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水珠四濺。
忽然間,唐天一感覺到自己的心一跳,一種不祥的感覺襲上心頭,他舉劍:“凌羽,我可沒有時間陪你磨嘰了,死去吧你!”
劍光一閃,劍鋒已經刺向凌羽的心臟。
凌羽若無力反抗,那這一劍是必死無疑,可是凌羽沒有死,在唐天一出劍的時候,他的手中,已經有紫光一閃。
是紫霄劍,鋒利的紫霄劍,已經先一步劃出。
砰的一聲,一條手臂離開主人的肩膀,就這麼落入雨中。
劍太快,以至於唐天一一時間還察覺不到疼痛,可是馬上,撕心裂肺的感覺傳來,他就止不住痛嚎起來。
其餘等人駭然的看着這一幕,駭然的望着凌羽。
此刻,凌羽的手中紫霄劍猶在滴血,但很快,血水就被雨水沖刷的乾乾淨淨。
殺氣,從清冽的劍鋒傳出。
唐天一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他忽然發現,死亡距離自己居然也是這麼的近。
凌羽的劍鋒已經抵在他的咽喉,他的聲音無限的冰冷,那種寒意足以令人的心跳都停頓:“你不是要殺我嗎?”
唐天一搖着頭,心裡恐慌的連話都說不來。
“人要殺我,我就殺人,殺,殺,殺!”
眼睛紅了的凌羽,揮劍已經衝了出去,無論是八個活着的,還是五個已經殘廢的,他一個也不放過。
因爲他們千不該萬不該傷害青蒼。
凌羽明白,青蒼完全是因爲自己纔會突然衝出去的,它不忍看自己被唐天一傷害,所以就冒着自己被傷害的危險吸引敵人的注意力。
現在,它死活不知,凌羽怎能不怒。
紫霄劍的劍氣縱橫激射,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倒下,暴雨中,鮮血不斷的揮灑着。
紅血與雨水不斷的交融,令整個破廟的周圍,都像是染了色一樣。
凌羽終於又已經站在了唐天一的跟前,劍高舉:“剛剛你沒有先殺我,我也最後殺你,你說公平不公平?”
唐天一手臂傳來的疼痛,讓他幾乎快要痛暈過去,忽然聽到凌羽問他公不公平,也是有些怔然。
公平,何爲公平?
他自嘲一笑,因爲他聽出了凌羽話中的譏諷,因爲他原先沒殺凌羽,卻把局面完全易轉,凌羽不先殺他,到最後,他還是要死在凌羽的手中。
這就是人與人的不同,至少是他與凌羽的不同。
從這一點上看,他比不上凌羽。
所以他這一笑,也在笑自己,笑命運,他很無奈:“凌羽,我沒有殺你,這是你的幸運,不過你負我家月璃小姐,縱然我死了,你也不會活太久!”
說完,他已經昂首挺胸,伸着脖子準備等死。
他知道凌羽不會放過他,他本來也不打算活着,他的手臂廢了,賴以成名的九九歸一神針之絕技也難以發射,他本來也沒有活着的價值。
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的一句話,也完全把局面給改觀。
凌羽的神色鉅變:“你說什麼?月璃?”
唐天一當然沒有料到這一個名字所給凌羽的衝擊是如何之大,“你裝什麼蒜,難道你死了一次,連我們家小姐的名字都忘了?”
凌羽神色有些癡然:“月璃,月璃,真的是你嗎?”
唐天一見凌羽神色和不對勁兒,以爲他在耍自己,於是傲然道:“凌羽,你要殺就殺,我唐天一纔不會低頭服軟。”
凌羽本來在入神,似乎已經把他忘記。
可是他這一喝,立即回過神來:“我問你一個問題,你老實回答我,我就不殺你!”
唐天一卻怔住了,他實在搞不懂凌羽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不過若能活着不死,他當然樂意,但語氣卻不冷不熱;“你要問什麼?”
凌羽有些失魂落魄的道:“你家小姐叫什麼名字?”
唐天一頓時就有些暴走了,靠,凌羽,你還在耍我,這不是在羞辱我嗎?
“你爲什麼不說?”
“我唐天一怎麼說也算得上一個人物,豈會甘願任你羞辱,我告訴你,士可殺,不可辱!”
凌羽的眼神一厲,劍鋒已經在唐天一的咽喉處刺出一滴血:“我不想跟你廢話,你若想活命,就老實回答,否則,下一刻,你就會跟你的同伴一樣。”
暴雨中,十六具屍體已經冰冷,血都已經不流。
唐天一看着這些屍體,同來的人,都已經往生,而他還在死活的邊緣,生死,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其實他的抉擇很簡單,無論誰面對這樣的情況,都一定會選擇活下去。
也許是想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唐天一也顧不得凌羽是不是在羞辱自己,老老實實的道:“我家小姐叫做唐月璃!”
月璃,唐月璃。
你們到底是不是一個人,爲什麼你們有着一樣的名字?
凌羽忽然覺得心裡很亂,很慌,他驀然收回長劍,漠然道:“你馬上給我消失,等我改變主意,你還是死!”
唐天一哪裡還敢停留,連同伴的屍體也顧不得收,自己的手臂也來不及撿,就脫兔似的離去。
這或許就是人性吧?
在某一個特殊的時候,特殊的環境,這種特徵,就表現的尤爲突出。
雨水嘩啦,天地間一片蒼茫。
凌羽的思緒無限絮亂,他不知道,唐家的月璃,跟九天之上的月璃有什麼關係,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兩個人之間,必然有着某種說不出的聯繫。
就在這時,他忽然想到了青蒼。
一時間驚醒,迅疾的跑到青蒼的身邊,急切的伸手輸送元力:“青蒼,你千萬不要有事兒呀。”
當然沒有人迴應他,青蒼此刻,渾身已經沒有一絲靈力的波動,甚至已經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凌羽觸碰它的時候,感覺到的都是一股冰涼。
這讓他不禁說不出的悲痛,他不放棄,依舊不斷地輸送元力,源源不斷,無窮無盡。
“青蒼,無論怎樣,你都不能丟下我一個人先走,我們說過,要一起戰鬥,要讓整個大陸,在我們的腳下顫慄。”
“青蒼,就算不爲你,爲你自己,你也不能放棄,你還有自己的來歷,有自己的希望,你若這麼想走了,你自己的夢想,誰給實現……”
就這樣,大雨中,一個人,雙手扶着一具狼驅,保持着這個動作,一直不變。
大雷山,一座樓閣,矗立在絕頂,遠處雨水濛濛,但還可以聽到瀑流的轟擊聲,這正是雷日宗的雷霆閣。
這雷霆閣的來歷有二,其一是雷日宗一代宗主雷霆所建立,一個則是因爲不遠處有一個瀑布,聲音猶若雷霆。
所以,這裡就是雷霆閣,也是雷日宗無上的象徵,宗主所居用的地方。
雷暴是個很溫順的老人,至少,他平靜的時候,就像是不動的水,很沉,很穩,此刻也是,他負手望着雨幕,很平靜。
“你說,唐家的人,能幹掉凌羽嗎?”
他是對身後的一個人說的,這個人跟雷暴一樣,都是身穿紫袍,他的年紀會比雷暴年輕幾歲,但也很老,他就是雷日宗的軍師,雷宇。
“這說不定,唐天一是唐家的高手,約有近四十歲,實力據說已經在谷虛前期,跟雷戰不分軒輊,硬拼肯定不是凌羽的對手,但是唐門的暗器不可小覷,常有奇效,所以凌羽不備之下,被突襲,也可能會栽跟頭。”
雷暴伸出手,捋着頷下的一縷白鬚:“這凌羽,還真是讓人意想不到,三年前,天賦異稟,其後三年,平庸碌碌,現在經過一死重生,居然這麼快就已經有深不可測的實力,嘿嘿,有意思!”
雷戰在凌羽的手下成爲半殘,雷暴居然若無其事,看來她這個宗主的氣度,還真是非同一般。
而他本人,更是並非外界相傳的脾氣火爆之人。
雷宇:“這個人現在的確不簡單,不過唐門在咱們的引導下,找到凌羽絕對沒問題,殺掉他,是很有可能的。”
“那你說,聖仙殿的人會插手嗎?”雷暴若有所指的問道。
“納蘭水心畢竟不是神仙,就算她要保護參賽的選手,也不能面面俱到,所以,唐家這一次,成功的機率不可謂不小”,雷宇一頓,繼續道:“當然,爲了讓凌羽必死,我已經把唐家狙殺凌羽的消息散佈給某些人,那些人得知這消息,一定會去湊個熱鬧,就算凌羽沒有被唐家的人殺死,但只要他受傷,還是會被這些人給幹掉的。”
雷空當然知道雷宇指的是哪些人。
某些人,指的就是忌憚凌羽奪冠的人,這些人逮着機會,自然會把凌羽給殺掉。
“呵呵,事情交給你,總是比較放心,我也覺得,無論怎樣,咱們雷日宗不便親自出手,讓聖仙殿抓住把柄,總是不妙,現在有唐家這個替罪羔羊除卻凌羽這個棘手人物,那天兒就能成功的奪冠了。”
雷宇:“公子本來就是人中龍鳳,別說凌羽不死,就算他還活着,也難以跟公子抗衡。”
雷暴微微一笑,笑聲中,帶有一股自信,一股興奮。
樓欄外,瀑聲夾雜着語聲,似乎要毀滅這個世界,一切都在蒼茫的暴雨中進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