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聯合控告

《每週焦點》是安成郡菊花臺的一個訪問節目,因爲主播黃瑩瑩長得特別美麗,口齒伶俐、思維敏捷,常常妙語如珠,收視率一直居高不下。“四一八投毒、案”再一次進入民衆的視線後,編導計劃採訪案情相關人物。正巧,律師方瑩爲前被告史悅而提出控訴,就是她了!

播放廳內,工作人員忙忙碌碌。化妝、燈光、音響,爭分奪秒。

黃瑩瑩穿着藕荷色的漢服,髮髻高聳,鬢角戴瓔珞寶珠簪子,分明是古畫中的仕女活生生走下來;方瑩則一身利落的硃紅色西裝,白色打底襯衫,短髮,斜劉海,渾身上下只有胸口一枚胸針閃閃,沒有其他配飾。

兩人分別坐在主播臺的兩邊,好似現代古代交匯,一個是古典美的代表,瓜子臉,櫻桃嘴,美眸盼兮;一個是代表現代美的女子精英,行動爽利,眼神堅定,跟男子一樣在職場廝殺,不落下風。

還沒開播,編導已經滿嘴笑容。他有預感,這麼強烈的對比,這期節目會火!

一定會火!

倒數三二一,開始!

黃瑩瑩:你好,這裡是《每週焦點》,我是主播黃瑩瑩,爲你播報。最近鬧得紛紛擾擾的投毒案,一直是廣大民衆關注的焦點,我臺記者奔赴四照原縣採訪,有幸請來了經歷此案的律師方瑩小姐。歡迎你,方瑩!

方瑩,居高道謝:謝謝!參加《每週焦點》採訪,是我的榮幸。

黃瑩瑩:聽說方瑩小姐做過投毒案前被告史悅而的代理律師,後來主動辭職了,是嗎?那你爲什麼又主動提出爲史家控訴?可以爲我們說一說其中的故事嗎?

別被黃瑩瑩的外表迷惑,她看着溫婉清麗,其實在電視臺這一行做了七八年了,言辭犀利,早就達到了殺人不見血的地步。

反觀方瑩,初出茅廬,今年才畢業!她要是弱一點,肯定被殺的片甲不留。

幸好,她早有準備。

方瑩:我沒有爲史悅而辯護到底,這是我的遺憾。不過我一直有爲她提供法律諮詢啊,投毒案再一次鬧大,她第一時間問我:瑩姐,可不可以把真相說出來。我說,不能。因爲當初她被釋放,史家父母以監護人的名義,簽署了私密條例。按規定,今後史家都不可以爲此案說明什麼。她很傷心,問:法庭已經釋放我,可大家都不相信我是無辜的。難道只能保持沉默,任由別人誣衊嗎?

說到這裡,方瑩已經解釋了她和史家的親密關係,那麼,她碰見這麼不公正的事情,主動提出爲史家控訴,也在情理之中了。

說到這裡,她頓了一頓,攤開手,顯得非常無奈:以專業律師的角度,我勸她忍耐,裁決法庭直接向貴族理事會負責。如果被發覺觸犯了私密條例,那代價會比投毒案的後果更嚴厲。悅而也確實聽我所說,忍耐了很久,直到網絡上越演越烈,很多人叫她謝罪自裁,罵她是垃圾不該活着污染空氣。

黃瑩瑩恰到好處的驚訝:竟然這麼過分!

方瑩:還有更過分的,我就不一一例舉了。說實話,連我看了那些話,都無法忍受。很難想象,悅而才十四歲,心靈得受到多大的傷害。於是我說:悅而,別說你還不滿十六週歲,享受《未成年人保護法》的保護,就算不是,你也是帝國的公民!偉大的帝國保護每一個子民,沒有犯錯,爲什麼要被逼去死?那些叫囂你該死的人,根本就不知道真正案情!

我想辦法聯繫皇家法庭,看看能不能公開一些片段,一些可以證明史悅而清白的片段。但是,被拒絕了。縣法庭不能調用已經移交裁決法庭的文書,所有的卷宗都打了“密”封存起來。沒有指令,誰也不能打開。

黃瑩瑩露出聽衆應該有的惋惜模樣:那之後呢?

方瑩語氣傷痛,繼續道:我在調查中發現,那些網絡上的惡毒評論,有一些竟然跟中毒學生家長有關係。他們竟然在暗中指使,故意陷害無辜的受害者!我……當時只有一個感覺,賊喊捉賊!天底下還有比這更顛倒黑白、不分是非的嗎?

我怒不可竭,衝到法庭問法官,如果案件的一次侵害審理結束了,還發生了二次侵害呢?可不可以提起控訴?法官警告我,說絕對不可以提起已經移交裁決法庭的部分。我說好。所以,當初悅而因爲謀害二十三名學生被捕,我呢,只能對十九名學生提出控訴。同時,這十九名學生家長有監護責任,一併控告。

我希望法庭能還悅而,還史家一個公道。也讓天下人知道,這起案件的真相!曾經在網絡上發評論的人,你們錯了。悅而是受害者……可能還是唯一的受害者。

《每週焦點》結束了。

的確如編導想的那樣,反響很大,只是沒想象中古代仕女和現代精英女子之間,針尖對麥芒的交鋒……議論只在投毒案的案情上。不過,也算完滿的完成任務。

夜晚,安成郡一家環境清幽的私家菜館。方瑩舉着一杯黃酒,敬黃瑩瑩,

“姐,多虧了你!”

“你還說,知不知道我今天懸着一顆心,差點被你嚇死了!你是做律師的,難道不知違反私密條例,後果有多嚴重!”

“我知道啊!”方瑩撅着嘴,盡顯小女兒的撒嬌無賴,抱着黃瑩瑩的胳膊,“因爲我相信表姐你嘛。如果我說了不該說的,你肯定會打斷我。”

“好妹妹,那是直播!直播!就算我見機不對,立即打斷了你,可你說了不當言辭,以後怎麼在律師一行混?”黃瑩瑩無奈的撫額,“姑父也不知怎麼想的,非讓你當律師!”

“當律師多好?以前我覺得我爹過於專斷獨行,現在麼,我覺得他是對的。當律師好,多有成就感!”

黃瑩瑩苦笑無奈,不敢相信,這是三個月前還要逼迫才肯答應做律師的表妹!

姐妹吃飯,各自點的都是對方愛吃的菜餚。燴三鮮,醬爆牛肉,涼拌苦瓜,清潤百合湯,兩人飯量比較小,三菜一湯足夠。吃飽了,黃瑩瑩抿了一口琥珀色的女兒紅,

“你爲史悅而做代理律師,不妨轉告她一句。她的容顏口才,不做播音可惜了。不妨往媒體傳播方向考慮。”

“姐,不帶的!讓你幫一次忙,你就挖人家牆角啊!悅而明明更適合做律師!”

看着方瑩氣鼓鼓的模樣,黃瑩瑩無奈,點了一點她的額頭,“你呀,還是小時候脾氣。見到喜歡的就不撒手。不過這件事關係人家的未來,你和她說一句,讓她和她家人考慮考慮,前途不是亂開玩笑的。”

“哦。知道了!”方瑩眨眨眼,調皮的說,“不過我還是覺得她更適合做律師。姐,你知道嗎?網絡上罵她罵得那麼慘,她來找的時候,沒有一絲憤怒,只是問我,她能不能將網絡上的話轉述?讓第三者承認她的清白無辜?私密條例規定,她不能有關於案件的直接論述,但是轉述別人的,不違背吧?當時我就覺得,這孩子不做律師太糟蹋了。她的容貌口才在其次,我最喜歡她的勇氣和堅強!哪怕遭遇絕境,她也不會認輸,不會束手就擒、被人打倒!”

黃瑩瑩點頭讚歎,“的確是個聰明無比的孩子。我在十四歲的時候,可沒她的本事。”

“是吧,是吧?”方瑩笑得眼睛都彎了。

姐妹難得聚會一次,當晚盡興而歸。第二天,方瑩回到四照原縣工作,剛到,就接到史悅而的電話,

“什麼,和四照原中學聯合控告?”

“是呀,瑩姐。案件鬧得沸沸揚揚,你不覺得對四照原中學影響巨大嗎?等後續的報道播出,學校的領導恐怕要着急了。不如一同作爲原告,讓學校控告學生敗壞學校聲譽。”史宅裡,史悅而穿着家居服,一邊喝自己現榨的果汁,一邊打電話,神態慵懶自在。

“這個,恐怕人家不一定答應。”

“他們一定會答應的。你手上不是還有別人欺負我的視頻嗎?拿給學校領導看。是當原告,控告學生家長傷害學校名譽呢,還是當被告,落一個管理不當、任由投毒案的發生的連帶責任?”

方瑩依言去了四照原中學。天氣炎熱,臨近暑假的期末考試,整個學校都顯得靜悄悄的。只有蟬鳴嘶叫個不停。

學校辦公樓,三個學校領導看着方瑩拿出的視頻,臉色蒼白。視頻中,史悅而的書包幾個學生拋來拋去,嘻嘻哈哈的就是不還給她。史悅而滿頭大汗的樣子,被拍得十分清楚。最後,一個學生翻出她的作業本,笑嘻嘻的撕成碎片,丟得跟雪花一樣到處都是。而旁邊有一個老師,明明看見了,卻沒有制止學生們的舉動,反而讓史悅而趕快補交作業,另外把垃圾打掃乾淨。

風口浪尖上,學校再也經不起任何打擊了。

最終,他們答應開控告中毒的學生家長,緣由是:損傷學校聲譽,在學校內佈局謀殺學生,影響惡劣。

方瑩親自將卷宗送到四照原縣皇家法庭,當天就受理了。

這個消息,以方瑩所在律師樓正式發出新聞稿的方式公佈,頓時網絡上掀起一陣驚天的風潮。警察可能受賄了,學校領導可能是白癡,那法庭呢?帝國最莊嚴、代表國家公平正義的法庭,也不辨是非?

沒有真憑實據,法庭怎麼會受理!

一部分看到史悅而專訪,但固執己見的人,終於發現自己犯了個錯。事實根本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出於對兇手的憎惡,和對史悅而的歉疚,許多人化身偵探,無孔不入的查詢案件的真相。八年三班三十二名學生,資料全部都被“人肉”出來。

史悅而的身家背景,清白簡單——出身平凡的家庭,家族中最出息的是堂伯一家,全部總資產也沒有謠言中說的“五百萬”多啊!說句難聽一點的,她家便是想拿錢賄賂,又能拿出多少?門路能不能找到,都是疑問。

至於其他學生的背景,複雜多了。網友們沒有簽署“私密條例”,貴族的資料也有不少公開的,於是查到的資料紛而雜亂,從凌亂的線索中抽絲剝繭,簡直令人大開眼界。

安心早點供應,是一家成立超過百年的公司,很巧,跟八年三班班長陳毓秀家族有關聯;製造了毒點心的“甜心蛋糕房”,也跟陳毓秀有關。化學老師的親戚,跟副班長王瑜的家庭背景能扯上關係。甚至提供救護車的幾家醫院,也有中毒學生家族的關係。

這是一張網啊!

一張大而隱秘的網!

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

動用這麼龐大的網,一環套一環,只爲陷害史悅而成殺人兇手!

令人髮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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