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夜色籠罩下的四九城裡，各色各樣的關係在看不見的地方走動，如同黑夜中的各種亂流，看不見摸不着，但又真實存在。
在靠近西直門的某個茶樓裡，樑天和他的幾個同行，就在這裡相約喝茶。
這個私底下的接觸茶局，只是這座四九城裡非常普通的。
“看來這次賭局是老樑你輸啦，蘇涵杜鵬那兩個年輕人，現在已經沒了任何招架能力！”
一個胖胖的的中年人將自己的空茶杯放到樑天面前，這位中年人是餘工的董事長關茂盛。
樑天臉上掛着無奈的笑容，開始擺弄茶具給他沏茶：“我可以給關老闆你沏茶，但我並不認爲我已經輸掉了這場賭局。”
此前的另一次私底下的聚會上，樑天曾經和關茂盛在蘇涵和李萬東的事情上有過一個賭約，當時樑天非常看好蘇涵這邊。
關茂盛接過樑天送來的茶杯並不急着喝，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樑天：“嘴硬就沒意思了，願賭還是要服輸的，難道你還認爲那倆小傢伙還有機會嗎？”
不光是關茂盛，其他幾人看向樑天的眼神裡也都是好奇。
因爲在他們看來，事情到了這一步，當李萬東和嶽佳廷推出約翰來，成功搞出一個嘉和會以後，蘇涵和杜鵬那邊就再沒機會了。
畢竟在製造行業裡，誰都知道李萬東和嶽佳廷一直在搞引進國外製造產業的事情，現在推出約翰這個老外，不管這老外多麼不着調，但肯定代表着他們在事情上取得了突破性進展的。
當然也不是沒想過，這是蘇涵和杜鵬逼一下出來的，可能並沒有完全成熟，但即便如此，李萬東和嶽佳廷的身份地位擺在那裡，另一邊蘇涵杜鵬完全就是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這種情況傻子都知道怎麼選了。
正是這個原因，後來在李萬東和嶽佳廷的第二次聚會上，當他們提議就引進國外產業的事情搞一個聯合會的時候，幾乎絕大多數人二話不說就當場加入了。
“雖然現在加入嘉和會的絕大多數都是中型企業，但這已經能代表一個行業趨勢了，更重要的是，我們這些人裡，好像也沒人支持他們，包括老樑你在內，不是嗎？”關茂盛特意點出樑道。
“我的確沒明確支持他們。”樑天並不否認這一點，“但這並不意味着我對他們失去了期待。”
關茂盛和其他人都皺眉看着樑天，他們完全不明白樑天這自相矛盾的話是個什麼意思。
樑天告訴端起自己的茶杯一飲而盡：“你們呀，是不是都忘了什麼，明明你們都知道李萬東和嶽佳廷在製造行業深耕多年，而且承接國外製造產業外遷也是他們先搞起來的，那麼你們覺得蘇涵和杜鵬兩個小傢伙，他們爲什麼要進來蹚這趟渾水？”
隨着樑天這話出口，不論關茂盛還是其他人，他們的臉色頓時都變得嚴肅起來。
顯然他們都意識到了這個被忽略問題的重要性：是啊，爲什麼呢？
要說因爲之前的罐頭合同，想惡
心一下李萬東和嶽佳廷可以，根本沒必要這麼興師動衆，尤其是能請動工商業聯合會的黃會長，這可是天大的面子了，絕不可能是簡單的玩票性質。
“所以老樑你的意思是，他們真有聯繫國外的渠道？”關茂盛問道。
“這正是我期待的地方。”
樑天依然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們都不是荊楚人，而且一直都更注重製造行業內的事情，所以你們可能並不瞭解娃娃笑這家企業，你們認爲誰是娃娃笑的老闆？”
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樑天這個問題，或者說他們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個什麼問題。
只有關茂盛思索着說：“我倒是聽說過一個說法，就是蘇涵和李慶遠都不是娃娃笑的老闆，真正在蘇涵背後，還藏着一個更神秘的老闆。”
所以這次就是這個神秘老闆在搞事情嗎？
樑天笑眯眯的看着所有人：“我能提供的證據就只到這裡了，我才認爲這場大戲還遠沒到落幕的時候，還有下半場呢！”
似乎是爲了證明樑天的話一般，隨着樑天的話音落下，他的手機先響了，樑天拿出來一看，上面赫然是蘇涵的號碼。
樑天拿起手機展示給所有人看：“看來他們沒有辜負我們的期待。”
隨後樑天接通蘇涵的電話，儘管他是所有人裡面最做了心理準備的一個，本以爲能冷靜，結果卻仍然被驚駭得瞪大了眼睛：“什麼……好的我知道了，有些人就在我這裡喝茶，我想我可以幫你代爲通知了。”
樑完放下電話，然後擡頭就看到關茂盛和一羣人，他們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自己。
樑天當然知道他們都在等什麼，他也沒賣關子，直接告訴他們：“是蘇董的電話，她邀請我們一起去美國，說我們到了那邊可以自己去和美國人談。”
蛤？
得到這個答案，現場當時就沸騰了，因爲大家誰都知道肯定是蘇涵這邊的反擊來了，可誰也沒想到居然是這樣，也不解釋，也不私底下再跟他們溝通，直接邀請去美國，這不是上來就放王炸嗎？
也就是說，蘇涵這邊已經跟美國那邊都聯繫好了，自己過去就能直接談設備的事？這可太好了！
他們都很興奮，但關茂盛卻眉頭一皺，覺得事情可能並不簡單。
“不對，我們不要高興得太早，這很可能是在逼我們站隊！”關茂盛說。
關茂盛的話猶如一盆涼水，把衆人剛燃起的小火苗給澆滅。
對呀！誰說去美國就一定能成的？反倒是自己這些人做了去美國的決定，就等於得罪了李萬東和嶽佳廷那邊，就等於在他們之間做出了選擇。
到時候如果去美國一無所獲，她也能說自己幫忙去美國聯繫，又不保證成功。
如果是這樣，豈不平白斷了自己的後路，畢竟李萬東和嶽佳廷搞了那麼長時間，總還是機會大一點的。
可……如果要是真的呢？
關茂盛的話讓所有人都變得
糾結起來，他們很想跟着蘇涵去美國試一試，又擔心這是蘇涵這邊設的一個局，到時候美國之行沒結果不說，還把李萬東那邊給得罪了，那就麻煩大了。
但樑天卻依然老神自在，甚至對關茂盛的話不屑一顧：“我說關老闆呀，你是不是有點想的太多了？的確我承認你的猜測是一個可能，但你要不要再仔細想想蘇董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就爲了把我們騙去美國戲弄我們嗎？”
關茂盛低下頭，但他並不願意認輸：“或許她主觀上沒這個意願，但誰知道她有沒有這個能力呢？好歹李萬東和嶽佳廷他們這個事情都是做了很多年的，你一個搞食品的，突然就有了國外製造業的渠道，這都不現實啊！”
樑天遺憾的搖頭：“看來關老闆你又忘記我剛剛的話了，或許蘇涵本人的確沒這個能力，但背後那位真正的老闆呢？”
樑：“事到如今我也告訴你們吧，還記得去年那場華商博覽會，我和其他機牀廠從美國搞到幾十臺先進數控機牀的事情。”
關茂盛和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氣，雖然他們不是做機械加工的，但這種引進世界最先進機牀的事情，在行內都是公開的消息，直接引發了當時機械製造加工行業的大地震啊。
“所以這次也是這位大佬……大老闆出手了嗎？”關茂盛下意識嚥了口唾沫，感到相當緊張和期待。
開玩笑，他可知道臨楚機械能從一家原本準一流的機械製造廠，真正躋身一流製造大廠，就是依託了那次從華商博覽會上帶回的頂尖機牀。
可以說臨楚機械除了在底蘊上，還拼不過北機和夏重這種建國前就存在的老廠，單論技術是不輸任何人的，甚至當未來臨楚機械真的完全吃透了先進數控機牀技術，躋身世界一流也不是不可能。
在這個情況下，同爲製造業同行的關茂盛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那麼現在當同樣的機會擺在自己眼前，關茂盛怎麼可能會不動心。
樑天卻十分輕鬆的笑了：“要不是這位老闆出手，我可想不通蘇涵他們爲什麼進場插手。”
樑：“雖然我不知道他是得到了國家的授意，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但我相信，這一定是我們千載難逢的機會……”
“那好，我們就一起去美國！”不等樑完，剛纔還各種質疑的關茂盛率先表了態。
開玩笑，能帶出這麼一個大廠的企業家，誰還沒有點野心呢？
之前那次華商博覽會錯過了，這一次去美國的機會，關茂盛無論如何不想錯過。
關茂盛的毫無底線，惹來其他人的鄙夷，覺得這傢伙怎麼能這樣，剛剛對樑天各種質疑，態度堅決的是他，現在最先舉手投降的還是他。
真是沒有原則的傢伙，讓人噁心不齒！
所有人都在心裡痛罵着。
但當接下來樑天詢問他們的態度時，他們也給出了和關茂盛完全一樣的答案：“去美國，去美國！”
恩……大家都是一樣的商人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