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章

顧成均利落地走下車,眼眸裡有着難掩的焦慮和煩躁。他還穿着出席派對的西裝,打着黑色領結,輪廓分明的面容上一片陰鬱,整個人猶如一柄出鞘的利刃。

蜂擁而至的記者被保安攔在了鐵門外,顧成均對那些提問充耳不聞,大步走進公司大樓。秘書小跑着過來迎接他,差點被沸騰的人聲掀翻。

“周明薇是否確實藏毒被捕?”

“周明薇有吸毒史嗎?顧董你是否知道?”

“永盛還有其他藝人涉及其中嗎?”

“你打算如何處置周明薇?”

秘書一身的冷汗自從他得知這個消息時起就沒停止流淌過。作爲跟了顧成均幾年的人,他清楚顧成均此刻的沉默是狂風暴雨的前奏。他臉上每一根緊繃着的線條都現實出他內心正壓抑着多麼巨大的狂躁憤怒。

天色尚早,還未到上班時間,公司裡寂靜無人,只有高層主管和相關經紀人趕到會議室,嚴陣以待。

顧成均一邊扯着領結,一邊鬆開西裝的扣子。他是從一個名人的萬聖節派對上被叫回來的。通宵達旦的派對本來已經讓他十分疲憊,他和衣在客臥休息,然後被秘書叫醒。

“顧董,周明薇出事了。”

顧成均還記得自己當時那種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的感覺。他回想起來,又慌張又恐懼。慌張,是因爲周明薇出了這致命的事。而恐懼,是因爲自己居然爲這個女人緊張到了如此地步。

“說吧。”顧成均接過熱茶,揉着太陽穴,環視坐在會議桌邊的員工。

經紀人說:“明薇和唐佑廷昨天晚上去‘北極星’玩,就是東風路的那家酒吧。”

顧成均點了點頭。“北極星”是一位圈內人士開的酒吧,娛樂圈內的人是那裡的坐上常客,顧成均自己偶爾都去。

“明薇放了李珍的假,是唐佑廷的助理黃文傑開車接的他們。我問過黃文傑了,說唐佑廷喝醉了,明薇把他扶上車,然後回去取手提包,結果搜查人員進去,不知道怎麼的就把她抓住了……”

顧成均心裡升騰起一股複雜的怒意,“唐佑廷呢?”

老劉暗暗冒冷汗:“他喝多了,還沒醒酒。”

手機鈴聲及時響起,阻止了顧成均的發怒。顧成均一看是甄惜打來的,想也不想就按了拒聽。甄惜再度撥打過來,他再度拒聽。接連響了好幾次,會議室裡的員工神色各異,互相交換着眼神。

甄惜終於沒再打電話,而是發了一條短信。

“以防萬一,先說清楚:不是我乾的。”

顧成均狠狠地把手機往旁邊一摔,助理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讓王律師過去,不管花多少錢,先把周明薇弄出來再說。”

“那是應該的。”總監嘆氣,“這事影響太壞了,顧總,我知道公司培養一個周明薇不容易,但是有時候也應該棄卒保帥。誰叫她自己不爭氣……”

“事情到底怎麼樣,還沒個定論呢!”經紀人王小姐不滿地叫起來。作爲周明薇的經紀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不打算早早放棄。“明薇平時那麼規矩,潔身自好,沒道理突然就吸毒。我天天跟着她,還沒見過她有什麼壞習慣!”

“那毒是不是她的,有什麼區別嗎?”總監冷哼,“不是她的那還更麻煩。存心栽贓陷害,就算回頭洗清了遠去,可名聲已經臭了。”

秘書這個時候忐忑地小聲說:“顧董,陳導演的電話。”

那是《白露》的導演。

顧成均十指交叉,雙手撐着下巴,眼睛裡彷彿有火焰在燃燒。

“告訴陳導,說我把內部事情處理完了會給他去電的。”顧成均說,“你們也先別吵,等事情調查結果出來了再說。我的話先放在這裡:誰動了我們永盛的人,我會讓他加倍償還。”

聽到素來喜怒不形於色的董事長翻臉,說出這麼陰森冷酷、飽含恨意的話語,在座的員工全都不寒而慄。王小姐在懼怕之餘還有點竊喜。照這樣看來,顧成均是要保周明薇了。

唐佑廷翻了個身,坐了起來。頭疼欲裂,他呲牙咧嘴地揉着太陽穴,打了一個呵欠。

有人在牀邊咳了一聲。唐佑廷張開眼睛瞧了瞧。

“劉哥,你怎麼在我房間?”唐佑廷又看到了助理,“文傑也在?”

老劉嘆了一口氣,“我有事和你說。”

“別說了,我知道了。”唐佑廷說。

“你知道?”

唐佑廷笑了笑,“我保證以後不喝那麼多了。其實不是我的錯,是姚競他們灌我……”

“佑廷哥,”小黃忍不住打斷他,“不是的,是周明薇出事了!”

唐佑廷撓頭的手停了下來,他慢慢擡起頭,渙散的目光逐漸凝聚。

“你說什麼?”

老劉說:“她送你出來後,折返回去拿手袋。不知道怎麼,緝毒的公,安來了,說她包裡藏毒。”

唐佑廷只覺得耳朵裡嗡嗡一陣響,像是聽清楚了,又像沒有聽清楚。渾身的血液都被凍結了,大腦裡彷彿有一把電鋸在肆掠,將他的神智切割得支離破碎。

昨夜明薇帶着酒香的吻還彷彿留在脣邊,她就像一個妖精一樣和自己擁抱糾纏,熱情如火。而那原來不過是曇花一現,日光下,現實如此殘酷。

唐佑廷掀開被子下了牀。他頭暈腳軟,卻一把推開來扶他的小黃,急衝衝朝大門走。

老劉一把拽住他,“你別衝動。王律師已經去保釋她了。而且這事已經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你過去只會火上澆油。昨天看到你們在一起的人不少,沒準還會叫你進局子問話。你這個時候該低調謹慎纔是。”

唐佑廷冷冷地將老劉推開。他臉色蒼白如紙,嘴脣沒有半點血色,一雙眸子卻愈發黑沉。他深深呼吸着,努力控制着自己,只有握着門把的手細微顫抖着,泄露了情緒。

“這是我袖手旁觀的時候嗎?”

“那你去了又能做什麼?”老劉問道,“就算你跑去對媒體說,周明薇是你女朋友,

你相信她是清白的。這就能幫助到明薇了?”

小黃也幫着勸,“哥,這事太蹊蹺了,明擺這事是有人故意陷害明薇。我們在明,對方在暗,真是防不勝防。這個時候還是按兵不動,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唐佑廷緊緊抿了抿脣,手鬆開了門把。

“明薇還在拘留所?”

“王律師應該會把她保釋出來。”老劉說。

唐佑廷點點頭,“顧成均知道了嗎?”

“他天沒亮就知道了,召集了主管們開會。”

“你們居然沒叫醒我!”

“那也要叫得醒你纔是。”老劉不滿地哼道。

唐佑廷懊悔地緊閉上眼睛。

“我去見顧成均。”他說,“我需要和他談談。”

明薇一夜未眠。她自然不可能睡的着。

暖黃的晨光照在窗戶對面的牆壁上,混亂的一夜已經過去。她的人生在這短短數小時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有的一切已經不復存在。

看守所把明薇單獨關在一間房間裡,除了最初的審問外,就再沒人來找過她。屋內暖氣不足,午夜後陰冷入骨。明薇蜷縮着身子坐在牆角。別的房間裡關押着的嫌疑犯在這寒冷的夜裡痛苦地輾轉呻,吟着,水從沒關緊的的龍頭滴滴答答地落下,時間就在這些聲音中流逝。

明薇在這一晚上想了很多事。她回憶了自己活過的兩輩子。第一世,病弱卻風光得意,瀟瀟灑灑活到最後一刻,結果世界崩塌,匆匆氣死。明薇當然並不願死。顧成均出軌固然不可原諒,但是她也覺得自己沒必要尋死覓活。只是心臟不爭氣,讓她被迫上演了這出狗血家庭倫理劇。

到了這一世,數年奮鬥拼搏,吃了苦,受了委屈,好不容易熬到眼看要出頭,卻被栽贓藏毒而咣噹入獄。明薇想到此,只有苦笑。她現在還處於震驚未過之際,尚來不及悲憤恐懼,而還能自嘲。

這樣一來,她這輩子不就又白活了?而這一世她還那麼年輕,人生還那麼長,她將來怎麼辦?她又沒有一顆脆弱的心臟,沒辦法像前世已經一死了之。而且,她這次怎麼肯輕易死?她死了,媽媽怎麼辦?唐佑廷怎麼辦……

眼前又浮現蘇可晴撲在唐佑廷身上的畫面。明薇痛苦地閉上眼睛。

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去處理這份情緒。理智告訴她,那件事,主要錯的並不是唐佑廷,但是就好比一塊鮮美的蛋糕被耗子添了一口奶油似的,她怎麼也提不起再品嚐蛋糕的興趣。

況且,如果她當時翻臉走人,如果她把唐佑廷送上車後沒有折返回去取手袋,如果……

明薇苦笑。

命運已經不是在和她開玩笑了。給了她一切,又在瞬間奪取,這是對她的惡意的玩弄。

王律師見到周明薇的時候,有點意外。他本來以爲會見到一個哭紅了雙眼,精神快崩潰的柔弱女孩,可是眼前的周明薇除了臉色蒼白憔悴,神情疲憊外,並沒有什麼過激的表現。

“你的情況比較複雜。”王律師說,“我們暫時還不能把你保釋出去。你的助理李小姐也着來了,你需要什麼就告訴我,她回頭會給你送進來。”

“謝謝。”明薇鎮定地點了點頭,然後直視着律師的眼睛,問,“我的情況有多糟糕?”

王律師被她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一閃,心裡暗暗讚了一聲,正色說:“等調查結束,如果我們還不能提出確鑿證據證明你是被栽贓的,那麼你會被指控藏毒。”

明薇的臉上一絲血色也沒有,更襯得她眸子漆黑幽深。

她緩緩地說:“我和朋友去酒吧玩。他喝醉了,我扶他上車,然後發現手提包落在了店裡。我折返回去拿,一個熟人把包遞給我。我還沒走出幾步,公,安就來了。”

王律師知道明薇指的朋友是唐佑廷。她沒有把這個名字說出來,也是爲了保護他。

“熟人是誰?”

明薇有一絲猶豫。

“沒關係,這次談話沒有監控。”

明薇冷笑了一聲,“那人並沒被捕,可大家都認識他。是李旗雲。”

王律師臉色一變。

他是永盛的法律顧問,李旗雲在圈子裡玩得有點出格,他是知道的。他以前都想過也許自己將來有一天會被叫去給李旗雲收拾爛攤子,可沒想到這個爛攤子卻落在了不相干的周明薇身上。

“誰能證明他動過你的包?”

明薇搖頭,“走廊裡只有我和他。”

周明薇被捕後按兵不動,也有她的顧慮。毒品一事,牽扯人事十分複雜,李旗雲不過冰山一角。如果是他背後有人指示他來栽贓陷害,那必然早已經給李旗雲準備好了退路。明薇大叫大嚷也於事無補,反而把事情複雜化。顧成均不論處於私情,還是處於公司利益,都會想方設法保明薇。明薇只需要把事情丟給顧成均,讓他出面處理就行。畢竟,顧成均是公司董事長,人脈廣,影響力大,旁人都要顧及他三分。

王律師也是想到這點,十分贊同地點了點頭,“這事我會彙報給顧董。你先安心在這裡委屈幾日。”

明薇低着頭沒有出聲。

女警過來把明薇帶走。明薇走到門口,忽然轉頭問:“大家都好嗎?”

王律師一怔,隨即明白她是在問唐佑廷。事發半日了,唐佑廷並沒有動靜,不知道是不知情,還是避嫌躲了起來。可面對女孩猶如幼鹿一般的雙眼,王律師這顆久經社會磨練的心也硬不起來。

他迴避了明薇的目光,低聲說:“都很好。他很關心你。”

明薇淡淡一笑,隨着女警走了。

王律師確實錯怪了唐佑廷。此刻的唐佑廷,正和顧成均面對面坐在辦公室的沙發裡。兩個男人都滿臉憔悴,雙眼佈滿血絲,下巴上一片青影。顧成均比宿醉的唐佑廷看着略好一點,但是襯衫上也印滿皺褶,頭髮不復整齊。

菸灰缸裡堆滿了菸頭,茶已經添過了一輪。秘書送來的早餐擺在一旁,麪條早已經糊成一團,吐司和雞蛋也冷了。

“不會是我朋友做的。”唐佑廷聲音沙啞,“如果是我朋友,那要害的人是我,不會去動明薇。”

“那你記得當時還有誰?”

“黑燈瞎火,誰知道?”唐佑廷煩躁地又抽出一根菸。

顧成均一把奪過來,揉碎了丟在地上,冷冷嗤笑道:“是你帶她去那地方的,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卻一點忙也幫不上。”

唐佑廷挑眼看他,眼神如刀鋒,“我的女人,我會照顧好。”

“你怎麼照顧?”顧成均哼道,“現在一切證據都不利於明薇。她要是被指控藏毒,判刑至少兩年。這還只是一方面。她的名聲,她的人生,整個就被毀了!爲什麼事發後媒體立刻就得到了消息,爲什麼好巧不巧就從明薇的包裡搜出白粉?爲什麼你好端端地沒事,她卻被關在看守所裡?”

唐佑廷臉色發青,咬着牙說:“我們兩個就算在這裡拼個你死我活,也對明薇無濟於事,倒不如暫時把對彼此的怨恨放下,合力先把明薇保出來。你還想明薇在看守所裡呆多久?”

顧成均臉頰的肌肉緊繃,忍了又忍。

秘書推開門,“王律師回來了。”

兩個男人幾乎同時站了起來。

王律師走進顧成均的辦公室,看到唐佑廷,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這兩個猶如籠中困獸般的男人都用拷問的眼神盯住他,讓他不禁後頸發汗。

“周明薇狀態挺好的,很冷靜。她的助理會照顧她。她倒是說了個我們不知道的細節。”王律師說着,猶豫地看了唐佑廷一眼。

“沒事,你說。”顧成均說。

王律師被唐佑廷狠狠瞪了一眼,有點委屈地說:“周明薇說,她的包是被李旗雲拿過來的。”

空氣驟然降溫。唐佑廷和顧成均交換了一個瞭然的眼神。

李旗雲在玩什麼,顧成均作爲公司老闆,當然有所聞。他本來就非常不滿,讓經紀人轉達過數次警告。但是顯然李旗雲充耳不聞。而唐佑廷作爲歌壇大腕,消息比別人要靈通許多,也是知道李旗雲嗑藥的事的。對於唐佑廷來說,雖然李旗雲兩次三番挑釁他,可他從不把對方當成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

可歷史總是這樣,你能和對手光明正大地交戰,卻往往會栽在暗中使壞的小人手裡。

“立刻查這個事!”顧成均的聲音裡蘊含着森森怒意,“把李旗雲給我扣下來。”

“怎麼查?”唐佑廷一針見血,“明薇知道自己空口無憑,所以都沒有對警察說這事。你能怎麼查?李旗雲完全可以翻臉不認,甚至哭喊冤屈,對媒體說永盛爲了保周明薇而故意拉他做替罪羊。他背後或許還有人指使,早就佈置周全,我們卻全無準備。”

“那你想怎麼樣?”顧成均不耐煩。

唐佑廷冷笑,“我倒有個辦法,或許可以找到證據。但是,李旗雲也是永盛的簽約藝人。公司藝人間陷害藏毒,這對永盛的名譽和股票都是重創。顧老闆可要顧全大局?”

王律師看着顧成均,等他做決定。如果能找到元兇,那周明薇顯然還有救,也許還能打個翻身仗。是保公司還是保女藝人,就看顧成均的決定了。

唐佑廷也瞅着顧成均。他飽含着譏笑奚落和蔑視的眼神讓顧成均胸臆之中怒意翻滾。他是認定了自己會犧牲周明薇來保公司了?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會,火藥味充斥着這一方空間。王律師摸了摸鼻子,心想,看這陣勢,周明薇脫險應該指日可待了。

果真,顧成均說:“我去做公關,你去找證據。”

唐佑廷滿意地哼笑一聲,抓起外套,大步走出了董事長辦公室。

市東北角一代都是老房子,保留完好的上兩個世紀的院落在這個以現代化文明的都市裡自成一片世外桃源。

唐佑廷把車停在巷子口,然後下車步行走道一個院子門口。他按響了門鈴,過來片刻,硃紅大門打開,一箇中年婦女探頭出來。

“廷哥兒?”

“羅姨。”唐佑廷淺笑了一下,“他在家吧?”

“哎?在,在!”羅姨歡喜地把溼漉漉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回來怎麼也不早說。我再去買幾個菜。哎呀呀,怎麼瘦多了?”

“不用麻煩了,羅姨。我還有事,不留下來吃飯。”

羅姨露出失望的表情,想要說點什麼,最後還是作罷,“他在西廂書房。老習慣,每天都要寫幾頁大字。他還不知道你回來了……”

一個年輕人從耳房走出來,看到唐佑廷,兩眼一亮,“佑廷哥,你回來了!”

唐佑廷淡淡地點了點頭,擡腳朝西廂房走。年輕人跟在他身後,熱情地說:“你送來的壽禮叔叔很喜歡,還說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他纔不會這麼說呢。”唐佑廷哂笑。“好了,阿敏,忙你的去吧。”

阿敏遲疑了片刻,被羅姨拉走了。他不放心地小聲叮囑道:“哥,別和叔吵了。他其實挺想你的,真的……”

“你這孩子怎麼那麼拎不清?”羅姨給了兒子一個爆栗子。

唐佑廷無奈地笑了笑,推開了書房的門。

早晨八、九鐘的太陽透過窗櫺撒在室內,古香古色的紅木傢俱還和他記憶裡的一樣。連翹頭案上擺放着的花,都還是原來的種類。博古架上的古玩擺設也一點沒變,他小時候把玩摔缺了一個角的青玉硯臺還放在右邊第三格上。這間承載了他很多記憶的房間彷彿在他離去後就凍結在了時光裡。

目光落在那個正站在書桌後執筆臨帖的人身上時,唐佑廷才感覺到時光的確在流逝。增添的皺紋,花白了頭髮。

唐敬國擡眼掃了唐佑廷一眼,筆下未停,只低聲說:“終於知道回來了?”

唐佑廷慢慢回過神。他的傲慢與張狂不自覺地全部在這個中年男人的面前收斂了起來。

“爸,我有事需要你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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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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