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輪迴的悽慘呼喊，是那一絲良知無畏的審判，也是善與正義剝奪的人權。——選自《香腸的百種烹飪法則》。
日升月落。
當潛水衆多高層在早上六點集體上線的時候，看到那石橋周圍依然排成隊的玩家，聽着那依然爽朗的笑聲，他們也只能在讚歎之餘，默默地感慨下老大那旺盛的精力了。
“江流，”穆遷在羣聊中喊着。
“困了？”流浪詩人卻如此問着。
“有點，不過還能堅持下。今天開始，奪回仰月城的資源點。那邊就交給你了。”
“嗯，你放心。”流浪詩人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也只能如此道了句。
玲瓏小臉上掛了點幽怨，站在城牆上，手扶着女牆，抿着嘴不知道在想什麼。
還是婉月安慰了她一句：“沒事啦姐，你就是太在意就有點擔心了。不就是一次長時間不睡覺嘛，多大點事，那麼多高考考生都是幾天不睡呢！”
“打你的架去！”
“哼了個哼！我今天一定要殺人！”婉月揮揮小手，表情相當兇狠。
玲瓏無語道：“你別死就好。”
老狼：“狐狸、亞力，今天下午三點之前回仰月城，咱們研究下怎麼建會的事。咱們把事都準備好，讓老大過來走個過場就行了。”
“嗯，”幾人聞言也不由點頭。
各司其職，有個在下面做表率的工作室老大，這些原本無憂無慮的高層，也都感覺多少有點壓力山大了……
這是潛水招人第三日，中午十二點的時候，大劍帝王擺擂已經持續了整整四十八個小時。
論壇直播帖中，字幕已經變成了這種格式：
“帝王絕逼不是一般人啊。”
“那根本就不是人！鑑定完畢。”
“我記得，我五十一級的時候，大劍帝王在擺擂招人，今天我五十二級了，他還在擺擂，那我是不是有機會了？”
“樓上趕緊去，晚了可就沒位置了！”
“聽說潛水二十個初建傭兵團已經滿員了，再不去真的沒位置了哦！”
有這個帖子在，潛水招人未曾停止的信息就能持續讓玩家知曉，論壇的斑竹也無形中幫了潛水一把。
追月城這幾日陷入了異常火爆的狀態，仰月城卻也並沒有隨着劍神和潛水主戰場的轉移，真的變得平靜下來。
跑任務的潛水精英，和守資源的劍神玩家，時而爆發的衝突，很容易演變成幾百人、上千人的行會戰。
留守此地差不多還有兩萬多名劍神的主戰玩家，依然在野外控制着各處資源點，將這些資源變成他們劍神的收益，成爲這輛戰車向前不斷開動的燃料。
只是現在，戰車撞到了一面堅硬的牆壁，無法前行。
潛水！
誕生於仰月城舊三家亂戰時期，以大劍帝王爲劍鋒，披荊斬棘、創下了讓人眼花繚亂的一次次戰績。他們一路高歌猛進，就算這一週以來，潛水成員幾乎沒能在野外正常的刷怪練級，可他們的戰力，依然讓劍神感覺到了深深的無力。
比如追月城城東的戰場。
魔法狂轟濫炸，法師衝鋒，卻被一次次摁滅在對方戰陣。
箭矢遮天蔽日，弓手們拉弓射箭的手臂都在震顫……
治療者的憐憫光輝未曾停止，他們對魔法藥劑的消耗，已成了雙方後勤消耗的主要支出……
潛水衆死守東城門區域，那用作擺擂的石橋之上所進行的選拔之戰，一次都沒有受到影響。
穆遷的笑聲，正是因爲有這些兄弟在周圍拼殺，輕鬆爽朗、底氣十足。
真的是劍神不夠努力？可劍神玩家，又如何敢不拼死衝撞？潛水的一點點崛起，就代表着，他們的利益在一點點淪喪。可他們根本衝殺不進那血與汗水澆築的防線，連續兩天半攻擊，一次次消耗着他們的信心和士氣。
天性薄涼默然，劍神一盾默然，之前嘲笑潛水分兵純屬找死的高層，也是默然。
“姐夫……會長……”劍神鷹弱弱地喊了聲，不小心暴漏了點什麼，但卻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現在誰還有心情去關注這個。
“怎麼了？”
“仰月城那邊，打起來了。”
“嗯，知道了……你說什麼？”
劍神西門面色發白，雙腿有些無力地，朝後退了幾步。
這第三日，一直在隱忍的潛水衆，終於爆發了。
還是城北的戰場，五百人戰陣，潛水一次性聚集了三十五個，朝着城北的資源點發動衝擊。
流浪詩人坐鎮中軍，留守此地的劍神玩家雖然拼命反撲，但因爲缺少了天性薄涼的及時調動，不過幾分鐘就全線慘敗。
穆遷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交戰的間隙發了幾道信息。那些停留在仰月城偏僻地圖幾日，滿身神秘氣息的精英團隊，也終於出手，分別撲向了西側和南側練級區域，突襲劍神的玩家聚集點。
仰月城範圍，再次爆發了參與人數過五萬的大型會展。
只是劍神玩家的士氣受追月城影響，略有些低迷；潛水衆的士氣也受追月城影響，略有點膨脹。
此消彼長，勝負自然沒有任何懸念。
一時間，劍神四面楚歌，人心惶惶。
天性薄涼依然在思索對策，並沒有主動開口。
仰月城某處戰場。
“大姐大，咱們就是來打醬油的唄。”
“嗯。”牆外薔薇看着不遠處的戰場，那些來源神秘的精英團隊，已經開始守屍練級。
守的，自然是劍神玩家的屍體。
“大劍帝王好膩害。”身旁的小水法讚歎着，“他竟然能堅持這麼久還在線，爲了招人不要命呀。”
“要是有這麼多玩家想進入我們潛火的精英團，我也能這麼有精神地一直打下去。”牆外薔薇搖搖頭，神色並不怎麼歡愉。
顯然，雪中送炭計劃的自然流產，讓她感覺有點小沮喪。
“走了，回去。”
“不在這兒練級了嗎？”
“在這做什麼？讓人笑話嗎？走！”
跟隨她而來這些玩家，忍不住苦笑連連，撕開回城卷軸，提前踏向了歸程。
仰月城西南方向的一處林間，一名身穿金色戰甲、身段修長的女騎士挺槍躍馬而立。
她面前十米之外，白色皮甲包裹着纖細身體的精靈弓手，面色冷然地站在那。
兩人互不相讓，身後玩家劍拔弩張。
但主事的兩個女孩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各自報了個名號。
“蓋世洪穎。”
“香草奶昔。幸會。”
“再見。”
她們彼此像是有着莫名的默契，打了個招呼之後，也就退回了西、北兩側。
……
“還是出手了啊。”
劍神一盾苦笑連連，看了眼不遠處的天性薄涼，神色漸漸黯然。
這就是，你們非要強行動手的代價啊。
“那些人根本就是跟大劍帝王一夥的！”劍神西門咆哮着，“查！查他們是誰！”
“查了有什麼用？”劍神一盾反問一句。
劍神西門愣了下，卻站在那不知該說點什麼。
對啊，查了有什麼用……
“會長，仰月城這邊怎麼辦？”
“退守城中！精英必須留在這邊，”劍神西門也不再喊什麼‘軍師救我’了，直接道，“既然他們要建會，那就等建完會之後，我們兩家再真正的，決一死戰吧！”
擺擂五十二小時，穆遷按照慣例下線吃晚飯，黑眼圈已經有點嚴重，吃飯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長長地哈欠。
“老闆。”晴子小聲問着，“您休息一會上線不好嗎，已經連續這麼久沒休息了，會對身體有負荷的。”
“而且玲瓏小姐已經聯繫我們，讓我們拔掉您的電源線。”
穆老闆眼一瞪：“你們真敢這麼幹？”
兩個女傭異口同聲：“玲瓏小姐還沒過門，我們肯定是聽老闆的呀。”
穆遷頓時滿意地笑了，“沒事，我堅持不住了會下線睡的。”
他嘆了口氣，這不是什麼憂愁，反而是心情舒暢的嘆息。
“藉着這個機會，能多招點精英，行會建成之後基礎就會越紮實，潛水未來纔有衝擊十大行會的可能。”
兩個女孩雖然不太明白老闆說什麼，但還是一個個點頭應着。
穆遷吃飯之後就匆匆上線，深吸一口氣，精神再次飽滿。
原本應該是晚上六七點升五級傭兵團的潛水主傭兵團，卻因爲傭兵團的晉級任務卡住了。
老狼、狐狸、亞力山噠正帶人衝擊任務，在仰月城各處地圖尋找着，穆遷得知消息之後還想過去幫忙，但看石橋周圍擁擠的玩家，卻也是有些猶豫。
“抽到的挑戰任務是什麼？”
“老大你怎麼知道是抽取的任務？”
“說重點。”穆老闆撇撇嘴，這種小事他記得有什麼奇怪的。
“一個五百人大型劇情，要在裡面殺個魔獸領主，”老狼擦擦滿頭大汗，“只是殺了半天，根本找不到那魔獸領主在哪，boss的半根毛都沒看見！”
穆遷：“任務地點是不是叫‘奎爾斯的詛咒空間’？”
“臥槽……是。你怎麼連這個都知道，是不是有人之前告訴你了？”
“官網資料上有！咱們又不是第一個升五級傭兵團的，哥稍微做點功課怎麼了。”穆老闆扯的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阿西，你嚇我一跳，我還以爲你是遊戲開發商……”
“那個任務比較麻煩，需要收集起一千塊怪物令牌，才能召喚boss，小怪死了會在凌晨十二點刷新，你們就慢慢刷吧。”
穆遷笑呵呵地說了句，這事兒倒還真是急不得。
“這麼麻煩啊。”
“麻煩歸麻煩，獎勵還是不錯的，有一定機會抽取到行會道具。”穆遷手邊不停，出手時依然雷霆萬鈞，嚇的面前玩家小臉發白。
他在羣聊中又補充了句：“這就是爲了建會準備的，抽獎勵的時候，記得不要讓香腸過去。”
潛水的小香腸滿臉無辜狀：“爲啥？”
“你手太臭。”
香腸只能無語凝噎……
“下一個”
潛水升五級傭兵團的進程，因爲這個劇情任務的耽誤，只能向後推遲幾天。
擺擂六十個小時，石橋周圍的玩家終於斷了。
穆遷看了眼城中，此時正是現實的晚上十二點，報名點已經沒了多少玩家的身影。
剛剛替換上來的接待妹子們，三三兩兩聚在那，笑談聲從那邊傳來。
四周的戰鬥聲，也已經在一個小時前停止，劍神鳴金收兵，他們又戰下了這一日。
潛水衆也開始下線，而幾批被熱血牛魔王挑選出來的、剛加入潛水的玩家，今夜要在這邊值守。
穆遷伸了個懶腰，走到石橋一端，看着城中的街道略有點失望。
不過粗略計算下這六十個小時自己招收的這些玩家，嘴角也露出了些許微笑。
走到了城門洞中，隨便找了個角落坐下，大劍斜斜地枕着他的大腿。
“我先睡會兒，你們在這盯着，有人來挑戰就喊我起來。”
“嗯。”他身周的玩家隨之應着。
穆遷慢慢閉上了雙眼，呼吸平緩，輕微的鼾聲很快在城門洞中迴盪着。
周圍的潛水衆默默對視了眼，分成兩撥，默然無聲地站在了城門洞前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