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官司
顧十八娘一直含笑看着這一齣戲，大家都在演戲，不同的是，他們演給大家看，但周掌櫃卻只能演給自己看了。
“先生，你的。”賣藥老人將一大袋子遠志遞給彭一針。
彭一針擺擺手，指了指顧十八娘，“不是我的，是這位小娘子的。”
賣藥老人哦了聲，看向顧十八娘。
“是，這是藥錢。”顧十八娘走過來，拿出錢給了。
“十八娘，你跟麗娘一起來的？”彭一針問道，拎着手裡的藥材，看樣子是要給她裝車。
周麗娘聽見了，皺了皺眉頭，事情已經辦成了，她可不想再跟這丫頭坐一個車，嘟着嘴正想怎麼說，彭一針已經托起藥袋。
“走，走，我去幫你放車上，天不好，你們早些回去吧，女孩子家家的，逛什麼藥會…”他扯着大嗓門喊道，一面帶頭往外走。
“周小姐…”顧十八娘帶着幾分歉意看向周麗娘。
她其實也不想跟周麗娘再坐一車，但更不想拖着大藥袋子淋雨。
賣藥老人擡起頭，面上帶着不悅，瞪着綠豆小眼道：“掌櫃的怎麼說話呢？假藥又不是我要賣的，是你要我給你找來的….”他越說越生氣，伸手要從身上掏錢，“我不幹了..這等昧良心的事，你給多少錢我也不幹了…果然那句話說的是，偷一次也要惹上一身腥…”
“我沒事，我沒事。”看着驚恐不安的豆花，顧十八娘不自覺的鼻子發酸，倒是嚇到她了。
這聲音立刻引得街上的人都看過來。
“十八娘，十八娘…”豆花揮着手迎面跑過來，手上還沾着豆腐渣，她的神情驚恐，似乎受了什麼驚嚇。
顧十八娘擡眼看去，見四五個皁衣官差大步而來，張大戶站在人後，衝她指點着張大嘴說話。
周掌櫃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放心，乾脆走到那老頭面前，壓低聲音道：“你這個不會也是假的吧？”
“什麼？”周掌櫃微微變色，“還要錢？不是說好一口價的…你”
問了這話又覺得自己傻，哪個賣假藥的會說自己賣的是假藥？
周掌櫃按住他，連聲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只要一個早晨，她就能買到以前四五天勞作才能挖到的藥材，時間大大的節省了，而賺的錢自然也要多起來。
“喂，”買藥老頭在後叫住他，伸出手。
“多少？”正從錢袋子拿錢的周掌櫃失聲喊道，手一哆嗦，“二兩銀子？你搶錢呢？現在秦皮不過是三文一斤，你..…”
過了中秋，天氣有些涼了，再加上瓜果上市，貪涼貪吃的人不在少數,受涼咳嗽的熱毒瀉痢的人多了起來，各個藥鋪的生意都較往日忙了些。
周掌櫃嘴角抽了抽，“多少？”
伴着張大戶的一聲喊，街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了，看到這場景，頓時哄得圍了過來。
“瞧，那就是顧十八娘”一個聲音尖銳的喊道，聲音裡還帶着難言的興奮。
老頭哼了聲，依舊一臉帶氣。
“不多。”買藥老頭小眼閃過一絲精光，豎起二根手指，“三百斤，二兩銀子。”
周掌櫃無心在和他閒談，擺擺手轉身就走。
毀約？周掌櫃聞出着話裡的威脅意味，他咬咬牙，不就是多出了一兩多銀子而已，相比於這件事的成果，值了！
“不是，”買藥老人眨着小眼道，指了指他手裡的秦皮，“掌櫃的，這個的錢你還沒給呢，我雖然跟你有別的交易，但是，老漢我卻也是賣藥的，這些可不能白送你…”
“怎麼了？”顧十八娘看着跑近自己的姑娘笑道。
周掌櫃眼皮跳了跳，忍不住去看那已經放在車上的秦皮。
“你趕快走吧，按咱們說好的，走的遠遠的，兩年內別在我們這裡出現..”周掌櫃低聲說道。
這一次，她沒有主動來拉自己的手，顧十八娘看着這個姑娘的背影嘲諷一笑，衣食無憂的孩子啊，還不知道什麼叫演戲演到家，送佛送到西。
顧十八娘揹着藥筐從瓦市上往家走，將遠志炮製好送給彭一針後，她就不再上山挖藥材，而是正式開始買散藥了。
“掌櫃的？”小夥計有些不解，看着自己的掌櫃將剛裝好的藥材解開袋子翻看。
“十八娘…”豆花都快哭了，她小時候，自己一個叔叔就是被官差帶走，然後就再也沒回來，官差以及官府，在她眼裡就是閻羅地獄。
看着彭一針以及顧十八娘三人走遠，周掌櫃這才徹底的舒了口氣，事情雖然有點小波折，但最終還是按他的預料完成了。
這秦皮…
來了！顧十八娘心裡一跳，她忍不住呼吸有些急促，眼中卻是一絲興奮。
“官差？”她口裡說着，並沒有聽從豆花的話轉身走，而是推開她大步要往家裡去，“抓我？爲什麼？”
雷聲轟隆隆的從頭上碾過，豆大的雨點啪啪的砸了下來。
“既然你買到藥了，那咱們就回去吧。”周麗娘擠出一絲笑說道，一面回頭對周掌櫃說了聲，舉步先行。
老頭哼了聲，“我收了錢自然辦事，你放心。”
豆花急的直跺腳，還沒來得及再說，就聽身後一陣腳步嘈雜聲。
“你快走，你快走，別回家”豆花語無倫次的喊道。
“十八娘。”曹氏腳步發虛的從人後擠過來，她的面容蒼白，髮絲有些凌亂，身體微微的發抖。
豆花驚恐的眨着眼，推着她，“你先躲躲….有官差要抓你….”
怪不得人說越有錢越有錢，只有有錢纔有資本，才能掙更多的錢，顧十八娘琢磨着這個道理，一面算着該試試別的什麼藥炮製，一面又想起自己還在董老爺那裡放了全蠍，不知道品鑑了沒。
“我家的就這價，怎麼？”賣藥老人笑臉一收，小綠豆眼閃着光看着周掌櫃，不緊不慢的道，“貨出不退，這藥市的規矩周掌櫃莫非不懂？周掌櫃想毀約？”
賣藥老人也不惱彎身從地上撿起銀子，用袖子擦去塵土放進懷裡，擡頭衝着周掌櫃遠去的背影嘲諷的一笑。
“二保，你瞧瞧這個…沒問題吧？”周掌櫃自己瞧了一時，看不出問題，目光看向那低着頭收拾藥攤的老頭，這老頭既然能弄來假的遠志，那自然也能弄來別的假藥的。
他哼了聲，扔下二兩銀子拂袖大步而去。
“沒問題啊。”小夥計可不知道今天這事的詳情，看了看秦皮，答道，“沒問題，是陝西秦皮…”
“娘。”顧十八娘心裡閃過一絲愧疚，同時有些憤恨，讓娘受驚了，都是這些小人！這些小人，死有餘辜！
“十八娘，你別怕。”曹氏的握住她的手，抖着嘴脣想要給她笑一笑，但有些困難，她畢竟是一個婦人家，並且曾經是個官員夫人，以前見到的官差對自己都是恭敬的很，還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官差上門，但是她不能怕，她要是怕了，誰還能擋在自己的女兒兒子身前。
看着娘用發抖的身子擋在自己身前，顧十八娘眼圈一紅，低下頭，讓兩滴眼淚掉入塵土中。
“幾位官差，這就是小女，”曹氏抿了抿髮絲，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看着官差說道。
“顧夫人”官差畢竟知道曹氏的身份，雖然是曾經的身份，但面子上也得過得去，“令千金涉嫌跟一樁假藥官司，所以請小姐跟我們走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