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黛會對嬋衣的及笄宴這麼上心無非是想要投桃報李,而顏夫人想的就會多一些,楚少淵雖是她外甥,但身份地位卻是極其尊貴的王爺,作爲他的妻子,安親王妃的及笄宴如何能夠一切從簡?尤其是在自己的封地上,若真的簡而化之,往後只怕要流傳出夫妻二人不和睦的流言了。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那個位置尚且沒有定下來,皇上看的無非是作爲儲君治理一方的本事,若是自家後院兒的事情都打理不好,還何談治理天下呢?
顏夫人想到這裡,沉吟道:“這事需要跟王爺商議一下,我倒是覺得以王爺這般愛重王妃來看,應當不會一切從簡的,”說着將屋裡服侍的丫鬟玉真叫到身邊,細細叮囑,“去看看王爺在不在內院,若在的話,請他過來。”
玉真點頭應下,轉身退出房去。
顏黛笑道:“對,表哥定然不會這樣就輕易的讓嫂子敷衍了事的,這樣好。”
她笑吟吟的坐到杌凳上,合計着及笄宴上應當置辦些什麼,總該準備個禮物給嫂子,畢竟及笄是女子一生當中除了出閣之外最重要的日子了,這意味着與年少時光徹底分離,真正的長大可以嫁人了。
顏夫人見顏黛這般上心,莞爾一笑,沒有打斷她,孫女這樣高興的時候並不多,尋常日子都是平平淡淡的樣子,哪裡有同齡人一般活潑,雖說這與她從小就養在自己身邊有關,但多少還是覺得有愧。
顏夫人心中默默嘆一口氣,自小就失了父母雙親的孩子,又怎麼可能會跟尋常的小娘子一樣天真活潑呢,她心底憐惜兒子留下的這麼個獨苗,想要在家裡招婿,又怕找不到合適的人選,兜兜轉轉的實在頭疼。
楚少淵這幾日也正忙着籌備嬋衣的及笄宴,他沒跟嬋衣提起,就是想要給嬋衣一個驚喜的,這會兒聽得顏夫人叫他過去,他心裡不知是爲了什麼事情,點了點頭便隨着丫鬟去了顏夫人的住所。
顏夫人的思緒還不知翻飛到了什麼地方,見到楚少淵撩了竹簾子進來,這纔將亂飛的情緒定了下來,笑着看向他:“叫你過來也不是爲了別的什麼事兒,晚晚離着及笄沒幾日了,聽阿黛說她自個兒沒個準備,說什麼在外頭就一切從簡,我便想問問你的意思。”
楚少淵有些意外,他是沒想到外祖母會這樣關注嬋衣的及笄,他嘴角一彎,心中很是愉悅,看來外祖母也很喜歡晚照呢。
“本來我是計劃好了的,不過您問起來呢,我還真有些不知從什麼地方說,”他稍微頓了頓,似是想了一下才又道,“左右也就這幾日的功夫,等我準備好了您再幫着瞧,看有哪些地方不妥當吧。”
竟是連顏夫人也要隱瞞着不告訴的意思。
顏夫人知他是與嬋衣一道長大的,他們二人的情誼等閒人是比不上的,聽楚少淵這麼說,她覺得自己算是白白操心一場,雖然心中有些遺憾,但看外甥這般重視,心中有些欣慰,到底是年輕人,有自己的主意。
她笑道:“既然你有所準備,那我也不囉嗦了,只是晚晚的及笄一定要辦的好一些,哪怕不是聲勢浩大,但也得讓人知道是安親王妃的及笄宴,不能因爲在這兒避暑,就真的什麼也不準備,寂寂無聞的,那可不行。”
即便是顏夫人不叮囑,楚少淵也不會真的就由着嬋衣的性子,這麼簡陋的將她的及笄宴敷衍過去,他等這一天已經等了許久許久,若是不事事周到,往後晚照一想起來及笄,豈不是要怨怪他?
看着顏夫人,楚少淵嘴角露出笑容:“外祖母就封好封紅,等過幾日給晚晚包一個大的封紅吧。”
……
嬋衣對於幾人商議的事情倒是沒有什麼感覺,即便她知道了,也不過是會笑着說一句‘勞民傷財的事情還是少一些吧,現在不比在雲浮,一切都要節儉些纔好’,嬋衣正爲了楚少淵往後如何能夠回雲浮的事情操心,又哪裡有閒工夫去想自個兒的什麼及笄生辰。
不過離着生辰還有五日距離的時候,太平鎮忽然來了遠道而來的客人,叫嬋衣驚的險些從石凳上跳起來,目瞪口呆的看着來人,臉上神情又驚又喜。
“母親,您怎麼來了?”
此時的嬋衣手指頭上還夾着一粒白子,見到自己母親謝氏忽然出現在院子裡,她還當自己是出現了幻覺,直到看見後頭直對她擠眼睛的蕭清,指尖的白子“咔噠”一聲掉落在棋盤上,她又驚又喜的站起來。
“您來之前怎麼也不寫封信給我,這麼大老遠的,也好叫我去迎一迎,這麼熱的天氣,快坐下歇一歇,”她一邊招呼着謝氏跟蕭清,一邊喚着錦瑟,“快去端兩碗涼茶來給夫人跟二奶奶。”
謝氏笑吟吟的看着嬋衣:“你這個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毛毛躁躁的,我與你二嫂來自然是爲了你的及笄生辰趕來的。”
嬋衣在看見謝氏的那一刻,就猜想到了母親定然是爲了自己的生辰而來,只是沒想到蕭清也來了。
“晚照,進了門兒到現在你可還沒喚過我一聲呢,”蕭清挑着眉毛,一臉得色的衝她笑道,“叫我聲好聽的,我便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蕭清跟夏明徹成親的時候恰好嬋衣不在雲浮,那般熱鬧的場面她沒有親眼得見,只是從書信裡頭聽說一二,但多少還是有些遺憾的,她成親二哥不在,而二哥成親了,她又缺席,世間的事情總是這般叫人遺憾莫名,好在無論是她還是二哥,所婚嫁之人都是心儀之人,即便是有些不圓滿,也是幸福的。
嬋衣笑着打趣她:“還有什麼比叫清姐姐‘二嫂’還要更好聽的?清姐姐倒是與我說說呀。”
蕭清自打成了親,又因謝霏雲懷孕生產而掌了一陣子家之後,臉皮修的比城牆也厚,此番聽見她這麼打趣自己,臉上也沒有多少羞赧之意,反倒爽朗的笑了:“以你我的交情,怎麼也攀得上一聲‘好二嫂’了吧。”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成親之後事事順遂的關係,叫蕭清越發的爽朗了。
嬋衣聽她這麼說話,笑得前仰後合,剛想回嘴說上兩句,擡眼就看見坐在對面的顏黛正好奇的打量着蕭清,黑白分明的眼瞳清澈的就像溪水一樣。
她連忙整了整容色,給顏黛一一介紹:“我母親就不多介紹了,反正我長得肖似母親,只說二嫂清姐姐那可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奇女子……”
嬋衣還未說完,蕭清便笑着打斷了她的話:“這位小姐便是你時常在信裡提及的顏表小姐了吧,先頭我在西北的時候就想,三王爺自個兒長成這樣,若是這般長相放到女孩兒身上,指不定要禍國殃民到什麼地方去,現下看看你才明白,爲何男人們的志向都是要立不朽的功業,娶絕世的美人了,實在是太漂亮了,看起來比四妹妹嫺衣還要像三王爺呢。”
顏黛被她誇得都不好意思了,垂着頭連聲說着:“不敢當的。”
嫺衣的名字已經許久沒有聽見過了,以至於嬋衣在聽到的時候,猛地愣怔了一下,倒真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不過她可沒有那個閒功夫關注嫺衣如何,只笑着接嘴道:“黛兒確實是要更像夫君一些的,清姐姐可莫要混淆了。”
蕭清知道嬋衣跟嫺衣兩人之間向來不對盤,她嫁進來之後也逐漸領略到了這個四妹妹的厲害,所以對於嬋衣這句話,她也是深感贊同的。
她笑道:“走了一路了,簡直是又熱又悶,我便說騎馬省事些,可母親身子不好,消受不了馬上顛簸,我一個人騎馬總是無趣,便跟着母親一同坐馬車,可坐馬車不比騎馬舒服,那路若是不好一分,在車裡就能擴大個十分出來,怪道從前我父親跟哥哥都不愛坐車。”
嬋衣問起了她們路上的行程。
謝氏溫柔的看着她道:“是意舒派人護送我們來的,路上還遇見了你大哥,不過他急着趕路,只打了個照面,連話也說了不到幾句,便匆匆走了,如今應當是到了雲浮了,家裡一切都好,只是安姐兒頑皮了些,鬧的你大嫂不得安生,好歹你大哥回去了,也能有個說貼心話的。”
嬋衣見了謝氏,才覺得真是很想念她了,忍不住便抱着謝氏的胳膊,輕言細語:“母親,我真是很想念你。”
謝氏多日不見女兒,早已經是想的深入骨髓了,索性將人摟住,像小時候那樣輕拍着她的脊背,低聲笑道:“母親也很掛念你,還有你祖母,也是在家裡時常唸叨,不知你在外頭是不是吃得飽穿得暖,每次有你的書信寄回來,總要先給你祖母瞧過才行,如今可好,總算見着了。”
說着,又捧了嬋衣的臉頰細細的瞅着:“一年未見,竟瘦了些,是吃的不順口麼?臨走的時候,你祖母讓我一定要將宮裡你莊妃姨母賞賜下來的阿膠跟鹿茸都帶上給你,說眼看着夏天過了就要秋天了,不知你這裡有沒有這些東西,除此之外母親還給你帶了些東西,都是你用慣了的,還有你外祖母給你置辦的一些東西,你外祖母原本也想來的,只是路途遙遠,且她近日苦夏,身子有些不爽利,便沒有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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