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的幾日,方楚雁悶了便逗瓜瓜玩。
瓜瓜卻是一隻非常有性格的鳥兒,幾乎對所有人都愛搭不理的,偶爾吐出幾個字,多半也是“傻瓜”“笨蛋”“你好蠢”之類,還會跟人吵架。只有在範嘉逸來看望方楚雁的時候,瓜瓜才顯得很興奮,話也多起來。
“瓜瓜是雌鸚鵡吧。”彩兒笑着對方楚雁說道。方楚雁正在吃點心,聞言不禁奇異,“你怎麼知道?鳥兒怎麼看雌雄?”
彩兒掩着小嘴,“如果不是雌鸚鵡,爲什麼這麼喜歡範將軍?”
方楚雁噗一聲笑了,卻被點心噎住,臉憋得通紅,彩兒笑着連忙上來替她拍背。
凝露殿裡歡笑不斷,敬思堂裡卻是一片悽風苦雨。
“啪”!一個硯臺狠狠的砸在宮女身上,宮女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額角被硯臺砸中,頓時血流不止。她卻不敢伸手擦拭,更不敢躲開,只是哭着哀求,“皇后娘娘饒命!”
薛若煙瞪着她,喘着粗氣,又猛地一掃,滿桌子的筆筒紙鎮全都嘩啦啦的散落一地。
薛若煙住進敬思堂已有半個月,這樣的情景幾乎每天都在上演。
她心裡極端憤怒。她是皇后!是薛家金尊玉貴的大小姐!從小錦衣玉食,萬人捧着,如今卻被迫住進這個冷清清的佛堂裡,每日吃齋茹素!那些沒有肉的玩意兒是人吃的嗎?那是兔子吃的!
連侍候她的奴才們都不稱她的心!因爲長輝殿所有的奴才全都被拉去打了一百大板,許多身子沒那麼結實的,直接就被當場打死,包括安然和紅花。安心和少數幾個比較壯實的倒是活了下來,但也已是皮開肉綻,受傷極重,沒有一兩個月都下不來牀。所以,現在侍候她的人都是新挑選進來的,這些新人還摸不準她的脾氣喜好。
薛若煙一轉頭看見小心翼翼捧着齋菜進來的太監,更是氣得頭頂冒煙。
雖然經書有別人替她抄寫,實際上她每天只是枯坐在敬思堂內,不停的砸東西,打罵太監宮女來出氣。但薛若煙是
一個喜歡熱鬧的人,讓她日日呆在佛堂裡,簡直比死也好不了多少。
“方楚雁,都是你這個賤人害的!等我出去,總要把你千刀萬剮剁成碎片!”薛若煙咬牙切齒。
另一邊廂,御書房裡。
尹哲浩端坐在九龍盤雲紫檀椅上,面前的書桌上奏摺堆得高高的,他看完一本又一本,像是根本沒注意到房內還有別人。
薛華筆直站在書桌前幾步遠的地方,揹着雙手,面色平靜,眉宇間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陰冷。
兩人都是一言不發,御書房裡醞釀着一種詭異的安靜,又像是暴風雨爆發前的寧靜。
終於尹哲浩看完了最後一本奏摺,擡起頭來,眼睛掃過薛華,才彷彿很驚訝的道:“宰相來了?怎麼不早出聲?坐下吧。”
薛華絲毫不客氣的在一邊椅子上坐下,根本就不打算廢話,“今日微臣來,是有要緊的事與皇上商議。”
尹哲浩笑容可掬,“有什麼事不能在朝堂上說?難道是爲了皇后?”
薛華不以爲然的揮揮手,“皇后確實犯了錯,讓她冷靜冷靜也是好的。微臣要說的,是雁妃,是南月國。”
尹哲浩臉色如常,只是口吻淡淡的,“哦,雁妃怎麼勞宰相掛心了?南月國又有何事?”
薛華一副憂慮的面容,道:“如今皇上雖然已是南月國的代理國君,但畢竟代理只是代理,是暫時的。卻不知皇上對於南月國,是作何打算?”
“南月國已經掌握在朕的手裡,朕當然是不可能再放手的。雖然目前只是代理,總有一日,朕會把南月名正言順的歸入我北齊疆土,到那時,南月就不再是國,而是我北齊的南月州。”尹哲浩的眼裡閃出志在必得的光芒。
薛華微微動容,口中恍似很恭敬,“皇上聖明,將來必定能酬大志。不過,只怕世間事,未必盡如人意。微臣聽說,南月國的朝廷上,仍然是前任皇帝方楚鷹留下的舊臣在把持大勢和朝政?”
尹哲浩俊美的星目微微眯了眯
,“宰相的消息倒是十分靈通。”頓了頓,他才又道:“朕接管南月未久,想要除盡他們的舊臣當然不是一朝一夕之功,總得一步步來。其實朕已經把那些舊臣除掉了一些,換上了自己的人。假以時日,南月的朝政自然完全落入我手,宰相就不必替朕擔心了。”
薛華彷彿聽不懂話外之音,“皇上操勞,微臣作爲臣子,自當爲皇上分憂。依微臣看來,其實皇上大可不必如此麻煩,眼前就有現成的捷徑可走。”
“捷徑?”尹哲浩斜睨着薛華,心中已經有所預料。
“方楚鷹留下的遺詔內容,當初皇上曾經公佈於天下,因此微臣亦知曉。遺詔說皇上和雁妃娘娘生下的皇子,將會是繼承南月國的人。以此來說,只要皇上儘早和雁妃娘娘生下皇子,這個皇子馬上就會成爲南月國正式的皇帝。而皇上是皇子的父親,只要等到皇子到一定年紀,是讓他禪讓南月國皇位給皇上,還是乾脆宣佈南月直接併入北齊,都是看陛下的意思而已。如此,不是比大費周章的慢慢奪那些舊臣的權力,要容易得多嗎?”
尹哲浩臉上突然揚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意,“爲了朕的江山,宰相真是殫精竭慮啊。”
薛華淡淡的道:“不敢。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是微臣的本份。只是不知道皇上可否考慮考慮微臣的提議?”
尹哲浩臉上的笑意變成了嘲諷,“朕倒也想早日生下皇子繼承南月,畢竟,當初朕迎娶雁妃也是出於這個原因。可是——”他嘆了一口氣,似乎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那個雁妃,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就在朕的面前裝腔作勢,驕傲的很,從不肯對朕低頭。哼,後宮美人有的是,朕就是不喜歡她那驕傲的樣子。”
薛華一直暗暗觀察着皇帝的面色,聽他這樣說,微微笑道:“雁妃年紀還小,又失去親哥哥,可能脾氣是不那麼好。只要皇上多與她相處親近,應該很快就能生下孩兒。皇上,大局爲重。”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
兩人又寒暄幾句,薛華就告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