的,妹妹弟弟的,又都淘氣。也就是改改詞改改事了事。對,咱就寫奇人。”,他又犯起嘀咕,“怎麼奇呢?”
四人又歪頭想起來。
“我想起來了,”,小豆神神秘秘,“寫孫悟空怎麼樣,他是齊天大聖,可厲害呢。”玉米大豆也附和,“對啊,孫悟空夠奇的。”米蒿乾脆躺倒牀上,“那寫豬八戒也行,拜託!”,他不知說啥才能讓他們明白,“反正不能寫孫悟空!”
可惜盧老師哥和小姑不在,要是他們在,還能出出主意。就這三個只會胡說八道的小孩子,聽着他們又打起了哪吒的主意,米蒿想着忍不住叫起來,“天啊,地啊,菩薩啊,耶穌啊,穆罕默德啊,毛主席啊,周總理啊,幫幫我們吧!”
盧剛匆匆往家趕。他急於知道一些事情。盧正正戴着老花鏡看報紙,見兒子回來,他摘下眼睛,“回來了?”盧剛答應着,“爸,我想問您點事。”“問吧,”,盧正放下報紙,把頭枕在椅背上,“我也知道你要問。”
“石誠到底怎麼回事?”盧正從椅子上起來,“他還好嗎?”
“他很好,他是我以前的同學。爸,我瞭解他的,到底怎麼回事,他不說,也不要我問。”
盧正皺着眉頭,“你真想知道?都過去了。”
“過去了?”,盧剛重複,“對您來說可能已經過去了,可是對石誠來說呢,對他那兩個沒有媽的可憐的可愛的孩子來說,能不能過去?”盧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氣,“爸,您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石誠的事?”
“小剛,怎麼跟你爸說話呢,”,盧妻止住他,“你還不瞭解你爸啊。回去!”
盧剛依舊站着不動,“爸,石誠是我高中同學,他高考莫明其妙被人替了,娶個好妻子又難產死了,爸,他到底做錯了什麼,什麼呀!”
盧正嘆口氣。“你坐下,我說。”他慢慢回憶道,“那年我主管縣裡的計劃生育。你要知道,計劃生育是很嚴的,很多懷孕的婦女都被強迫去流產。當然鬧得很厲害,可也得照辦啊。就有一天,一個年輕人衝進我辦公室,他一直嚷嚷說他妻子已經七個月了,流產會出事,我記得很清楚,他反反覆覆就這句話。我從來沒見過那麼焦灼的眼睛,後來,一個文事叫石明的,是他堂哥,他也求情,還攔下了。我就特別生氣,就讓醫師能辦就辦了吧。結果…”盧剛憤怒道;“要萬一是真的呢,爸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是真的!石誠不會說謊的。”
“你知道,可那會你爸不知道啊,那時候每天都有求着留的,”,盧妻嘆道,“這些年你爸也很自責,你就不要怪你爸了,啊,小剛?”
“我也很後悔,石誠臨走時他盯着我說了一句話,他說你拿人命當兒戲,我一直想找個機會跟他解釋一下,可惜,可能沒有了…”,盧正顯得很頹唐,“他不會原諒我了。”
“會的,他會的,”,盧剛喃喃。
石誠急匆匆趕往小廟。但願王老師還在。還好,在廟門口,他碰到了要出門的王老師。
“呦,石誠啊,找我?”,王老師叉住車子,“米蒿這段…”“先別說米蒿,”,石誠打斷,“王老師,我聽米蒿說縣裡要有什麼比賽?”“對,”,王老師搖搖頭,“慚愧,我們學校…”
“王老師,我覺得我們不一定輸。”,石誠自信的說。
“啥?”,王老師瞪大眼睛,“走,咱們進廟說。”石誠跟進去,“我在高中時也組織過文藝匯演,我覺得要贏,要出奇制勝。我們學校沒啥設施,可我們有那麼多聰明的孩子。你看,唱歌不是要伴奏嗎,我們沒人會彈什麼拉什麼的,可幾乎每個孩子都能吹流利的口哨。可以用口哨伴奏。還有舞蹈,我們也沒人學過,我覺得可以讓孩子們學點簡單的武術動作,再排一下,您看…”
王老師越聽越奇,她看着這個說話極有條理的年輕人,好像第一次認識他。“好想法,石誠,你…”“啥也別說了,王老師,如果我們得了獎,可能就可以修我們的學校了。村裡再拿點,翻蓋一下教室。畢竟,孩子是我們的。”,石誠又誠懇道:“王老師,我們一定要參賽,要是不參加直接放棄,那我們自己就太不爭氣了。事在人爲。要是有啥需要幫忙的,儘管說。那,我就不耽誤你回家了,走了啊。”
王老師忽然覺得自己以前想着一定輸,很可笑,我們爲什麼會輸呢,對,事在人爲!她自己笑笑,騎車離去。
重抖擻
太陽又一跳一條的升起來了,小鳥在枝頭歡快的亂叫。
“同學們,”,王老師站在土臺子上,環視着這羣孩子。他們都瞪大了眼睛聽她講。“我們縣有一個小學生藝術節,花石小學決定報名參加,項目呆會盧偉老師會向大家介紹。我要說的是,我們花石小學以前沒參加過啥活動,覺得咱比不上人家,我們學校條件差,那是我們忘了一樣事,你們知道是那樣嗎?”臺下學生嚷嚷,“那樣啊?”“我們學生不比人家差!我們都很聰明,對不對?”王老師有些激動。“對,我們爲什麼就要輸,我們人比他們差哪了?”臺下學生個個激動起來,“我們要贏,我們一定會贏!”“同學們,事在人爲!現在請盧偉老師爲我們講講我們的優勢,我們要怎麼贏!”
盧偉看看臺下齊齊的學生,他咬咬嘴脣,笑道:“要不我們就看在其他學校設施比我們好的分上,饒他們一次,我們得第二名,讓他們去搶第一吧,怎麼樣?”臺下一片鬨笑,“不讓,我們纔不讓呢,第一是我們的!”
王老師這才放鬆下來,好個盧偉!
“哎,我們大家都會口哨吧?”盧偉問。“口哨,誰不會啊?”盧偉笑着點點頭,“好,我們就要靠口哨爭得我們唱歌比賽的第一名!我們選一個曲子,用口哨伴奏,怎麼樣?就是要辛苦大家的嘴了,呆會我們商量商量吹那一個,以後再挑幾個吹得好的練練配合,去參賽!大家要努力啊!”“好,一定好好吹!”盧偉擺擺手,“那唱歌就說好了,還有舞蹈呢,我們大家有誰會跳舞嗎?”孩子們互相看看,“誰會啊,我不會。”“我們咋贏啊?”盧偉胸有成竹,“我們大家想不想學武術呢?”“想——!”“好,我們就以武術代替舞蹈,用我們的嘿嘿哈黑去贏他們的屁股扭扭,怎麼樣?”“好,嘿嘿哈黑!我們贏他們!”
“我們大家這麼踊躍,又都這麼聰明刻苦,看來,就是我們想把第一讓出去,也沒人接的了了!”,盧偉嘆息,“哎,同學們,我真爲他們惋惜啊!”臺下又是一片鬨笑,“老師,還有項目嗎?我們還要贏!”
“有,還有作文。”,盧偉笑說。“作文我們咋寫啊,寫的都差不多啊。”
“所以我們要不跟他們一樣才能贏啊。”,盧偉笑道,“出奇才能制勝啊!以後全校每週一節會話課,就是讓你們想的,要敢想,敢說,敢寫,都要學會胡說八道啊!”
臺下又是一片鬨笑,“胡說八道?好!”
“具體的你們老師會跟你們說,同學們,爲了我們的學校能有錢修教室,我們一定要贏,我們也一定會贏,對不對?”
“對——!”齊齊的喊聲振飛了樹上棲息的小鳥,它們啾啾叫着撲楞楞亂飛。
石蘭看着盧偉,這小子還真行,“咳咳,不認識我啦?”,盧偉在她眼前晃着手,“看啥呢?”石蘭臉微微一紅,“我,我在想胡說八道呢!”“你在胡思亂想吧!”,盧偉笑着打趣。
王老師笑着走上土臺,“好,現在就請會吹曲子的同學留下,其他同學回教室上課,我們不要因爲比賽而耽誤學習,在課餘時間我們就可以打敗他們!”“當然,我們哪會耽誤學習啊。”“校長放心吧!”
盧偉和孩子們說笑着,商議着,不時在本子上記着。石蘭也邊記邊想,條子他收到了嗎?怎麼…
一年級教室。張小楠站到講臺上,大聲說:“盧偉老師說練武術的每天下午放了學就去村西的場裡…“那不想練的呢?”小胖起鬨。“不想練的就收拾書包滾回家!”,大豆不客氣道。“你……”小胖指着大豆。“我,我咋啦?”大豆毫不示弱。“都啥時候了,還吵,”,玉米站起來,“都聽班長的!”
張小楠感激衝玉米笑笑,“小胖,你要是不想練也可以來看啊,還可以幫很多忙的。”“誰不想練了,我肯定會被選上的!大豆,走着瞧!”兩人對哼一聲坐下。
“哎呀,”玉米忽然想起爸爸的紙條,她小聲說:“大豆,紙條給了嗎?”“沒那,剛纔一開會,我忘了我拿的該給誰了,玉米你還記得嗎?”大豆也小聲說,“哎,小豆,你還記得不?”小豆撓撓頭,“我,我也忘了。”“那我的給蘭姨,你的給盧偉老師吧,”,玉米作出決定,“都是紙條,差不多吧。”
兩人溜出去,見盧偉和石蘭商議完了正要各自回班,他們倆忙跑過去,各自遞上紙條,跑開。
石蘭疑惑地展開,“盧偉,蘭子是個好姑娘。她只是一是看不清楚真正適合她的人。你是個好人,我請求你把他從這一困境中解救出來,帶給她幸福。”
盧偉也奇怪地展開,“蘭子,你該明白一直以來我只當你作妹妹,你又何苦如此固執。其實一直有一個人在關心你,你不該辜負他的。別繞彎子,繞來繞去沒啥意義。”他遞過去,“你的,我不是故意的,是玉米他們搞錯了。”石蘭看他小心翼翼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也遞過去,“你的,我也不是故意的。”
看完,盧偉試探的問:“那人,是誠子哥?蘭子,我…”“別說了,我都明白,”,她擡眼望天,“過去了。過去了,對了,我們說說武術的事吧,我想着讓你教孩子們武術,你大學不學了嗎,正好我學的健美操,讓武術動作帶點韻律感,肯定會很好…”“蘭子,你沒事吧?”盧偉擔心。“哎呀,我說的你聽見了嗎,我們一起合作,二人同心,其利斷金!”盧偉放下心來,“好!”
課間,口哨此起彼伏。引的小鳥都吱吱評論。
傍晚,場子裡一排排的孩子認真的出圈,擡腳,轉身………
“哥,作文寫的咋樣了?”,玉米照例每天睡覺前問一句。終於米蒿答道,“寫好了。”
玉米興奮地伸過頭去,“哥,寫的啥?”
“不跟你說,”,米蒿遮遮掩掩,“到時你就知道了。”他翻個身,“反正做到了爸爸說的求真。”
“什麼,鄉里沒錢給我們修學校了!”,盧偉一拍桌子,“有錢給中心小學修操場,卻沒錢給我們修修這危房,什麼混蛋邏輯!”
王老師氣得坐倒在椅子上,“還不是我們學校本來就破,樹不成他們的形象工程!”
“呦,王老師,報名報上了?”“村長來了,”,石蘭招呼道,“坐。”“你們說的,我都知道了,”村長慢慢說:“這樣吧,村裡湊點錢,誰家願出多少就出多少,呆會我喊喊到場裡開個會,王老師,你去說說吧。”“這哪能…唉,學校對不起你們啊,還讓你們破費?”,王老師說着擦擦眼睛,“村長,我們無能啊!”“王老師,看你說的,你們能來這教孩子們,我們已經很感激了,你這麼說,我們怎麼擔待的起啊?”村長也很慚愧,“唉,也沒辦法,回頭有了錢,我讓誠子送來,一定把這屋子修好,孩子可是自家的。”說着,他慢慢走出去。
聽了王老師的話,場裡亂哄哄的。石誠走上前去,“大夥靜靜,聽我說兩句。我們光生氣也不是辦法。苦的是我們自己的孩子。咱先湊點錢,不多是個心意。誰家都有孩子,誰也都清楚咱們學校那屋子怎麼樣。”
“有孩子的擔心,沒孩子的也跟着交錢啊?”,有人起鬨。豆爺顫着嗓子回一句,“你都沒孩子了,還留那點錢幹啥?帶進棺材啊!”那人立馬灰溜溜地不吱聲了。村長吐口煙,“大夥看着辦吧,全憑自願。誰要捐就到村委會。行了,散了吧。”
只怕有心人
櫃檯裡,庭芳正忙碌着。石大爺走過去,站在一旁等她忙完。終於送走了一批客人,好不容易有個喘氣的時間,“哎,庭芳?”她擡起頭,“大叔?您咋來了,快進來。”“我也沒啥事,就是誠子上集說要給你點玫瑰花泡茶,我給你捎來了,不多,一次一壺放上四五個花瓣就行。”庭芳接過來,“他還記着啊?哎,大叔,石誠忙啥呢?他,好嗎?”“最近我們那小學要修可又缺錢,這不,他正趕着做木活呢,像是啥書櫃,想賣點錢。”“書櫃?”,庭芳疑惑,“那他要做到啥時候啊?再說書櫃也不好賣啊?”“說道也是,可誠子說他那是積木書櫃,到那些傢俱廠加工,他沒錢又找不到擔保,誰肯給他做啊?”,石大爺嘆口氣,“庭芳,你忙,我先走了啊。”庭芳看看櫃檯若有所思。她急忙跑過去,“ 大叔,你回去讓石誠來一趟,我有辦法。”“那,那那成啊?”石大爺忙推辭,“算了吧,你也挺不容易的。”“沒事,大叔記住讓他來啊。”庭芳笑着送他出去。
“爸媽,”庭芳邊擺桌子邊說,“跟你們商量個事。”
“啥事?”,袁父點燃一支菸,美美地吸起來。
“我想把櫃檯騰出一點空,賣書櫃。”庭芳擡頭說。
“書櫃,那不是傢俱嗎?又大又不好賣,我們這是小鎮啊。”,袁父反對,“庭芳,我們這可是四平八穩的買賣,別冒啥風險,我們冒不起的。”
“爸,那書櫃是特製的,肯定好賣。再說,就佔點地方,有啥風險?”,庭芳不放棄,又說。
袁父瞭解女兒的脾氣,他只好先鬆口,“行,不過書櫃不批發,只是拿到這來賣,賣一個算一個,收入三七開。如何?”“那,好吧,”,庭芳只好先應着。
“庭芳,袁庭芳在嗎?”石誠走進售貨櫃臺,問。“嗨,我在這,”,庭芳喊他,“石誠進來!”“說說,你有啥辦法?”,石誠急不可待。袁父走過來,“是你有書櫃要賣?你就是石誠?”“大叔好,”,石誠微微欠身。“爸,看你,跟審犯人一樣,”,庭芳拉住石誠,“石誠,坐。”“等等,我把書櫃拿進來,”“不用了,我女兒要在這賣你的書櫃,不批發,賣一個算一個,收入三七開,怎麼樣?”
石誠喜形於色,“真的嗎?行。我沒意見。”“小夥子倒很誠懇。”,袁父打量着他,“那你有多少啊?”“我…”石誠剛要答話,被庭芳打斷,“要多少有多少。”說着她踢踢石誠,“爸,那我們就去聯繫貨了。”她拉住石誠,“走啊。”
“你怎麼那麼說啊?”,石誠不滿道,“就我一個人做,哪能要多少有多少?”“我有辦法,”,庭芳胸有成竹,“你不就缺個擔保嗎?我做。”“你?”,石誠不相信。“我作不成啊,我們袁家櫃檯也是有名有姓的。”“不是,我怕連累你,我沒有十足的把握。”,石誠堅決不同意,“別,你不能做。”
“石誠,你死腦筋啊,你不就爲了你那學校嗎,我也是幫你,再說,我們肯定會贏的,”,她眨眨眼睛,“怕什麼?”石誠呆看着她眉飛色舞,青子,怎麼這麼像青子?庭芳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石誠,石誠?”石誠回過神,“啊,剛,剛纔走神了。”“走吧,帶上我們的樣品。”,庭芳招呼他,“總會有一家肯做的。”“嗯,”,石誠重重點頭,轉身去推車。
“老頭子,看啥呢?”,袁媽打一下老伴,也伸頭看。
“你說剛纔那石誠咋樣?”,“什麼咋樣?”袁媽不解。
“我是說庭芳好像喜歡他,老婆子,你這當媽的還不如我這當爸的,我都看出來了,你還矇在鼓裡。”
“咦,還真是,看怎麼吵起來了?”袁媽擔心,“庭芳這脾氣也該改改了。”
“老爸老媽,你們幹嗎呢?”庭濤奇怪的問,“看啥呢?”
“兒子,瞧瞧,你二姐好像喜歡人家,”袁父招呼兒子,“來,你也來參謀參謀。”
“爸,要不我跟着,看他們幹嗎。”庭濤說着就要出去,“回來我詳細報告!”
“怎麼樣?”老兩口着急問。
“喝口水,”,庭濤一屁股坐下,“爸,您那櫃檯,不用拾掇了。”“誰說這個,你二姐要是真喜歡他,賣就賣啊。我也不要啥分成了,說說別的。”“爸,我也看到那書櫃了,真跟積木一樣,可以搭呢,他們碰到了秦哥,就是承包集市的那個,他出500買了,也就是買下生產權。”庭濤喝口水,“我這個準姐夫還真能耐,他好像跟秦哥很熟啊。”
“我回來了。”,庭芳摘下書包。扔到架子上,“累死我了。哎你們看我幹嗎,我很難看啊?”
“庭芳,我都知道了。”,袁父笑說。“知道什麼?”,庭芳不覺紅臉。
“二姐,你臉紅了,”,庭濤笑嘻嘻,“啥時候那石誠成我二姐夫?”庭芳惱羞成怒,“弟弟,你就不學好,跟着我們吧,我都瞧見你來着。”
“跟出一個姐夫來,我還真能耐。”,庭濤揚揚自得,“我可以改行做媒人了。嗬,跟蹤者媒人,這名號打出去肯定很響。”
庭芳無奈,“誰知他又怎麼想的?應該是吧,可他又很客氣,那到底…”
庭濤對父母一笑,“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