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成爲指導思想，只有王艾自己有數。王斌雖然接觸了很多高層，日常也經常接觸知識界，但知識界自己也打的昏天黑地，所以他只能報以謹慎態度。
“那落後產能怎麼辦呢？淘汰是中央決策，可你又說無法全部轉移？”
“就地升級唄。”王艾釋然道：“所謂落後產能實際上分爲三種，第一種是高污染的。老百姓有怨言，環境有危害，這個治理起來投資可就大了。那些被污染的早晚都得治理，就像北京的霧霾。這個成本原本由社會和國家承擔，將來就要企業自己承擔了。可全球化是各地政策不同，所以要麼升級要麼走。而我們這種大規模的，除了升級沒有別的路。”
王斌點點頭：“家裡有61.4%造紙機是零排水，再有三年左右能實現100%。只要我們不再排放污水，就沒人說我們是污染企業。”
“第二種是高耗能的，這個，歐洲那幫人嘴上唱高調，一個勁給我們施加壓力，我們沒法視而不見，就得做點什麼，但還不能上當。”
“環境稅是嗎？”
“可不？他們自己完成了工業化，然後就設置高門檻不讓別人進，你進來也行，你得給他交租子。”
“高耗能意味着多燒煤，這就和污染掛鉤了，聽說南方光伏產業發展很快，這個將來能取代燒煤嗎？或者天然氣？”
“不好說，但眼下估計不能，光伏產業有些技術剛突破，成本太高，像我們這種還用不起。天然氣這東西雖然污染不高，但我們本土產能不夠，這又涉及到一個淘汰高耗能產業的潛在理由，就是我們的原油太受制於人了。不管是中東還是俄羅斯，總是不保靠。”王艾看着老爹：“你說我們新中國就因爲發展潛力大，所以多次受到封鎖，更早一點說我們黨在陝北的時候不就吃過封鎖的苦嗎？所以，肯定的，這根弦一直是繃着的。”
王斌這一次思索了很久才嘆息一聲：“我們東北的環境太惡劣了，本來黑龍江那邊水資源豐富，但冬天就結冰了，水電站乾瞪眼。光伏看着好，可我們冬天總下雪，真要供應我們一個生產基地，那還得安排人專門掃雪，而且那東西在我們的劇烈溫差下，肯定壽命不行，這成本又上來了。還有運輸，丟了黑龍江出海口東北就是個大內陸，遠不如四川。怪不得都往南方跑呢，發展工業條件是真好。”
王艾心有慼慼然的點頭：“老毛子那邊還總防着我們，海參崴也不讓痛快的用。對了，琿春那邊還行吧？”
“嗯，我們是俄羅斯的大買家，韓國日本那邊需求也旺盛，所以我們三邊方一起做工作，那邊允許我們的車隊直接開到圖們江出海口上船，但我們是特例，還不知道國家層面什麼時候能解決。”王斌感慨的道：“其實老毛子沒必要防着我們，我們自己人都在往南方跑，誰去西伯利亞啊。老毛子瘦得皮包骨，還非要撐個架子。當年就是爲了吞併東北所以才強行封死了東北的兩個出海口，如今這個戰略計劃永遠不存在了，何必呢。”
“自尊心唄，不服輸唄。”王艾笑了一聲：“當年的老大哥被小老弟甩的車尾燈都看不見了，生怕被瞧不起，所以死撐着。可是呢，中國還很長時間非常需要兩國友好關係，還沒法提這事兒。”
王斌眯了眯眼：“美國那邊真要變？”
王艾聳了聳肩：“現在已經變了，美國學術界已經拉響了警報，早晚會變成行動，而且不會超過十年。”
“這麼說，跟老毛子買圖們江那塊地，一時半刻的不可能了。”王斌嘆息道。
王艾吃驚的看着老爹：“老爹你都琢磨這事兒了？”
“別人的地用着不得交租金嗎？”王斌不以爲然的道：“要我們自己的多好，想怎麼用怎麼用。那塊地連着朝鮮，可俄羅斯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功夫管朝鮮？留着這塊地屁用沒有。再說，老毛子也不是沒賣過地，阿拉斯加那麼大不都賣了麼？圖們江那塊地也就幾百平方公里，再貴也買得起。而且那還不是北方四島關係到俄羅斯的戰略安全和一大片專屬經濟區，那塊地對俄羅斯來說無關安全，純粹是國際戰略考慮，就是爲的黃俄羅斯計劃，現在早沒用了。要不圖們江南邊那塊地也行，就是屬於朝鮮……”
王艾搖搖頭：“還是說我們自己的事兒吧，這種國際大格局的變化，通常都是以世紀爲單位的。”
王斌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我們又不是巧取豪奪，純粹是發展需要，我們也不會、不想去威脅俄羅斯，都是核大國誰威脅誰啊。唉，難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了。行了，你說第三點。你說什麼，高人力消耗，這個挺新鮮的說法，是說那些人力密集型的嗎？”
“對呀。”王艾點頭：“中央沒明着說，但實際上那些也是落後產能，跑的也很快，比如做鞋的跑非洲去了，紡織的跑孟加拉去了。咱中國進入老齡化了，大量退休人口，這人口紅利已經沒多少了。而且工業不斷升級，自動化越來越高，人的使用也逐漸向第三產業過渡，那邊也確實強烈需要，這就得不斷調控勞動力從那些地方釋放出來，就跟過去解放農村剩餘勞動力似的。比如網絡購物這麼旺盛，將來還得更旺盛，這不需要大量的快遞員嗎？”
“要這麼說，我們家道算是歪打正着了，這些年自動化越來越高。”王斌摸着下巴：“現在一線工人的已經不到40%了，剩下的都算是服務業的了。按你這麼說，高污染、高耗能、高人力這個三高代表的落後產能，我們已經解決了兩個，唯有這個高耗能。就是說，我們留下依然有着雄厚的基礎，滿足國家發展需要，那政策上肯定會支持。”
“那當然，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一百年呢。”王艾笑道。
“可能源這事兒還是沒解決。”王斌思索着喃喃道：“要不，申請建個核電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