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震驚。
對於上古時期的一些傳說，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林亦然都做過了非常系統的瞭解。
從全世界範圍來看，上古一般說的是公元前五千年之前的歷史。
但對於華夏本土的傳說體系來看，上古時期，一般說的是公元前一萬年到公元前兩千七百年之間這段歷史。
在這期間，華夏大地出現了三皇五帝，上古聖賢以天地法則，創立道義術數；遠古祖巫大神，廣闢疆土，繁衍生息。上古時代的前後期，也有人稱之爲遠古時代。因同樣伴隨着一脈相承的傳說體系，林亦然更願意將上古時期與遠古時代一併看待。
方雷氏，距今至少有四千七百多年的歷史。
傳聞乃神農炎帝十一世孫即八代帝榆罔長子，曰雷。
黃帝伐蚩尤時，雷因功被封於方山，受封之後，稱方雷氏。
再後來，方雷氏分爲“方氏”與“雷氏”兩支，據傳“鄺氏”也與方雷氏同宗同源。
意識到這些，林亦然思索片刻，暗暗想到：“難道……這方家，竟然是上古時期方雷氏的傳承後裔？而且，從方俏瞳可以擁有天生靈根來看，應該是傳承的最爲精純的那一支血脈。”
“你方纔說方雷氏欠你？爲何？”
林亦然定了定心思，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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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體沉吟半晌，道：“當初，雷奉其父皇之命，與部族共同討伐蚩尤，不料落入蚩尤部族的圈套，本座與雷往日便相識，彼此投契，見他深陷絕境，欲出手相助，可必須要祭奠本座身軀，燃盡幾乎全部修爲，方能破除陣法。雷許諾於本座，若事成，必再爲本座尋一天靈肉身，移花接木，重塑歸位。然……”
聽到這裡，林亦然隱隱猜測到了結局。
雖然這靈體滿口之乎者也，林亦然還是聽懂了：“你是想說，雷當初許諾於你，卻並未遵守承諾，你尚有一絲元靈僥存，便寄存與方雷氏的後代血脈之中，伺機奪舍？”
被林亦然點中，靈體似乎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可惜，經過幾千年的塗炭戰火，似是觸怒了天威法則，天下間靈氣消耗殆盡。直到封神大戰結束，幾乎所有聖賢大能脫離此處，開闢玄門，通往其他位面。至此……這天下間，再無足夠靈氣，助方雷氏後代培養出可誕真氣之修道者，無道無真，無氣無根，本座縱有萬千奪舍大法，也覓不得分毫時機！悲哉！哀哉！”
對情況瞭解到這種地步之後，林亦然忽然有些可憐這個傢伙了。
想當初，他畢竟也是重情重義之輩，不惜犧牲自己性命，消耗畢生修爲，只不過是爲了匡救友人，卻落得個幾千年鬼不鬼人不人的悽慘下場。
至於此人是否說謊，林亦然大可不必擔心，符篆術法之中，被林亦然加持了闢謠咒，虛言假語，將會觸動咒法，可是自始至終，此咒法毫無動靜，基本可以斷定此人言之確鑿。
“但無論如何，畢竟你是修魔之輩。”
“修魔？”
靈體忽然嗤之以鼻的笑了：“小後生，太過天真。本座早就說你並非上古時期的倖存者，果然如此。若你經歷過當初的種種，必不會言說此語。這天下間，何爲正道，何爲魔道？無非逃不脫‘慾望’和‘執念’二字。當初天下無數聖人能士，爲了爭奪地域，搶奪資源，無所不用其極，各施手段，哪一人，手中不沾滿鮮血冤魂？——本座問你，刀槍劍戟，何罪之有？”
林亦然微微皺眉：“兵刃武器，本是死物無靈，當無罪過。”
“不錯。刀槍劍戟，無惡無罪，終是駕馭者作的惡，駕馭者犯的罪。本座天生異瞳，被視作異類魔修，受盡排擠，卻並不怨天尤人，只求強健自身，保衛部族，平生從未親手殺過一個無辜之人，就連一株無根草，本座都不忍落足。但本座所知太多自認聖賢高貴的修士，卻殺人如麻，滿口道義。本作問你，孰爲正道，孰爲魔修？”
“……”
林亦然沉默了很久。
萬萬沒想到，在地球上，林亦然竟然有機會……與人坐而論道，甚至還被說到了心坎裡。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方擇磊是我徒弟，我必須保他。你有你的恩怨宿命，我也有我的行事道理。”
林亦然緩緩道。
靈體當即回道：“本座自知，不同境遇，各司其職，本座從未覺得你是錯的。就像這天下間，哪有絕對的對錯，只有對立的敵我。我奪舍，你制我，你制我，我以死相搏。這道理，甚是簡單。”
頓了頓，靈體忽然道：“罷了，既然本座落在你手中，無能反抗，勝敗已然明瞭，本座便不再囉嗦。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小後生……能心存一絲善念，給本座一個痛快，哪怕永不超生，本座也不想受那煉魂之苦。”
聞聽此言，林亦然忽然笑了：“不，我現在改注意了。”
“嗯？此爲何意？”
“意思就是說，我不但不會拿你煉丹，更不會殺你。”
“後生……你太過年輕，你可知，本座雖無害你之心，但夙願未了，終須一具合適驅殼，此恩怨，必由方雷氏償還。你現在不殺本座，待本座伺機而動，逃脫你的控制，必會給你，給你的徒弟帶來災禍。”
“行了行了，我說……你說話一直文縐縐的，我有點不習慣。這麼說吧……”
林亦然頓了頓：“你的夙願，就是想重塑軀殼，對不對？”
“對，但必是天靈肉體，至少……也必須是方擇磊那小子的程度，否則無法承受我的巨大靈識。”
“好，我答應你。”
“……你答應本座什麼？”
“答應你，只要有我在，總有一天，我會給你找到適合的軀體。”
“……呵呵，小後生，你的好意，本座心領了，可如今天下間已早無靈氣……除非是你願意將自己的生命貢獻出來，但本座與你聊得投契，不想對你下手。”
“不，你誤會了。”
林亦然笑道：“地球上沒有適合你的軀殼，但不代表其他位面沒有。”
“……小後生，你言下何意？”
“以後你就知道了。只要你願意幫我一個忙，我可以拿我性命擔保，必定爲你做到。”
“……”
靈體沉默了很久，試探性的問：“幫你什麼忙？”
林亦然笑道：“借你異瞳一用。”
“用之爲何？”
“通玄門，看異界，我要藉助你的瞳術……看一個人。”
“看誰？”
“一個女人。”
林亦然說着，面色逐漸凝重起來，眼神中閃爍着一種難以言狀的神采：“我想看看她……如今……在那高高在上的神位之上，是否坐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