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譚凱旋的世界觀裡，人生有很多事情像智齒，最佳的解決方式是拔掉，而不是忍受。冰冷堅硬的城市裡，沒有柔軟溫暖的愛情，生活不是林黛玉，不會因爲某個人的憂傷而風情萬種。
所以，譚凱旋依舊還是那個生龍活虎的譚凱旋。
在他看來，生命是一趟馬拉松，那些掠奪攻擊型的百米選手，自己還是不要接近他們比較好。
至於較勁這種事，有些人根本不配。
趙浮生對此沒有任何意見，譚凱旋能想明白的事情，自己不需要說太多。這傢伙無論前世今生，都不像他表現的那麼人畜無害。
有些人，只是在朋友親人面前看上去像個乖寶寶而已，出了門，離開家，那就是吃肉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譚凱旋是這種人，趙浮生其實也是。
關於開網吧這件事，趙浮生除了和譚凱旋錢東流之外，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倒不是覺得不好意思，而是因爲趙浮生覺得，自己沒必要事事都站在臺前。
至於讓譚凱旋站在前臺，純粹是趙浮生的習慣而已。
現在所有身邊的人當中，趙浮生最信任的，就是譚凱旋了。
沒辦法，前世今生到現在，兩個人的關係擺在那裡，趙浮生沒有任何理由不相信他。
第二天一大早，譚凱旋就把趙浮生給拉了起來，沒錯，今天兩個人當中，最先起牀的居然是譚凱旋，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現在是鬥志滿滿，趙浮生要是拖了他的後腿，他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傢伙。
對此趙浮生表示無話可說，既然他熱情這麼高，自己配合就是了。
既然要考察市場，那就得熟悉地形，而他們兩個人的工具，就是公交車。
接下來的一整天，兩個人穿梭在寧海的大街小巷當中，對話基本上是這樣的。
“這裡怎麼樣？”
“不行，附近沒什麼客流。”
“這裡有學校啊。”
“那也不行，都是小學生，能有什麼錢。”
“這裡可以吧？我覺得可以開一個大一點的。”
“呵呵，這距離學校不到五十米，你覺得教育局那邊會怎麼想？”
“我管他們怎麼想，跟我又沒關係。”
“早晚上面會注意到網絡對青少年的影響，到時候規範一下，咱們就倒黴了。”
這樣的對話重複了十幾次之後，譚凱旋眉頭緊皺着看向趙浮生：“我怎麼覺得，你好像特別介意上面的政策啊？”
趙浮生苦笑了起來：“不是介意，是害怕。”
譚凱旋一愣神，完全沒想到趙浮生居然給了自己這麼一個答案。
趙浮生嘆了一口氣，他總不能告訴譚凱旋，關於互聯網這一塊，國家從最開始的放任自流，經歷了矯枉過正，一直到幾年之後，才形成了完善的系統管理。
別的不說，藍極速事件之前，國內的網吧之類的管理，一直處於一個野蠻無序的生長狀態當中，網吧一條街在各大高校附近，全都存在着。一天幾百上千的利潤，讓無數老闆賺的盆滿鉢滿。
而隱藏在背後的諸如安全措施不過關，未成年人長期上網等等一系列的問題，並沒有引起官方乃至高層的注意。
結果，就是在悲劇發生之後，全國上下談網吧色變，一場矯枉過正的整頓自下而上在全國範圍內開始，趙浮生記得很清楚，寧海師範大學周圍上網原本一個小時要三元錢，而經過那次的整頓之後，直接就掉到了一元錢一小時，而且還可以包月那種。
一直到後來網咖的興起，這才逐漸讓網吧的生意恢復元氣。當然其中幾款流行的網絡遊戲居功甚偉。
趙浮生盤算了一下時間，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差不多這個時候，陳老闆應該已經開始和韓國那邊的遊戲公司接觸，準備代理那款讓他成功首富的網絡遊戲《傳奇》了。
“唔，到時候網吧開業，讓陳老闆那邊幫幫忙，弄個私服玩玩。”趙浮生眨了眨眼睛，心裡面暗暗的盤算着。
譚凱旋無疑是不知道趙浮生在盤算着什麼的，他只是覺得，趙浮生未免有些太謹慎了。
“你怕什麼，咱們把關係都找好，市裡方方面面都打點到位，我覺得肯定沒問題。”譚凱旋說道。
在他看來，趙浮生的擔憂完全沒有必要。
趙浮生無奈的搖搖頭，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眼光的侷限性，讓譚凱旋意識不到風險的存在性。這時候，自己的先知先覺，就非常重要了。
人都是這樣，在事情沒有發生之前，如果聽到有人告訴自己未來會如何如何，大部分人第一反應就是對方是騙子，對方在危言聳聽。
就好像十年之前，我們的父母會說：別相信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
而十年之後，父母經常說：朋友圈傳瘋了，黑心商家居然用它造大米。
思維這個東西，永遠會被侷限在某個框架當中，能夠肆無忌憚的發散自己的思維，超越整個時代的邏輯去看待一個事情的人，被稱爲天才。
趙浮生自然不是天才，他只不過是被命運垂青的一個普通人罷了，所以他現在纔會擔心，如果自己某一步走錯了，會不會前功盡棄。
儘管這樣看起來有些low，但事實擺在眼前，你不能指望一個上輩子窮困潦倒半生的男人，突然間像開了外掛似的，無所不能，無所不會。
生活不是小說，也不是電視劇，哪兒來那麼多兒女情長，浪漫故事。
關於這個話題，趙浮生和沒有和譚凱旋繼續說太多，畢竟現在告訴他那麼多，他也不會理解，自己做好未雨綢繆的準備就是了。
寧海城區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兩個人走了一整天，才堪堪走完。
“累死我了。”回到宿舍的時候，譚凱旋躺在牀上就不想起來了，本來他就不是那種勤快的人，今天被趙浮生硬拉着，在那麼多地方來來回回的溜達，要不是看在錢途的份上，他一定不會堅持到現在。
“累也沒辦法，誰讓咱們這是創業階段呢。”趙浮生笑了笑，安慰着譚凱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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