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陳安之一臉鬱結的離開臥室的樣子,蔣陌然頓時心情大好。沒過多久,屋子裡的燈光又重新亮了起來,她踱到臥室門口,恰好看到從外面回來的陳安之脫下外套,一頭鑽進廚房裡修水管的模樣。
一股久違的暖意從心裡滿滿的涌出來,頓時漾滿了她的四肢百骸。
家裡有人等着自己的感覺真好。
而此時,她才覺得今天所做的決定是無比正確的。無論他們兩個人會不會永遠在一起,他們都已經是有密切關係的兩個人,誰也不能否認這一點。
晚安。
她無聲的對那個男人的背影說着,眼神溫柔。
溫暢再一次見到蔣陌然的時候沒有了第一次的小心謹慎,倒也沒有怠慢於她。似乎有了蔣陌然必定會加盟劇組的承諾後,溫暢就像完成了某一項重大任務一般的鬆了口氣。
“這麼說,蔣小姐在一個半月後纔會有時間?”溫暢倒也不着急,他在工作日誌上詳細的記下了與蔣陌然所有的談話與初步敲定的細節:“如果蔣小姐確定的話,我們公司就可以着手開始準備資金和新聞發佈會了。”
“新聞發佈會?”蔣陌然皺了皺眉頭。
“是啊。”溫暢笑的十分坦然:“我們打算先給這部電影造勢,讓觀衆先期待一下,而且當天還想宴請一些圈內的名人來做客,到時候公司會安排一場晚宴。當然,蔣小姐也會是晚宴的主角。”
蔣陌然身爲女主角,只能完全配合對方的工作:“嗯,那就交給溫經理了。”
溫暢愉快的在會議記錄上寫上幾筆,蔣陌然突然暗有所指的說道:“以前拍過那麼多的戲,我還是覺得陳安之演技最好,和他演對手戲最讓人舒服,他演的所有角色都很有靈性。”
溫暢似乎沒聽出蔣陌然的言外之意,笑着說道:“他是影帝嘛,影帝的實力當然不錯了。”他的眼睛掃過來,帶着淡淡的試探意味:“蔣小姐似乎和陳影帝‘很熟’?”
“我們是很好的朋友。”蔣陌然如此回答,“但是我欣賞他完全與私人交情無關。”
溫暢笑了笑,沒再搭腔。
蔣陌然皺皺眉頭,怎麼這個溫暢沒有問起陳安之的下落?難道在他眼裡,自己這個剛剛纔在國外展露頭角的女明星會比影帝更有票房說服力?
“這兩天我會聯繫男主角一方的經紀公司,到了新聞發佈會的時候你們就能見面了。”溫暢笑盈盈的拿着自己的工作日誌站起身來,毫不拖泥帶水的說:“蔣小姐,那今天咱們就將事情這麼定下了吧?我下午在總公司還有個會議,就不多陪了。”
蔣陌然微微一笑沒多說什麼,溫暢送她離開了辦公室。
出了keep分公司大樓,蔣陌然原本掛在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了。她打電話給沈銳越他到AAR網絡公司見面,同行的人還有林浩高希晴葉子昕。
待到老友們全員到齊,蔣陌然開門見山道:“我長話短說,我要重新開辦工作室!”
“爲什麼?”沈銳推了推眼鏡,滿臉的不贊同。
“讓陳安之復出!”蔣陌然十分堅定的說:“我不想做沒把握的事,我要用全部的力量來捧他一個人,我想讓他走到一個更高的位置上!”
沈銳嗤笑一聲,反問她:“那麼你是不是確定安森他自己也想要復出?他還願不願意回到這個圈子?你都沒有問過他就草草的做出這樣的決定,是不是多餘了點?”
聽沈銳說完這句話,蔣陌然沉默了下去。
陳安之當初的確是自己要離開這個圈子的,可他離開這個圈子的原因卻是自己。蔣陌然不知道陳安之關於自己外公的麻煩究竟解決了多少,可她不想看着陳安之空有滿腹的才華就此被埋沒,就像他的父親那樣鬱鬱而終……
“蔣陌然,我知道你關心安森,可是你也要考慮到現在的局面吧?別看你現在名氣比以前響了,別的公司都在捧着你,輿論導向也很好,可還不是要步步爲營的走下去?你這次回來,萬一一個不小心走錯一步,那你之前兩年的努力就都白費了,你明白嗎?現在這種時候,你最應該顧慮的人是你自己而不是安森。”沈銳推了推眼鏡,那雙眼睛在鏡片後閃爍着精明的光:“他這一次回來甚至都沒有通知我一聲,如果你今天沒有把我們幾個都叫來,可能我還被不知道他主動出現了。他既然回來的那麼低調,那就是肯定不想惹到太多人的注意,你不明白嗎?”
蔣陌然頓時失語,無話可說。
“如果就這麼點事的話,那我就要走了。有一家奢侈品品牌想找舒冬做代言人,我下午要去見廠商。”沈銳說着,拿起車鑰匙就要走,忙的好像國家領導人一樣:“公司有事的話,你和林浩他們商量。”
蔣陌然氣鼓鼓的看着是沈銳離開的方向,又轉過頭來和幾個死黨說:“不管陳安之還要不要演戲,這個工作室我組建定了!”
林浩嘴角微抽,有些困難的說:“我那邊倒是沒什麼問題,就是AAR網絡公司現在正在融資擴大規模,真的抽不出錢來搞投資。工作室的事咱們再議行不行?”
蔣陌然抱着肩膀,這就知道了大家的態度——集中力量搞一項投資,不分散資金去冒險。
她沉默下去,也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操之過急了些。
蔣陌然拖着有些疲憊的身子回了家,一進家門就聞到了某種奇特的食物香味。
陳安之似乎聽見了鑰匙開門的聲音,腦袋從她家廚房裡探出來,笑嘻嘻的問她:“今天怎麼回來的那麼早……我都還沒有準備好。”
蔣陌然看着他身上圍着圍裙的樣子,頓時覺得有種非常非常神奇的違和感,可能從來都沒有人想過有一天陳安之會披着圍裙拿着鍋鏟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樣子出現在自己面前。
“好看吧?”陳安之得意洋洋的展示了一下自己圍裙上的中國熊貓,滿臉自豪的說道:“我烤了羊排,還買了紅酒,今天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蔣陌然完全沒有留意到陳安之是什麼時候把她的外衣都解開的。
他眯着眼睛,賊賊一笑:“當然是慶祝我們在一起啊!”然後,他用手指擡起蔣陌然的下巴,輕輕的在她脣上落下深深的一個吻。
脣齒相依,兩個人吻得幾乎窒息。
陳安之偷偷的睜開眼睛,看到蔣陌然的臉色已經緋紅一片,如果自己再不放開她的話,自己懷裡的傢伙就要窒息而亡了。
他拉着已經暈乎乎的蔣陌然來到自己佈置好的小餐廳,利落的點燃了桌子上的蠟燭,屋子裡頓時升起一片橙黃柔和的光。陳安之的眉目被搖曳的燭火映襯的越發溫柔迷人,他身上乾淨的味道,混雜着廚房裡飄散出的羊肉香味,讓蔣陌然突然間想到了“家”和“幸福”這兩個詞語。
陳安之拉過蔣陌然的手,於她手背上落下輾轉反側的吻:“蔣陌然,我給你做一輩子的飯好不好?”
面前的男人用如此熱切真誠的語調來說這句話,讓她的心如擂鼓般的悸動起來,他是要向自己求婚嗎?
“你要給我做一輩子的傭人麼?”蔣陌然明知故問。
陳安之笑眯眯的盯着她紅成蘋果一樣的臉頰,迅速的在她脣上又偷了一個吻:“來,咱們吃飯。”
他一個人到廚房帶上烤箱手套,小心翼翼的將烤盤抽了出來。
羊肉和紅酒這種絕配在這個略微有些寒冷的秋天裡顯得如此溫潤滋補,但那個男人體貼的心意纔是真正溫暖蔣陌然內心的東西。
她吃着鮮嫩的羊排,透過柔和的燈光看向面前的男人問:“陳安之,你這次回來有什麼打算?有沒有想過復出?”
陳安之搖了搖頭,說道:“事情沒有解決之前,我不會回來,也許就算事情解決了我也不會。我不想玩弄粉絲的感情,既然息影了,那就是息影了,又何必復出?你不一樣,你從來沒有離開,只不過別人奪走了你最珍視的東西。”他說着,眼睛不自覺的微眯一下:“我嘛,只求安穩度日,低調做人。也許我那個外公想要的不過是讓我低頭,可惜我這輩子只可能姓陳,不可能姓安。”
蔣陌然低聲詢問:“兩年前你息影,是爲了我麼?你外公用那麼激烈霸道的手段對付了夏雨芹,等他發現真正和你有關係的人是我時,與金鬆獎失之交臂這種事也只是個開胃菜。你怕我被他踩的永無翻身之地,所以甘願自己離開?”
“胡說什麼呢?”陳安之斂去笑容,這些話他從來沒對蔣陌然說過,即便是他的離開真的是爲了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演戲演膩了,換個生活都不行麼?女人就是喜歡瞎想!”
蔣陌然看到他突如其來的嚴肅,已經知道自己將真相說的八九不離十了。她切着羊排,無奈笑罵道:“你這個傻子!”
“傻子?”陳安之揚了揚好看的眉毛:“你對我的‘愛稱’真多!”
蔣陌然被他逗笑了,她託着腮咀嚼着食物,細細打量愛人的眉眼。現在的他還不願意告訴她很多事,不過沒關係,她有的是耐心,她可以等。可她唯獨不願意見到的,就是他的離開。
她突然間很嚴肅的對陳安之說:“陳安之,我們結婚吧?”
對面的大男人原本在爲她剔去羊排上的骨頭,可聽到她這句話的時候,那些堅硬的羊骨居然被他生生掰斷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結婚吧!”蔣陌然十分認真的說:“如果你有什麼顧慮的話,我們可以隱婚。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哪怕回來演電影,哪怕繼續做你所謂的投資,或者你找個自己喜歡做的事做下去。我不會成爲你的負累,我也不想逃避自己的感情了,陳安之我愛你,我們結婚吧。”
陳安之聽着蔣陌然大膽的求婚,心裡涌上了無數的驚喜與興奮,可轉瞬之間,他的理智就已經戰勝了所有的感情。
他站起來,默默的放下刀叉,用淡然的口吻說道:“蔣陌然,你喝多了。”
蔣陌然瞪着他,不敢置信的反問:“我喝多了?陳安之,有些話我只說一遍,有的事我也只做一遍。我喝多了?你確定這就是你要說的嗎?”
陳安之尷尬的別開了眼睛,絲毫不敢去看蔣陌然的臉。他的手在自己的口袋裡握得死緊,可面上仍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
蔣陌然慘然一笑,輕輕的放下杯子。
“有時候我很生氣的時候會叫你賤人,可賤人分爲很多種。”蔣陌然推開了椅子站起來,默默的直視陳安之的眼睛:“原來我纔是那個真正的賤人,還是最不值錢的那種。”
“蔣陌然,你說什麼呢?!”陳安之怒極。
蔣陌然搖了搖頭,默默的走回自己的臥室落上了鎖。
陳安之站在她屋門口很久很久,沒有開口叫她,也沒有離開。
“你等我……蔣陌然,你再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