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的騙子猖獗, 朝熹就把這條消息拋之腦後了。
夜色深濃,十一月的夜更加淒冷了,特別是對於剛分手的朝熹來說。
朝熹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輕鬆自在, 怎麼說, 也是分手呢, 挺大的事呢。
這天晚上, 朝熹失眠了, 長這麼大第一次失眠的這麼厲害,不是玩遊戲通宵,而是徹徹底底的, 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點兒睡意都沒有。
第二天上班, 朝熹眼睛底下兩個黑眼圈粉都遮不住了。
困得朝熹只能喝咖啡提神。
朝熹早上上班的時候在路上買了幾包速溶咖啡, 就是爲了預防白天犯困的。樓下就有咖啡店, 不過朝熹懶得下樓,拿水杯衝了兩袋速溶咖啡, 濃稠的液體冒着熱氣,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賞心悅目。
朝熹接完水,轉過身就看見身後站着的程櫟。
“學長,接水嗎?”朝熹問,目光掠過程櫟手中的水杯。
“哦, 嗯, 順便和你聊聊天。”
——聊天?沒聽錯?
程櫟今天竟然是來和朝熹閒扯的?感覺到了深深的陰謀感……
“你想聊點什麼?”朝熹問, 一副警惕的模樣。
八卦之心人人有之, 程櫟其實挺壞心地想知道鍾逸有沒有生氣, 生氣了是什麼鬼樣子而已,畢竟, 有生之年,他肯定是沒有本事惹鍾逸生氣了。
程櫟笑眯眯地看着朝熹,打趣道:“怎麼這麼憔悴啊,鐘不正經……他對你做什麼了?嘖嘖,讓你一晚上沒睡?”
朝熹眨眨眼,沒聽出程櫟這句話裡的弦外之音,喝了一口咖啡,苦的不行,抿了下脣,輕鬆說道:“分手了……而已。”
“搞得事這麼大?”程櫟驚訝,“鐘不正經氣的跟你提分手?”
鍾逸這個人,從小到大就是這樣,不愛說話也不愛生氣,習慣了自己一個人消化,一個人解決所有的事,換句話說,就是悶騷,假堅強,瞎驕傲。
程櫟呵呵笑兩聲,看着面前的朝熹。
“不是……分手是我說的……他不說話……就是默認了唄。”
“那個死悶騷……”
程櫟笑了笑,神色有些揶揄,“雖然我的確看不出來他到底看上你哪了,但我還是想跟你說說,鍾逸這個人呢,要是真的喜歡一個人,他會死坑到底的,這麼多年來,他也沒有過女朋友,你是他唯一喜歡過的人……”
聽了前面的幾句話,朝熹的心拔涼拔涼的,聽到後面,整個人又活過來了。
“唯一?沒有……女朋友?”朝熹不可置信,馬上提起了興致,“他大學不是交往過一個女朋友嗎?還是……初戀呢……”
“大學?女朋友?”程櫟也呆住了,愣了兩秒之後回味過來,變成了輕笑,“沒準我就是他臆想的女朋友,那時候,我真覺得特別害怕,每天都在擔心,生怕他性取向不對勁把我幹了。”
朝熹:“……”
朝熹不自覺嚥了下口水,咳了一下……——您老人家想的真是不少了……
“他真的沒有過女朋友?”朝熹又問了一遍。問的太多了,朝熹都覺得自己好八卦啊。
程櫟拍着胸脯保證,“我拿我的節操保證,他肯定沒有過女朋友,你是第一個。”
“……”節操這種東西也不是人人都有的啊。
朝熹點頭,脣角揚起,“好吧,我暫且相信了。”
頓覺心田萬頃花開。
以前,也沒覺得這樣在意過啊?
“那個死悶騷,是不會主動跟你說話的,我跟你打兩塊錢的賭。”
朝熹:“……”
“我跟你打十塊錢的,他要先跟我說話,算我輸。”朝熹輕鬆說道。
兩個人相視一笑,互相瞭然。
——
晚上照常下樓遛學神的時候,朝熹整個人都不在狀態,坐在小花園的休息椅上吹了半個小時風,凍得打了個噴嚏,才發現腳下趴着的學神已經睡着了。
回去時,朝熹遠遠地就看見穿了一身運動裝的鐘逸進了單元門,然後就不見了身影。
因爲隔着的距離不近,朝熹和學神面前擋了幾棵小樹,鍾逸明顯是沒有看見朝熹和學神。
學神比較後知後覺,琢磨了半晌覺得剛纔那人很眼熟,撒開了腿往前跑。
好在朝熹及時拽住了它。
學神依舊掙着狗繩往前用力,嘴裡哼唧着,語調有些可憐兮兮的。
朝熹哼了一聲,惡狠狠地威脅學神,“死學神!你去找他吧,我不要你了。”
學神立刻蔫了下去,輕輕“嗷”了一聲,老實了。
心裡酸澀不已,朝熹覺得自己矯情壞了,憋了一整天,自己都要悶得變質了。
不說話,真的會憋死人的。
回到家裡,朝熹坐在沙發上,呆了半晌,就被陶淘給嘲笑了。
“我一開始以爲你只是玩玩,那時候我就在想,你是不是活夠了,玩到鍾逸學長身上了……沒想到你真的喜歡上鍾逸學長了。”
“其實……也沒有多喜歡吧。”朝熹撐着腦袋響了一陣兒,“在一起第二天我就想着分手了,我是三分鐘熱度,還特別易衝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
喜不喜歡這件事,其實她也不太清楚。一開始和鍾逸在一起的時候,純屬就是算腦子發熱,抱了就抱了,非禮了就非禮了,被鍾逸套路着就想着負責任在一起了,她確實沒太在意,甚至在一起沒幾天,她就開始琢磨着怎麼才能分手了。
她還是個矛盾的個體,一邊想着如何各不影響地分手,另一方面,既然在一起了,親密的事情當然可以做,牽手、親吻、甚至……更親密的事情,作爲男女朋友,就都不應該排斥的吧。
不得不承認,之前她把這些,當成作爲一個女朋友的任務了。
“你是不是傻?!”陶淘嘖嘖兩聲。
朝熹反駁,“你才傻!”
“拜託,你竟然懷疑一個情感專家的話,活膩了啊,不傻你在這死乞白賴傻了吧唧傷心什麼呢?”
“我死乞白賴傷心?不可能,分手是我說的好不好?”
“作什麼作?說句實話能死嗎?”
“我……”朝熹詞窮,說不出話來。
“熊孩子,相信我,傻傻的你已經被套路很深了,你要真不喜歡鐘逸學長,要不,真分手,我去追?反正我也正空窗期很久了,一般來說帥哥我都不會拒絕的,除了江孟。”
“滾!”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朝熹的話脫口而出。
感情這件事,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有時候就差一個旁觀者的一句指點的話而已。
“這樣啊……”朝熹怔了徵,眼睛眨巴了兩下,心跳驟然加速。
“那什麼……要不……我上去告訴鍾逸,先不分手了。”
陶淘諷了一句,“呵呵,朝小熹,你就作死吧。”說完了還不死心,從錢包裡抽出粉粉嫩嫩的一百塊票子,啪地一聲拍到茶几上,“我賭一百塊錢的,你要是上樓,肯定會犯慫。”
朝熹:“……”
唉唉唉……剛纔……她……好像覺得,是真的喜歡啊。
這輩子反應都沒這麼快過……
沒經過大腦的繼續考慮,朝熹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就上了樓。
上樓過程中的短短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內,朝熹腦子裡自導自演了好幾部內心戲……
這個時間,鍾逸應該沒在家吧?
剛說出了分手,現在覺得自己是喜歡了,再說不分手了,怎麼覺得自己這麼死皮賴臉呢?
——自私透了!作透了!
那到底是要複合,還是不復合?
朝熹腦仁都快炸了。
站在鍾逸家門口,看着緊閉的房門,朝熹伸出手,不自覺地就想去按密碼,想起他們現在在冷戰期,迅速把手收了回來。
“嘚瑟個毛啊,有本事這輩子都別跟老子說話。”
“裝高冷,就只會跟我橫,醋什麼醋啊,小氣鬼。”
“可把你傲嬌死了。”
朝熹對着房門,神經病般一個人無聲地自言自語,眼睛眉毛一動一動的,表情豐富極了。
當然,這些話,再借給朝熹十個膽子,她也沒膽子在鍾逸面前親口說。
朝熹輕輕踢了踢門,心裡有些鬱悶,拿出手機來給陶淘發短信,“你說對了媽蛋,老子慫了,老子現在煩透了。”
陶淘回覆了無數嘲笑……
緊接着,又發了一條讓朝熹慫的理所當然地建議,“要不回來壯壯膽再戰?”
“我正有此意。”朝熹回完擡頭看了一眼安安靜靜的房門,低下頭,在心裡默默給自己打了一下氣,下次再戰!
驀地,面前的門被拉開了,朝熹擡起頭的時候,鍾逸站在門口看着她。
兩個人四目相對,朝熹悄悄咬脣,半張了張嘴,剛想往後退幾步,被鍾逸伸手一拉,拉進了客廳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