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天際微微發白,奮忠電子廠長辦公室依舊亮着燈光,辦公室裡只有李忠誠和丁馳。
丁馳坐在沙發上,右手腕處已經裹上紗布,身上幾處淤青也已做過藥物處理。在他面前茶几上,放着精緻糕點,水晶杯中的茶水也正冒着香噴噴的熱氣。
李忠誠則坐在丁馳旁邊,正講着奮忠電子的事情:“我父親李奮雄深受刺激,次年便成立了奮雄電子,決心要爲民族電子產業發展盡一份力。怎耐當時國家綜合實力不強,關鍵技術和人員又大多被西方把持,儘管他們那一代人嘔心瀝血,我父親還爲此英年早逝,但仍然沒有衝到電子科技前沿。”
“我父親在臨終之際留下遺囑,第一條就是‘改廠名爲奮忠電子’,意即讓我子承父業,我也按照父親要求當場發誓。父親走了,但我始終記着他離去時複雜的目光,有遺憾,有不甘,更有期望。這些年以來,我沒有隨波逐流,沒有追逐見效快的低端電子產業,而是始終在攻堅精尖電子。”
“蒼天不負我心,更不負我們的努力,廠子已經連續攻克多項先進技術,爲填補國家相關產業空白做了貢獻,也爲國家節省了諸多外幣。但現在有一些行業我們依然落後,這倒並非先進技術奇缺嚴重,而是芯片產業發展落後,這些先進技術難以高密度的集成於方寸之間。但我相信,有我,有你,有我們大家的努力,衆多技術壁壘一定能夠如願攻破,一定能爲國家經濟建設做出應有貢獻。”
丁馳道:“李廠長,您高看我了,我還只是個學生。”
李忠誠“哦”了一聲,滿臉玩味:“丁總,何必自謙呢?衛都那麼多好實習單位不選,偏偏捨近求遠、拋開產業到我這城郊小廠來,難道就沒什麼說法?”
丁馳不由得神色一緊,隨即反問:“李廠長,何出此言?”
“丁總,不必緊張,我並無惡意,否則絕不會接納你來實習的。你也是電子世家,自己也在做着電子產業,這我早就知道了。尤其衛都郵電五千門程控電話交換機研製成功,你更是居功至偉,也爲推進國家相關產業進步、打破國外壟斷做了重大貢獻。你是一個有着家國情懷的企業家,主動擔負着振興民族電子的重任。”說到這裡,李忠誠語氣一轉,“要說當初一點不疑惑那不可能,但我相信你一定不會用下作手段竊取技術,事實證明果然如此,而且你還爲我們立了大功。”
“您這語氣一轉再轉,我這心也七上八下的,都快跳出來了。”丁馳笑着調侃之後,又提出疑問,“既然把我的底細都調查的如此清楚,也一直放在打雜崗位防着,那對要郝初爲什麼疏於防範,竟然讓其帶走了重要芯片呢?”
李忠誠也笑了:“如果我說芯片是假的呢?”
丁馳不由一楞:“假的?”
“是假的。”李忠誠點點頭,隨即臉色又一整,“但仍然不能丟,否則真芯片就暴露了,也增大了丟失的風險。”
“故佈疑陣。”丁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李忠誠輕嘆了一聲:“哎,沒辦法。雖說我們很低調,相關保密工作也很健全,但在有心人眼裡根本不管用。有些組織尤其是外國組織,隨時都在關注我們的動向,也隨時都想着竊取相關技術資料,藉以針對我們出手。正是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才專門留了一手,這可是工廠核心秘密,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今天的包處、老賈都不知情。”
“正因爲事關重大,假芯片水平並不低,一旦丟失的話,也會泄露極少量機密,還可能被高手識破,就相當於真芯片少了一道保護屏障。爲了防止丟失,我們不但重點保護,但設置了定位跟蹤。可任何先進技術都不能絕對離開人,正因爲疏忽,正因爲被有心人利用,也纔有今天這一劫。如果沒有你及時出手,阻滯了要郝初的行動,一旦他採取了跟蹤干擾並有同夥相助的話,這塊芯片就危險了。”
“其實我們有好多防禦機制,好多人都曾被防過,要郝初也在其中。只是他當初的出現既偶然也自然,而且他的個人資料也做了相關加密,我們一時根本捕捉不到。再加之他裝成啞巴,長期又本本分分,也讓安保人員降低了警惕性,才導致了這次驚險一幕。”
丁馳微微點頭,然後又問了一個已然部分悟出的問題:“您是怎麼及時趕到的,又如何提前便知曉了實情。”
“你肯定也想到了。在那個芯片被帶走時,雖說相關人員沒有盡到職責,但一個秘密電子報警還是發揮了作用。我在接到報警信號後,沒有馬上通知厂部安保,而是立即追蹤查詢芯片移動軌跡。在接到電話,說是啞巴抓住你的彙報後,我又立即遠程調取了廠區部分錄像,自然就發現了啞巴與芯片行動軌跡的重合。也正因此,我才能及時帶人趕到現場,並喊出只聞其名未見其人的‘要郝初’三字。”李忠誠說到這裡,再次致歉並感謝,“實在對不起,讓您跟着受罪了。若不是您從中參與,不但要郝初可能逃脫,也指定不會慌亂間暴露身份。”
人們不知道李忠誠和丁馳談了什麼,只知道天光大亮時,丁馳才走出廠長辦公室。
第二天,大多數人才聽說了晚上的事,也才知道丁、要“抓賊戲碼”的多次反轉。同時人們還注意到,那個叫丁馳的小年輕不再打掃衛生,而是可以出入許多車間了。雖然這些車間還稱不上絕對機密,但也不是一般人能進的,尤其僅幾個月新人更是想都不要想。人們不知道除了昨晚戲碼外還有何隱情,但卻清楚,這個丁馳顯然被高看了。
做爲當事人,當他聽完李忠誠講說,當他被允許出入多個車間後,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被高看一眼。他不捨得浪費這樣的機會,於是如飢似渴的學習起來,竟然週末都不出去了,害得姜大力空等了小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