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子鋪”,就是這間包子鋪的名字。
包子鋪的老闆是兄弟倆人,老大叫包興業,老二叫包興財,只不過,包氏兄弟的母親懷老二時恰好趕上計劃生育,連吃了幾次墮胎藥都沒打成,最後出生智力上卻出現了問題。
柳芽溝裡的年輕人,有些想法的都衝出去打工了,畢竟年輕人,誰也不願意在那種荒山野嶺中熬一輩子,包家老二在父母雙亡之後就一直由哥哥拉扯,後來工大建在了南陵山上,兄弟兩一商量,乾脆就跑到這邊來,幹了個最簡單不過的包子鋪買賣。
這哥倆的故事在整個后街都不算是個新聞,包家兄弟做人實在,包子鋪薄利多銷,包老大拉扯個腦子不靈光的弟弟也不容易,漸漸的,包括督察組的成員們在內,大家對這兩位“包子”也都多有關照。
“嗯,是啊林組長,俺們哥倆從小就生活在柳芽溝,後來爹媽死了,家裡沒生計,這才跑到這邊來的。”
老大包興業憨厚的搓着大手,顯得有些侷促不安。
“哦~”
彷彿就只是單純的隨便聊天一樣,林清直接來到了最裡面的面案旁,大呲呲的直接坐到了旁邊的板凳上。
“林組長,您喝水~”
眼見着林清坐下,明顯沒有立刻想走的意思,包興業急忙跑到旁邊就要去抄那個已經燒得黢黑的大水壺。
“哎,不用,大包子,你不用折騰,咱就聊聊天,我有點事問你。”
包興業越是這樣,林清的心中,越是不禁一陣酸楚。
狠狠咬了咬槽牙,林清下意識瞥了一眼前邊還在忙活的包興財,忽然彷彿想起了什麼一般,隨意用眼睛朝包興業一瞟。
“哦對了,你們哥倆平時包子鋪都從幾點幹到幾點啊?倆人一直在鋪子裡麼?”
“啊?”
聽到林清這句話,包興業不禁微微一愣。
“俺們小鋪賣的就是早餐,早上一般開得早,三點多鐘俺們就開門了,晚上要準備第二天的東西,還得盤點啥的,估計得幹到一點多吧。”
包興業的表情不禁有些疑惑。
“哦,那可挺辛苦啊。”
彷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林清再次瞥了一眼門前的包興財。
“對了,一個禮拜之前,你們哥倆一直在店裡麼?”
“啊?”
可這一回,包興業也覺出問題可能有些不對了。
老大包興業的腦子可沒什麼問題,林清平時就算過來也只是打個招呼,有時候也一起聊聊天,可卻很少直接進店裡來這麼東拉西扯的。
“林組長,這一個禮拜之前的事兒我可真記不清了,你有啥事你就直接說吧,只要我能幫上的,我一定幫忙!”
直接狠狠用圍裙再次蹭了蹭手,可包興業這回,乾脆直接也拉了個板凳,認真的坐到了林清的面前。
“額......”
望着對方這一副認真誠誠的樣子,林清忽然有些不忍心,可竭力調整了一下呼吸之後,卻還是再次用力咬了咬牙。
“老包,我這邊還真有個事,就是朝你打聽打聽,你別誤會,我還沒跟任何人說過......”
聲音儘量壓得極低,林清一五一十的,還是把葉雲英被綁,一直到常建楠三人供出找“二包子”作爲中間人販賣人口的事情,全都跟包興業說了出來。
“嘩啦!”
“騰!”
小板凳直接被彈飛出多遠!
包興業整個人就好像被**炸到了一樣,幾乎是彈射般一躍而起,硬生生的僵在了原地,臉色,已經徹底一片慘白!
“林、林組長......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兩隻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眶外,包興業臉上的肌肉都開始“啪啪”的顫抖,聲音都徹底連不成個。
“嘶......嗯,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所以雖然警察那邊問,但我給划過去了,我就尋思過來問問你們哥倆,這事兒到底是咋回事,二包子他心眼不靈活,是不是被人利用了,還是特麼那三個王八蛋撒了謊?”
林清儘量語氣輕柔。
他實在不願意相信,那個天生殘疾,命運可憐的二包子,竟然會是幫助拐賣葉雲英的犯罪分子!
“林、林組長,你你你......你先彆着急,這這這......這事兒我是真不知道,我得、我得問問......”
能夠看得出來,原本就老實本分的包興業現在徹底慌了。
整個人在屋裡足足轉了三圈,包老大這才急忙一擡頭:
“二包子,你你你......你過來!”
“哎,來了,哥!”
十分憨直的一聲答應,包興財放下了手中的籠屜,晃悠着身軀咧着大嘴,直接走到屋裡來。
“哥,咋了?吃包子?”
“額......咳咳,哥先不吃......”
下意識推開了弟弟手中的包子,包興業竭力的調整了一下心神。
“二包子,我我我......我問你,一個禮拜之前,是不是有人找過你?”
林清和包興業的目光,全都瞬間認真了起來。
“啊?一個禮拜?那是啥時候啊?”
然而,愣柯柯的眨巴着一雙小眼睛,包興財真是一臉的迷茫。
“額,這樣,二包子,最近是不是有人喊你,給你們村送過東西?”
眼見着包興業根本就連話都組織不清楚了,一旁的林清急忙站起身來,輕輕拍了拍包興財的肩頭。
“呦!”
可這一下,包興財那原本憨直的大臉上微微一愣,可緊接着,卻竟然泛起了一絲靦腆的神情。
“那、那付四叔跟你說啦?嘿嘿嘿......那不都是俺應該做的嘛,付四叔小時候可沒少給我糖吃,還陪我玩小雞,付四叔的小雞可有意思了,還能跳,還能長高的......”
“額......”
一句話出口,林清的臉色忽然一變,下意識瞥了一眼旁邊的包興業。
可卻只見包興業也呆愣愣的僵在了原地,原本已經變得蒼白的大臉,竟然又再次漲得通紅起來!
“二、二子,你你你......你跟哥說明白,他付老四怎麼的?”
“啊?哥你不知道啊?付四叔說以前他淨找小孩這麼玩了呢,前幾天來了三個人,就是總來咱家吃包子不給錢那三個,他們說手裡有點好東西,說滿南陵山就咱們村子窮,想幫幫咱們村,問我咱村有沒有哪個老頭人挺好的。
我當時就想到付四叔了,那天晚上他們特意說不讓哥你知道,說哥你這人實在,怕知道了還要給錢,我們後半夜一起,我幫忙,扛了個大口袋,給付四叔就送過去了,付四叔可高興了,還給我糖吃了呢......”
包興財滿臉開心的咧着大嘴,那笑容,那叫一個單純。
可是屋中,不論是林清,還是老大包興業,整個五官,都已經漸漸的扭曲了起來。
“二子,你、你先別說送禮的事兒,你跟哥好好說一說,他付老四小時候,都怎麼跟你玩的?”
整個聲音都已經極盡顫抖,幾乎是出於本能的,包興業的手掌,已經慢慢摸上了,自己家案板上的那把碩大的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