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來，白未曦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兩個黑眼圈，忍不住嚇了一跳。失眠的症狀，總是很明顯地在臉上顯示出來。
看着浴室裡林林總總的小瓶子小罐子，白未曦第一次發現，這些小東西，是有大用處的。
跟在馮淑倫身邊這麼久，對於化妝技術雖然稱不上精通，多少還是知道一點皮毛。遮掉黑眼圈和晦暗的膚色不是難事。
不過，秦渭陽還是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精神狀態：“昨晚沒睡好？”
“還好，可能我的感覺比較遲鈍，該來的時差反應，昨天才有一點。”白未曦笑得雲淡風輕，“今天我還要去大英博物館，你們可以不用管我的。”
秦渭陽點頭：“後天我們要去發佈會，我在酒店做一些準備。今天不要玩得太晚，早一點回來，我們和子歌不一樣，是有目的的。”
秦子歌叫嚷：“什麼意思嘛，你是指我遊手好閒啊？”
白未曦想了想說：“那我還是五點半回酒店吧，吃一點三明治就可以了。”
“不用那麼節省，麗池有叫餐服務。”秦渭陽笑着說，“子歌，你陪未曦去博物館吧，今天她想去看埃及館。”
“沒問題，我對埃及可着迷了。”秦子歌歡快地回答，“未曦，我們下次一起去看看金字塔和獅身人面像吧，我向往好久了。”
“好啊，我也想去看。”白未曦微笑，“有機會的話。我還希望能去巴黎，看看盧浮宮。”
“這你放心，你以後去巴黎的機會多着呢！”秦子歌笑嘻嘻地說，“我哥每年要飛法國N回的。你又是設計師，以後你會去到不想去！”
兩人相攜出門後，叫了一輛出租車。秦子歌忽然說：“未曦，是不是我昨天的話讓你沒有睡好？對不起，我說話有點直，其實我是好心。我們家太複雜，李辰影都未必應付得來。”
白未曦勉強笑着說：“你誤會了，我和秦老師之間沒有什麼的。我們之間，只是在設計理念上有共鳴。”
秦子歌噘着嘴：“其實我倒是蠻希望有人能把我哥給搶過去的。我不喜歡李辰影，太做作，太虛僞，不真實。”
白未曦沒有想到，秦子歌對於未來的嫂子。會是這樣的評價，忍不住愕然相向。
“要不然，我哥現在還沒有把人娶回家，爲什麼家裡人都不催促？”秦子歌悄悄地吐露了一點小秘密，“不過，我們家裡的情況太複雜，你又這樣小。”
“我和秦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白未曦臉紅耳赤地解釋，“昨天我穿昨有點少，所以打了幾個噴嚏。老師才把西裝給我披上。”
秦子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以爲我哥不管誰都會貢獻出自己的西裝，完了還穿回自己身上去的嗎？他可從來不是個體貼的人，李辰影就未必有這樣的待遇！”
白未曦瞪大了眼睛：“他們是未婚夫妻，我以爲他們之間應該很……”
“所以啊，我總覺得他們的訂婚，可能是因爲年齡到了。被相親宴安排得煩了，所以我哥就隨便找了一個……”
“隨便找了一個？”
“要不然，我真沒法解釋他們的相處模式，基本上都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舉動。”秦子歌搖頭，“如果你大幾歲的話，我倒是很希望你當我的嫂子。”
“你在胡說什麼啊，我們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白未曦臉色耳赤地打斷了她的話，“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可比性。”
秦子歌看着她的側臉，忽然幽幽地嘆了口氣。
這一天的行程，安排得有些緊。直到五點半，白未曦才把希臘館勉強走馬觀花地看完。回到酒店，秦子歌鑽進浴室洗漱，走出來看到白未曦正在伏案疾書，走近一看，原來是在畫速寫。
“你可真夠認真的。”秦子歌用速乾毛巾擦着頭髮驚歎，“真是什麼樣的老師，出什麼樣的徒弟，我哥也是這模樣，速寫簿不知道有幾本！”
“這是職業習慣。”白未曦笑着說，“今天看到埃及的幾款面具，印象很深刻。所以立刻就畫下來，可能有點靈感。”
“旅遊呀，是放鬆，怎麼你們一個個還把工作帶進來了呢？”秦子歌受不了地叫，“未曦，你不能什麼都學我哥，就算是老師，他也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白未曦失笑：“這是我的習慣，不是學自老師。”
秦子歌看着她平靜的笑臉，忽然覺得煩燥。自己昨天的那句話，是不是說得有點絕對了呀？但是想到家裡那些錯綜複雜的關係，又覺得自己對白未曦的建議，是中肯的。
家裡的那羣人呀……比食人的老虎還要可怕。
“未曦，你喜歡我哥嗎？”秦子歌心情複雜地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嗯，秦老師和馮老師都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老師，我喜歡他們兩個。”白未曦的手指微微一抖，但很快就坦然了。
“這樣啊……”秦子歌似乎有點遺憾，欲言又止，看到白未曦已經又埋頭勾畫一件什麼，驚奇地說，“這是古希臘瓶，上面的是神話英雄少克利斯與公牛打鬥。”
“是的，我覺得這個陶瓶上的花紋很有意思，也許可以運用在服裝上。連衣裙，在左肩和右下襬適當運用，效果應該不錯。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再與老師商討。”
“你已經畫了好幾幅？”秦子歌看到一旁的白紙，忍不住問。
“嗯，你在浴室裡整整一個小時了。”白未曦好笑地說。
“我洗了澡，洗了頭，還要上護髮素和發膜，當然需要一個小時的時間。”秦子歌哼了一聲，“像你這樣，回來都不知道先把自己整理一下，像個女人嗎？”
“如果不馬上繪畫出來，我會忘記那些鮮活的形象。”白未曦搖頭，“洗澡洗頭，等會兒吃了晚飯回來也可以。”
“好吧，你們兩個工作狂！”秦子歌沒奈何地瞪了她一眼，隨手翻看着畫紙，忽然駭笑，“未曦，你沒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
白未曦疑惑地擡頭：“應該沒有。”
“那你怎麼把木乃伊也畫出來了？”
“這是一隻貓，來自公元前三十年尼羅河流域的阿比多斯，花紋不錯。”白未曦忍不住笑了，“其實這隻貓做得很精緻。”
“別說了，我馬上要下去吃晚飯，再聽下去，估計胃口都聽沒了。”秦子歌一跳而起，“畫好了就下去吧！雖然我很喜歡埃及法老們佩戴的面具和黃金頭像，但是對於屍體，可沒有任何的興趣。”
白未曦啞然失笑，在另一張紙上迅速地畫了草圖，然後小心地折起，放在外套口袋裡，才前往餐廳。
秦渭陽點好了餐，擡眸看向秦子歌：“下次再姍姍來遲，我不等你了。”
秦子歌叫屈：“老哥，你別每次都怪我呀，今天是未曦在畫速寫。”
“哦？去大英博物館的感想如何？”秦渭陽微笑着問。
“太大了，兩天時間也只是看到了冰山一角。”白未曦遺憾地搖頭，“在埃及館，我特意加快了速度，可還是沒有來得及看完希臘和羅馬館。”
“就是去十次，你還是會覺得沒有看完。”秦渭陽笑着說，“沒關係，倫敦每年都有發佈會，我們的行程裡不會少了這一站。”
白未曦遺憾地攤了攤手：“是啊，看來只能留待下次了。”
“今天我點的是一些英國傳統菜式，有烤牛肉和約克郡布丁、牛排腰子派、果醬和奶油松餅，叫了杜松子酒，可以加檸檬片。”秦渭陽對侍者做了個手勢。
“我還以爲昨天吃的就是英國菜呢！”白未曦不好意思地說。
“倫敦的菜其實並不純粹，美食風格已經發生了改變，傳統美食已經與其他各地的美食文化結合，傳統意義上的英國菜，應該是維多利亞時代的五道。”秦子歌聳了聳肩，“我喜歡吃法國菜，下次去巴黎，未曦，我請你吃正宗的法國大餐。”
“英國人喜歡吃燻烤牛肉或小羊肉配佐料，比如薄荷醬、果凍配小羊內，而芥末醬或菜醬配牛肉，都是不錯的選擇。當然，布丁和奶酪必不可少，英國的奶酪大多屬於硬式或半硬式，藍紋乾酪很受歡迎。”
“我覺得還是中國菜最好吃。”白未曦覺得西餐好看是好看了，可是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也許是因爲自己第一次開洋葷，所以飲食習慣不一樣。
“那當然，中國菜是世界上有名的。”秦渭陽失笑，“英國也有中餐館，而且生意不錯。事實上，如果沒有別的特長，中國人在國外開外中餐館，總能圖個溫飽，甚而進入小康。”
白未曦失笑：“那以後我沒有一技之長，還可以考慮開餐館。”
秦子歌笑着罵：“你看看，就這麼一點出息！你可是我哥的得意門生，你居然說沒有一技之長？”
秦渭陽卻看着白未曦：“我覺得你的危機意識很強了，時時刻刻都在想着以後沒有技術，做什麼好。”
白未曦慚愧地想，前世打零工的經歷太深刻。
用餐的氣氛很好，交談很簡短，並且刻意壓低了聲音。
“渭陽！”忽然，聲音從側方傳來，顯得很突兀。白未曦轉頭，看到一身黑色禮服的李辰影，正笑吟吟地站在桌子的一側。()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