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王爺皇帝攜手明月閣
將李清癯和小山送出客棧,我負手站在人來人往的街角,看着形態各異的路人突然想起來上午林瑾言失落的眼神。
從小到大,我雖然待他還算好,不過卻從來沒有送過他東西。總覺得宮裡吃的用的都已經有嬤嬤替他打理好,也用不着我送。反倒是他有了什麼好東西總是拿過去分我一半,此時想到他上午想要的那個梨花木盒便動了心思。
伸手摸了摸腰間的銅板,我猶豫了一番還是決定去將那個盒子拿回來。
小城小鎮大家能過吃飽穿暖便是好的了,誰也沒有那個閒錢去買些不實用的小玩意兒。所以來到老人的攤前,他那裡依舊冷冷清清,鮮少有人問津。我走上前在攤位蹲了下來,看了一圈兒也沒找到那個刻着蘭花的木盒。
“老人家,今天上午那個梨花木的盒子可還在?”
聞言,老人擡起頭來,擡頭認出是我便點了點頭,隨即從身後的布包裡將盒子拿出來遞給我。
“上午來的是你家公子吧,回去多勸着點他,有錢不是這麼花的。”
我口中應着,將腰間的銅板拿出來數了二十個遞給老人,而後便揣在懷裡走了。
摸着懷裡的盒子,我突然有些後悔。且不說這具身體跟林瑾言先前並不相識,就是相識無緣無故的買這麼一盒子送給人家,一般人肯定會覺得心懷不軌。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更何況人家還是堂堂的當今聖上。
可惜了我的二十文錢啊……
回到客棧,陳橋正陪着陳子彥在院子裡曬太陽。見我回來兩人懼是一愣。見狀,我倒是不在乎兩人怎麼想,微笑着跟他們打了聲招呼,聽從掌櫃的吩咐將店裡的桌椅板凳擦了一遍,順帶的將院子裡也打掃的乾乾淨淨。
晚飯陳子彥要求擺在院中,此時雖還不太冷,但陳子彥還未曾痊癒的身體應該是吃不消的。我擡頭看了下陳橋,見他一臉無奈也就按照他的吩咐將飯菜端到了院子裡的石桌上。
一一將飯菜擺放在桌上,我側頭看了眼陳子彥,發現他的一直在看着我的臉。微風起,吹起陳子彥散在背後的髮絲,許是髮絲影響的視線,陳子彥垂眸將頭髮理到身後,嘴角勾起露出好似嘲諷的一笑。
“子玉,你終是長大了。”
聞言,我不由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人哪能不長大,客官身體剛剛好些,這裡風大以後還是在房間吃吧。”
“子玉,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麼?”
陳子彥拉着我的衣袖,眼睛微紅。我低頭看了下他那雙修長的手,動了下手裡的托盤讓他的手從我的衣袖上拿開。
“這個有什麼好說謊的麼?我也沒必要跟你說假話。客官還有別的吩咐麼,若是沒有小的就不打擾您用飯了。”
說着,我躬身從陳子彥離開。仰頭仰望着天空,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
記得不記得對於一個早已經換了靈魂的人還有什麼差別,不過。從那些片段裡我能想象陳子玉是個性子極偏激的人,即便是他還在,事情發展到現在,縱然陳子彥有再多的理由,他們也不可能再回到之前。
剛剛吃完晚飯,掌櫃的再次讓我去天字一號房,說是林瑾言有事找我。問了問廚房洗澡水還沒燒好,我便帶着滿腹的疑惑去了樓上。
敲門進入,只見林瑾言正站在牀邊換衣服。微微仰頭扣着頸間的盤扣,扭頭看到我一身土褐色的粗布衣微微皺了皺眉。
“客官叫小的有什麼吩咐麼?”
“沒事,就是叫你跟我一起出去逛逛。”
聞言,我不由一陣驚訝,伸手指着地下意思是他樓下還有一干侍衛爲何偏偏叫我。哪知,對方瞥都沒瞥我一眼,便擡腳出去了。
下樓之際,我跟在林瑾言身後恰好遇到出門剛剛回來的陳子彥和陳橋。兩人擡頭看到林瑾言忙躬身抱拳行了一禮,目光在落到林瑾言身後的我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沒說出來什麼。
“公子這是要去哪兒?”陳子彥站在樓梯上,側身仰頭看着面無表情的林瑾言問道。
“在房中悶了幾日覺得甚是無趣,出去走走散散心。你身體剛剛好轉就好好休息吧。”
說着,林瑾言負手走下樓梯,而我也低着頭跟了上去,再走到門口時我轉過頭,只見陳橋正護着陳子彥上樓而去,那眉宇間的小心謹慎,似乎在看護一件極其珍貴的寶物。在這一刻我突然覺得,若是陳橋和陳子彥能夠在一起倒是個不錯的結果。
沉默的跟着林瑾言來到西街,在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佔到了明月閣門前。聽着耳畔那些女子和少年與客人調笑的聲音,我擡頭看了下林瑾言的臉色,暗罵自己之前沒事兒多什麼嘴。
“那個,客官,要不然咱們就回去吧。”
林瑾言緊繃着一張臉扭頭看了眼面色有些尷尬的我,一言未發的擡腳邁入門內。許是林瑾言周身氣勢太過逼人,普通的姑娘和少爺都只是眼巴巴的看着他不敢近前,屋內也是有了片刻的安靜。
看着眼前尷尬的場面,我很想將自己的臉遮住,或者小到他們都看不到我。這種逛妓館平生還真是第一次……不能不說我這個三皇弟他還真不適合這種場合。
“哎喲,客官您來了。有相好的沒有,沒有的話媽媽給你挑一個怎麼樣?”濃妝豔抹的老鴇搖着手裡的美人扇走了過來。
老鴇年約三十,眼角雖然已經有了皺紋但不難看出年輕時出衆的容姿。半透明的紅紗製成的衣裙隨着她的步伐輕輕飄搖,更顯得她身姿嬌美。
“要一間雅間即可。”
老鴇見識的世面甚廣,也不好奇林瑾言爲什麼不叫人作陪,利落的應了一聲自己提着紗裙帶着我和林瑾言上樓而去。
要了壺酒和幾樣小吃之後,林瑾言便揮手讓老鴇出去了。房間內唯有我和林瑾言二人,沉悶的氣氛讓我覺得有些壓抑。挪動身子想要悄悄溜出去,卻見林瑾言一個眼神射過來,讓我猶如芒刺在背立時咧了咧嘴站住了身形。
我心裡對我們兩人的相處模式感覺到異常的憋屈,極其的懷念他以前在面對我時唯唯諾諾的小模樣。而不是現在他喝着,我看着,他坐着,我站着。雖然我攛掇他來明月閣是我不對,可是最後要進來的是他,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臨場對敵講究敵不動我不動,此時我覺得也頗爲適用。垂首站在門邊,低頭眼觀鼻鼻觀心,而首位上的林瑾言端着酒杯也是一言不發,只是時不時的嫖過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在觀察我有什麼動作。
小時候因爲淘氣我經常被母妃罰去面壁,加上現在在客棧當值的鍛鍊,我早已經習慣了長時間的站立。所以我才站了那麼一會兒倒也不覺得辛苦,倒是坐在凳子上的林瑾言已經有些受不住了。
“你不知道李明賢那小子自以爲他叔父在京城做了個京官,就好像高人一等一樣。整天挺着胸膛拿鼻孔看人,看的老子窩火的不行。秀清他爹攀附權貴,要不然怎麼會把秀清嫁給李明賢當夫郎。”
隔壁雅間跫音響起,隨即便是一陣拉動凳子的聲音。我聽隔壁幾人的聲音都有些耳熟,想來也是經常去客棧吃飯的那幾位富家公子。
原本覺得有些無聊的林瑾言聽到隔壁有人說話,也沒有了先前不耐的表情。靜靜的坐在凳子上看着我北面的窗口不知道在想什麼。
“誰說不是呢,秀清的姿色在咱們鎮那算得上是頂好的了。要不是李明賢有個叔父,怎麼會輪到的他。我聽說李明賢在牀上總是愛玩兒些新鮮的,秀清嫁給他那可是有的受了。”
“哼,他李明賢的叔父是京官又怎麼樣?能比的料齊燕王?人家雖然死了,但是人家一根手骨節都比他的命重要,不知道他每天有什麼好得瑟的。”
提到‘齊燕王’三個字,我看到林瑾言立時變了臉色。眉頭微皺,握着酒杯的手指骨節都已經泛着青色了。我知道林瑾言已經生了怒氣,所以心中暗暗爲隔壁的幾個公子哥祈福。
“好端端的說什麼齊燕王?真是吃飽了撐的。”
“祁陽兄好端端的發什麼怒啊?他齊燕王有什麼說不得的,都是一個死了的人難道你還怕他從陵墓裡跳出來找你啊?不過我聽我益州的表兄說,皇上他並沒有把齊燕王的屍骨放入陵墓裡,而是火化秘密帶回了京。你們就不覺得奇怪麼,就算是皇上與齊燕王手足情深至於這麼做麼?你們想想當初皇上上位的時候對待其他王爺的手段,我看這齊燕王八成也是他背後下的黑手。”
“你胡說什麼?!不想活了?!你不想活可別拉上我們。”
我聽着隔壁的對話扭頭看向林瑾言,只見他臉色雪白,嘴角緊抿,一看便是在壓抑着自己心中的怒火。其實我剛在李家村醒來的時候也懷疑過是誰煽動的那場□,思來想去也覺得林瑾言的嫌疑最大。雖然我已經沒有了任何權勢,但一個能與之競爭的兄弟存在他估計也是放心不下的。
“本來就是這樣的嘛,我就不相信你們沒有這樣懷疑。”
隔壁話音落下,這邊忍了許久的林瑾言最終還是忍不下去了。嚯的起身摔了手裡的杯子,怒氣衝衝的拉開門朝隔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