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夜晚幽寒，霧氣瀰漫着沒法散去。我的潛行法術不算精妙，這樣的天氣正好將馬腳給掩蓋了。
他們兩人步履匆匆，李成箜低聲說道：“二叔，那件事情是真的嗎？”
“沒錯，這是我們在茅山派的眼線傳出來的消息，洛風嘯已經完成了死生咒。”那個二叔肯定道。
李成箜還有些懷疑，道：“真的能夠長生不死嗎？畢竟以前從來沒有人能夠成功過，會不會是洛風嘯爲了救李成柏故意放出的煙霧彈？”
老頭陰險道：“這消息千真萬確，那人是洛風嘯身邊最親密的夥伴，嘿嘿，他說的不會錯。”
“那就好，如果叫父親得到了，他肯定歡喜。”李成箜眼珠子裡閃爍着詭光。
老頭桀桀道：“李成柏那個小畜生，向日裡就不把長輩放在眼裡，偏愛結交一些平頭子弟，簡直把李家的顏面丟光了。他這次出事也好，要不然也輪不到你來做家主的位置。”
李成箜拱手道：“只要長輩們扶我上位，我定然恭敬侍奉。”
老頭滿意點點頭，道：“你可比成柏聽話多了，李家栽培他多年，也該他回報的時候到了。就用他的死，換來最大的利益。”
聽着這兩人爲權利勾心鬥角，我心底一陣噁心。據我瞭解，後來的李成箜也是個獨斷專行的人物，現在的媾，和不過是與虎謀皮罷了。
“既然要捨棄李成柏，就做的徹底點。他是洛風嘯看重的人，就是個砝碼，希望能夠換來死生咒。”
李成箜搖頭，道：“可能性不大。”
“嘿嘿，你放心，這次不只是李家，還有另外幾家一起謀劃，肯定能得手。”老頭略帶得意道：“尤其是我從中牽線，請來了強有力的外援。”
外援？不是道門的人嗎？我心裡揣測道。
“逼迫趙婉成爲玉女不過是個引子，可惜啊，陰陽玉佩是真的弄丟了。”老頭惋惜起來。
很快就來到個陰暗山洞，裡頭惡風涌動，煞氣呼嘯，看着就不是個好去處。
李成箜他們拿着符紙，驅散了陰風進去。
我跟着摸進去，山洞裡溝壑交錯，岔道極多，越往裡走，陰氣颳得越是兇猛，連魂魄都承受不住。前頭腳步聲停下來了，爺爺被鐵鏈鎖着，鎮在一個風眼口上。
他的傷口在嘀嗒淌血，被陰風吹着，永遠都不會癒合。
我恨得牙癢癢，只聽他們在逼迫爺爺，無非就是陰陽玉佩和趙婉的下落。爺爺只是拒絕，惹得老頭惱羞成怒，氣道：“你別得意，等抓到趙婉，就送來跟你作伴。”
爺爺搖搖頭，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你們不要去找她，只是死傷更多。”
老頭一揮袖袍，氣呼呼地走掉了。
李成箜裝模作樣地安慰了幾句，爺爺低着頭，不搭理他。這廝討了個沒趣，說道：“明天就是shen判大會，希望你能硬氣到底。”
等他們一走，我就跑過去，準備把爺爺從鐵鏈上放下來。
他看到我，帶着幾分驚訝，搖頭道：“不用費力氣，這是混金鎖，只能拿鑰匙來打開。”
我費了一番氣力，果然沒有效果。
“爺爺，你放心，明天
我一定想法子保住你，他們沒法子傷害你。”
我急着給爺爺治療傷口，他按着我的手，說道：“別急，不用浪費法力，你待一會兒就走，這裡陰氣重，對身體不好。”
看他爲我着想的一幕，我眼睛酸酸地。
我想問的話很多，但是到了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爺爺喘口氣，說道：“你是我的孫子，這種感覺不會錯，我相信你。哎，我看得出來，你會茅山派的法術，穿着玉衣，還會李家的六丁玉女術，其實我只希望你過着普通安樂的生活。”
難怪要在駱縣開一家香鋪，我心裡唏噓，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我張嘴要說話，爺爺他堵着我的嘴，搖頭道：“不要說，未來的事情不能輕易說出來。”
難道這還有忌諱？
“你能來到這兒，本來就是個異數，超出許多人的意料。但是你不可能改變這一切，否則將來的你也不會存在。”
“爲什麼？”我忍不住激動起來，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着當年的悲劇重新上演嗎？
他指着我的胸口，讓我把陰陽玉佩拿出來，說道：“陰陽玉佩有着定生死，轉陰陽的效用，真正的大秘密是能控制時間的流轉，所以你才能來到這個時代。”
“當時沒有我，現在我來了，就能改變許多。”
“錯了，你什麼都做不了。想想看，你來到這兒，殺了你的仇家，他在以後就不會出現了嗎？”
我聽得糊塗。
“換個比方，如果你殺了我，註定將來就沒有你的出生，你又怎麼能回到現在呢？”
我有些弄懂了。
“現在你眼前的一切，如果你把它當作一場幻境，那就更好理解。過去發出的種種就是一場皮影戲，本來不存在的你，通過某種手段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情而已。你只是個過客，看客，不是戲中的主角。”
我聽得有些不懂，爺爺也沒有多說。
他拿着玉佩，低聲道：“其實這個東西說是李家家主的象徵，只是因爲他是郭璞大家用過地，據說李家祖上就是郭璞這一脈，所以很看重。如果在半年前，這東西就算丟了，也不會惹出太大的風波。”
“有人發現玉佩的秘密了？”我試探道。
爺爺讚許地點點頭，“頑石變璞玉，自然惹得人人覬覦。”
“爺爺發現的嗎？”
“不是，是洛風嘯”提到我哥，他的語氣很複雜，“他琢磨出玉佩的力量，發明了死生咒，能夠長生不死。你們認得吧？”
我點點頭，“他是我哥，一路幫着我，否則我早就死掉了。”
爺爺神色掙扎，然後道：“你要多當心洛風嘯，他對你未必就是懷有好意，畢竟，唉，算了，你要儘快回去，免得又生出變故來。”
“我不懂玉佩的用法。”我赧然道。
“沒事，我來教你。”爺爺教我的符咒，跟我從李家家主那兒得到的並沒有區別，可是這行不通，我早就試過了。而且我有種感覺，玉佩裡的力量在逐漸地削弱。
害怕他擔心，我沒有說出來。
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李家人領着執法衛士來了，叫道：“天亮了，李
成柏，到了shen判的時候了。”
我站在風口後，看着他們把爺爺給押走。
這會兒外頭天都大亮了，還是沒見鍾馗回來，我心裡着急，就跟了過去。
爺爺讓我快點走，其實是不想我捲進這件事情，shen判大會是道門大事，我要是亂來，就是跟整個道門爲難。這可是傳承了數千年的古老力量，底蘊大的超乎想象，能夠跟陰曹地府分庭抗禮，根本無法靠個人的力量來抗衡。
這次如果惹出天大的禍事，可沒有洛風嘯來幫我收拾殘局了。
外面天高氣爽，shen判臺搭起來，上頭豎着一根高柱，爺爺就被鐵鏈鎖着，顯得很虛弱。
這次的shen判大會事關重大，玄陽真宮的高層都到齊了，洛風嘯坐在最上頭，神色冷漠，看不出他的心情。我盯着他看，他也看着我，眼神晦澀難明。
李家家主起身，高聲道：“諸位，今日冒昧叨擾，就是爲了shen判李家的這個叛逆。”他做出痛心疾首的模樣，緩緩道，“李成柏爲了個妖女趙婉，背棄家族，殺害同道，還偷走了李家的陰陽玉佩，罪大惡極，不殺不足以正道門紀律。”
底下有些亂糟糟地，雖然修道人素質很高，可是父殺子的場景，肯定很殘忍。
我跳出來，叫道：“李家家主過了，就算他犯下錯誤，難道不死就不能懲罰嗎？”
好多人用詫異的眼神看着我，估計不知道我的來歷，驚訝我居然敢和李家家主放對吧。
這廝眼色陰沉，就有人跳出來，道：“李家家主是前輩，做事自然有分寸，你是後輩，怎麼幹這麼無禮。“
“快快退下。”
“就是，就是。”
秋雲子冷笑起來，說道：“他是苦讀精舍的精英弟子，自然能夠出來表達意見。shen判大會又不是一言堂，李敢，你有話就說，我看誰敢堵着你的嘴。”
我冷然道：“李家家族是前輩，不代表他做的就是正確地。這人能夠殺掉親子，可見是冷血無情，他說的做的就是對的嗎？”
“大膽。”
我高聲道：“既然召開shen判大會，就要把事情說清楚。你說李成柏殺了人，盜走東西，就要拿出證據來。”
“沒錯，拿出證據來。”
宗時雨他們附和道，這廝一點都不見慌亂，我心裡一沉，就看他喊出個道人來。
“成寒，你把那晚看到的事情說清楚。”
那個叫李成寒的道人跪下來，說道：“那晚李成柏和家主吵架後，家主讓我盯着，我就瞧見他和那個妖女趙婉偷偷跑進後山，把陰陽玉佩給盜走了，後來被守山的族人發現，他們就殺了好多人，然後逃掉了。”
我心裡狐疑起來。
這廝說完，就跪倒在三清神像面前，發出毒誓道：“要是我今天所言有虛，就叫我李成寒不得好死，死後墜入幽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他發出這種毒誓，那謊話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李家家主緩緩道：“李成柏是我的兒子，卻養成個叛逆，我實在是對不起道門，對不起李家。今天召開shen判大會，不爲私怨，只爲了道門的公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