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河東兩路軍隊打亂重組,並且重新部署駐防地點,任用西京軍講武堂培養出來的基層軍官充任重組後的兩軍新的指揮者,對於顧同來說,是無可奈何之舉。
無他,只因爲不管是河東北路的寧化軍還是河東南路的臨汾軍,兩軍裝備陳舊,紀律鬆弛,遠遠達不到他心目中的軍隊標準,比其他一手調教出來的神武軍、西京軍而言,寧化軍、臨汾軍更是差得很遠,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些人目前都心思晃晃,難以歸心,如果說將來女真人一旦興兵,而西京軍首戰告敗的話,此時改組後的兩軍,日後定然會成爲定時炸彈。
“時間啊時間,只要再給我半年的時間,我就能有辦法將這兩支軍隊,四萬多人馬收到手中,並且能將他們集中訓練出來,可是````”太原城城牆之上,顧同擡首遠望,見北國秋色盎然,處處蕭瑟,長嘆一口氣,又向身後的王仁杰問道:“胥鼎到底什麼地方了?”
扮演河東兩路叛賊首領的王仁杰,將錦衣衛時刻監視回來的情報呈上說道:“已經到達孟津,過了黃河,就要往太原而來。”說完,王仁杰隱隱有些擔憂,於是繼續說道:“朝廷此番派遣胥鼎爲河東兩路經略使、欽差大臣,明着是說來視察平叛工作,可是臣下猜測,此人定然是完顏璟派來監視主公意向的探子,主公,如果讓胥鼎查看到我軍真實意圖,只怕是女真大軍不日就要叩關進入晉地,危急時刻,決不能手軟,臣下建議,就將胥鼎小兒,一刀了結了吧!”
王仁杰的話,其實是代表了大多數西京軍將士們的心聲,此時此刻,西京軍軍中,人人都明白時間的緊迫性,但是恰恰在這個時候,欽差胥鼎又拿着女真皇帝的聖旨進入晉地,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信號,是以有人就認爲,乾脆殺了胥鼎,讓女真人不能知曉西京軍意圖。
面對這一派觀點,顧同心中只能暗暗否定不已,雖然他知道,只是手下將士們的一片拳拳之心,但是,刺殺欽差,而且是一個身負兩重使命的欽差,無疑是打草驚蛇之舉。
“王大哥,天下人人都知道,胥鼎此番前來,乃是針對我西京軍而來,他的一言一行,肯定會吸引無數人注意,試想一下,這樣的一個人,卻貿然被刺殺身亡,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明擺着告訴別人,咱們心中有鬼,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女真人,咱們其實已經定了心思要造他們的反?雖然我們確實要起兵,但是時間上、兵力上都還沒有準備足夠,是以,胥鼎此人,不僅不能殺,而且還得保護起來,讓他安安穩穩的在河東兩路‘視察’”說到這裡,顧同嘴角浮起一抹詭異的笑,說道:“吩咐下去,但凡欽差所過州縣,具要留宿,好酒好菜給我招待上,那個給我怠慢了欽差大人,我拿他是問!”
“主公這是要?”王仁杰先是一愣,隨後便明白了顧同的真正用意。
“從孟津到太原城,少說也有二三十個州縣,欽差大人不是要視察平叛工作嗎?好啊,就讓他一個州、一個縣的視察,另外你讓錦衣衛也給我造足聲勢,要給欽差大人一種賊人氣焰很是囂張的感覺,適當的時候,偷襲偷襲欽差大人的儀仗,總之一句話,能讓他遲來多少時間,就讓他遲來多少時間,哼,遲來一個月,我給你們記功,遲來兩個月,我給你們記大功,去吧!”顧同臉上一抹狠色劃過,爲今之計,他也顧不得自己手段有多麼的光明瞭。
王仁杰一走,顧同這頭卻也不敢放鬆多少,找到負責寧化軍、臨汾軍兩軍改組的張復亨、蕭成、杜謙、三娃子四人說道:“時間緊迫,我們必須搶在胥鼎到達太原城之前,就把兩軍改組的事情做好,廢話也不多說,即日起,杜謙、三娃子,你們二人,從太原城中咱們西京軍的將士中抽調可信之士,立即南下平陽府,帶臨汾軍北上,蕭成,你負責寧化軍,同樣也是帶西京軍將校,先奪過軍中指揮權,然後領軍南下,兩軍相遇之後,立即打亂重組,將那些作風惡劣、心思奸佞之人,同時清理出軍隊,兩軍打亂重組之後,立即更換防地,寧化軍南下平陽府,臨汾軍北上太原城,到達駐防地點,給我馬上還在那開封閉式訓練,至於外面有任何動靜,都不要給我影響到軍隊的訓練,記住,練兵爲次,首要的是給我收心,把他們的心收在咱們這裡!”頓了一頓,顧同繼續說道:“至於時間,我會想辦法幫助你們延長,但最多三個月,最好一個月的時間,你們心中都要給我有個準備!”
蕭成三人都明白,現在是西京軍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是以也不多說,立下軍令狀,就立刻按照顧同指令,奔赴寧化、臨汾兩軍,搶奪兵權,改組軍隊`````
在軍隊改組的同時,顧同不忘對於河東兩路官場的鐵血整頓,回首對張復亨說道:“咱們這裡缺人,即日發令,讓趙樞趙先生南下,他以前做過參知政事,也是丞相人選,治理河東兩路官場,應該不是問題。”
對於與自己一道投入西京軍中的趙樞,張復亨焉能不瞭解,是以點頭說道:“趙大人處理政務,最是嫺熟,由他坐鎮太原城,協調官員調動,一定能夠儘快將局面鋪開的!”
顧同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也慶幸自己未雨綢繆,之前就已經在西京路培養了一大批的民政人才,這個時候,也正是派上用武之地的時候。
兩下一合計,送給趙樞南下的軍令,迅速北上,張復亨本人,又利用軍隊改組的機會,將囤積在各州縣的武器、糧草以及過冬用的棉衣棉被等等東西,派人運到太原城,集中放置,以籌備一場大規模的戰爭所需。
與此同時,由顧府大管家薛勇,安悅兒的異母之敵天奴,兩人親自押送的十五門重新改良之後的‘大將軍炮’也日夜兼程的從大同府往太原城送來。
八月彈指而過,九月也開始進入倒計時,在河東兩路州縣令尹的熱情‘招待’下,在錦衣衛將士扮作的‘叛賊’的無情騷擾之中,身負皇恩的欽差大臣、河東兩路經略使胥鼎胥大人,用了整整將近兩個月的時間,終於看到了太原城的城牆。
沒有功夫面對千古雄城感慨,一肚子苦水的胥鼎一進到太原城,就立刻打起欽差儀仗,往顧同的臨時府邸,也就是以前的寧化軍指揮使衙門而去,到了之後,卻被告知顧同此時在視察軍隊,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胥鼎心中有火,卻不能對一個守門的將校發難,只好憋着委屈,在‘好心’的衛兵的指令下,先住進了太原城中的驛館休息。
舟車勞頓,胥鼎一行人也是人困馬乏,沒有什麼精力了,是以一到驛館,洗漱一番之後,就矇頭睡起了大覺。
這一覺就是睡到了第二天的晌午時分,養足了精神的胥鼎,吃過午飯,想着顧同此時也應該回來了,便又讓手下點齊儀仗,往顧同所在的寧化軍指揮使衙門行去。
到了衙門口,還是昨日的將校守門,那將校似乎也是‘料到’了胥鼎的到來一樣,一見胥鼎下了官轎,立刻就迎了上去,言說道:“城外反賊囂張,今早侯爺回到府衙,還未歇息,就又領兵平叛去了!”
胥鼎聞聽此言,臉色一黑,‘叛賊’、‘叛賊’,想他堂堂欽差大人,從孟津到太原,一路上不知道吃了多少‘叛賊’的苦,現在聽到‘叛賊’囂張,居然敢在太原城城外鬧事,更加覺得‘叛賊’氣焰旺盛。
將校看着胥鼎的臉色,又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連他自己都覺得臉紅的鬼話,總而言之,就是把胥鼎說的團團亂轉之後,就讓這位可憐的欽差大人再一次無功而返。
回到驛館,左思右想,總覺得不對勁兒的胥鼎,終於明白了,找了這麼多的理由和藉口,總之一句話,那位已經掌握了三晉軍政大權的侯爺是壓根不想見到自己,是以這一路上才又是好酒好菜招待,叛賊不停照顧?雖然只是心中猜測,可是胥鼎此時已經有七八分相信了,那位晉北侯心中絕對不是對大金國忠心耿耿的守邊將軍了!
可是沒有證據,他又不能誣陷一方重臣,正當胥鼎心思苦悶,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張復亨到達了驛館。
因爲之前在朝廷任職,張復亨也認識這位前任丞相的長子,是以一到驛館,先說了話寒暄的話,然後就命人在太原城最大的酒樓置辦酒宴,宴請胥鼎。
往日的老舊識,老前輩相邀,胥鼎安敢不去,可是去了之後,就又是被灌得醉了個稀裡糊塗。
次日酒醒之後,胥鼎還未洗漱,手下就報,前任參知政事趙樞求見。
比起張復亨,趙樞更是胥鼎不敢不見的人,可是一見面,二話不說,就被熱情過了頭的趙老爺子,拉着手,來到了太原城據說檔次最高的青樓,吃酒押妓,好一場快活之後,悲催的胥大人,再次醉了。
一連幾日,欽差大人在熱情的已經不能用言語形容的各方人員的‘招待’中,終於明白了兩個字,什麼叫:調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