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番外 歸期 下
皇帝和成王的較勁一來二去也有半年有餘了，右偃作爲人質一年的期限也到了,但是因爲此事,右偃不得不留了下來。
這半年期間發生了一件事,就是南方几個郡竟然爆發了瘟疫，有謠言說是因爲皇帝寵信妖人，觸怒上天。更有的謠言是說皇帝本本來就是用手段得到的皇位,上天發怒這才降下懲罰。
皇帝似乎早有預料，下了一道聖旨，封右偃爲南王，負責瘟疫之事。右偃寫了一封信給遊蕩的左偃,左偃接到信之後，連夜趕往瘟疫的地方。
花閣對瘟疫早有研究,左偃的醫術雖然不及花亦溪，但是對於瘟疫也還算有一定的心得，很快就制止了疫情。皇帝剛剛登基，無法離開京城，於是右偃趕去南方，因爲左偃已經提前控制了大部分的疫情。所以右偃去後只是按照皇帝的意思接見了幾個官員，而後在當地呆了一個月左右教授當地的大夫。
右偃走的時候，瘟疫基本已經消失了，各地還建起了善堂，粥鋪。
這件事不僅沒有打擊到皇帝，還讓他的聲望上升了一大截，民間的口碑瞬間好了很多，連帶右偃也水漲船高。原本說他是妖人，是勾引皇帝禍害百姓的禍水。如今倒成了輔佐皇帝的賢臣。
右偃回到京城之後，皇帝率領百官出城迎接，陣勢之大讓所有人都側目，就是右偃都有些呆住了。
而後順理成章的，皇宮內出現了藥爐，藥田，右偃的南王有名無實，也沒有什麼權利可言，皇帝便讓他去掌管太醫院。右偃倒也有興趣，無事的時候就去太醫院轉轉。
“成王一計不成，還會有下次。皇兄有什麼應對的策略？”楚王笑問道，喝着手中的茶，似乎一點也不把成王放在眼裡。
“他藉着瘟疫詆譭朕，朕倒是真的有些措手不及。”皇上道“這次也多虧了右偃，蕭家堡那邊有什麼消息麼？”
“花亦溪送過一張藥方給左偃，多虧了這張藥方才能這麼快抑制住瘟疫。”楚王道，皇帝嘆氣“花亦溪和蕭珞玉都是當世高人。此次沈家也捐贈了不少銀兩，我已經下旨封沈家爲義商。”
楚王知道皇帝是爲了拉攏蕭珞玉等人，笑而不語。他本來也以爲皇帝會大大打擊他以及蕭家堡的勢力，沒想到皇帝只是輕描淡寫的提過，並沒有真正的爲難他們。對他也加以重用。對蕭家堡的人，更是拉攏爲上。
他這個皇兄登基之後，他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楚王離開後，皇上也帶着心腹太監往寢宮走去。遠遠的就看到皇后站在雪中。
“參加皇上。”皇后欠身。皇上笑道“你怎麼在這裡？”皇后一身豔麗的明紅色，襯得自己分外的嬌豔。
她本就比皇上小上幾歲，這個年紀也是人比花嬌的時候，白雪紅裙更是相得益彰。
皇后道“臣妾宮中煩悶，出來走走。”皇上道“無聊就多去陪陪太后，朕還有事，就不陪你了。”說完越過皇后走去，皇后上前幾步“皇上，太后希望大選秀女，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愣了愣，隨後道“朕剛登記，需要銀子的地方很多，南方瘟疫也剛剛平息，這件事還是先緩一緩。”他看着皇后，可是皇后只是看着地面。皇上嘆息了一聲道“外面風大，不要站的太久。”
回到寢宮的時候，右偃正抱着一隻小貓在給它上藥。皇上坐在他對面有些愁容。右偃道“循宗可有什麼心事？”
循宗是皇上的字，兩個人朝夕相對，皇上就提議讓右偃叫他的名字。右偃覺得平日總是叫皇上過於嚴謹，也就叫皇帝的名字。皇上苦笑“我見到皇后了，她還是沒有明白。”
右偃嘆氣“皇后總是會明白的。”
皇上無奈“我們成親也有很多年了，她雖然賢良卻一直不懂我的想法，這次希望她不要做什麼出格的舉動。否則---”
小貓“喵”了一聲，從右偃的身上跳了下來，皇上俯身去逗它，右偃道“你是知道了什麼？”
“國丈近些日子和成王走的有些近，我也是非常頭痛，這個時候不允許出什麼岔子，他們要是做什麼也不要怪我不顧念舊情了。”
右偃無奈，皇家本就是感情淡薄，皇上這麼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皇上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笑道“我和皇后本就是奉旨成婚，婚後她生有一子，也算是我朝的功臣，如今---”說道這裡，皇上眼神冷了下來，小貓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很快跑走了。
“如今皇子已經不能留在皇后那裡了，明日我就下旨，送皇子去蕭家堡學習武功。”皇上道。
右偃無奈，皇帝如今只有這一個皇子，雖然沒有封爲太子，但是非常看重，他點頭道“我明日寫信給閣主。”一年多的相處，兩個人已經親近許多，皇帝雖然心思較深，但是對於他和蕭家堡花閣的人一直是禮敬萬分。相處久了，發現皇上並沒有那麼喜怒無常。
就寢的事情兩個人也爲此苦惱了許久，右偃不喜和人同住，但是皇帝的寢宮有沒有其他可以就寢的地方，最後兩個人商議偌大的龍牀一人一半，各自爲政。
皇帝剛剛躺下，就覺得頭頂一陣風飛過，原本空着的龍牀頓時多出了一個人，右偃剛沐浴完畢，頭髮還有些溼。趁着白淨的臉龐，對着皇帝笑了笑。而後他身上的被子動了動，露出一隻貓，喵了一聲就被右偃抱在懷中。
“自從你救了它，它每日都跟着你。”皇帝笑道，湊過去摸了摸小貓的頭。右偃身上還帶着水汽，散發着陣陣的藥香，皇帝眼神暗了暗。用力捏了捏小貓的臉“能睡龍牀，你這隻貓也是好福氣，我見你也很喜歡它，明天我叫人給它打一個金鎖，以後就封爲御寵好了。”
小貓似乎吃痛，忍不住咬了皇帝一口，右偃驚愕，倒是皇帝並不惱怒，笑道“有脾氣，那就叫小氣吧。”
右偃忍不住笑，“我見所有的動物都要救，不單單是它一隻，循宗不用費心。它喜歡留就留在這裡，不喜歡傷好了自己就會走。”
“皇宮這麼大，走能走那裡去，以後送不走的就放在御花園養。”皇上道。
第二日，皇上讓皇子去蕭家堡的事情很快就引起了滿朝的轟動，許多大臣異常反對，但是楚王帶着一些老臣支持，加上皇上的堅持，年僅五歲的皇子很快就去蕭家堡。
皇后來找皇上哭訴，被人攔在御書房門外。
“皇上，麟兒還小，你真的忍心讓他去民間麼？皇上---”皇后哭的梨花帶雨，連帶着後宮的嬪妃也生出了脣亡齒寒的心思，一起求情。
右偃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門前的侍衛見他行禮道“南王。”右偃點點頭，心想要不要換一個時間再來，書房內傳來了皇上的聲音“讓南王進來。”
右偃看了看皇后，他對陌生人本就是冷着一張臉，這個時候雖然同情也擺不出安慰的面孔，只好在心中嘆氣，而後走了進去。
楚王和幾個大臣都在，右偃愣了愣，大臣躬身道“參見南王。”
皇上道“你來了，成王和國丈密謀，要奪取皇位，而後讓皇子登基。”他將手中的情報遞給右偃，右偃接過。他很少參見國事的討論，這個時候也不知道皇上找他要做什麼？
“朕想過了，既然他們要謀反，與其等他們主動，不如引蛇出洞。南王，這次還是要辛苦你了。”
皇上很少叫他南王，右偃又些愣住，他本能的想拒絕，想到已經要答應幫助皇上只好道“請皇上吩咐。”
“一月後，朕與你南巡。”皇上道，“我不在京城，他們一定會有所動作，成王的封地也在南方，我們就去他封地。”
右偃看了看四周的老臣，皇上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他們竟然同意南巡，不過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楚王你就留在京城，多在宮內走動，保護太后。”
“是。”楚王道。
“其他大臣就留意京中的動向，這次要把成王的勢力連根拔起。”
“皇上聖明。”
衆人又商議了許多細節，右偃只好在一旁聽着，他突然發現當皇帝真的是一件辛苦的事情，每日都要處理很多的事情，原本的親人就是最有可能要你命的人。沒有真正意義上的休息的時間。
右偃想到了皇后，因爲他父親和成王勾結，這次事了，她也會成爲階下之囚。皇家是最不能允許造反這件事。就是皇上不是嗜殺之人，對這個事情也不會容忍。
商議好之後，已經很晚了，皇上有些疲勞帶着右偃回到寢宮中吃了晚膳就睡下了。
之後一個月，右偃被南巡的事情弄得焦頭爛額，雖然很多人反對，但是他和皇帝的南巡還是出發了。
他們只帶了百來人，向着南方原本鬧過瘟疫的幾個郡出發。皇上的表情出了京城之後好了很多。倒是右偃有些憂心。
“有楚王在，無妨。”皇上對楚王的能力很放心“既然出來了，就先去一次花閣吧！”
右偃有些驚喜“去花閣？那大臣那邊？”
“他們已經在說我寵信男子，不顧國家大事。既然這樣我不如做足了樣子，你也許久沒有回去了。”皇上道。“正好我有東西要給無期先生。”
右偃一愣，“不會是---那株血蔘。”
血蔘是西域進貢的，是難得一見的萬年血蔘，傳說中可以起死回生，沒想到被皇帝帶了出來。
皇上道“要請無期先生，怎麼也要有合適的東西纔好。”
一行人連日趕路，終於在三日後到了花閣。皇上還是第一次來，自然是對很多地方都感到稀奇，就由右偃帶着到處走了走。
在花閣住了幾日，皇上帶着右偃離開了花閣，但是很快他們就遇見了殺手。
皇宮的侍衛根本就不是對手，很快就被殺的一乾二淨，右偃一路護着皇上，躲開殺手的追擊。
“江湖真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皇上感嘆。右偃笑道“這個時候你都不擔憂？”
皇帝道“有你在，有什麼好擔憂的。”他笑了笑。右偃無奈“無期的條件你若是不答應，就不會出現這種事。”
無期接受了血蔘，也同意保護皇上，但是卻要求要等易回吃了血蔘之後在去找他們。
“易回先生的病情已經有好轉了，有了血蔘說不定就會醒來，我能理解無期先生的着急。”他笑道“被人追殺也算是一個經歷。”
右偃憂心，這些殺手一個個都不簡單，若是他自己他大可以一個一個的殺光，但是帶着皇上卻有些艱難。
皇上道“我在這裡等你，你會回來的吧。”
右偃一愣，皇上拔出自己的佩劍交給他“我知道在這裡時候我是累贅，你用多久可以殺了他們。”
右偃想了想，“半個時辰。”
“好，我會盡力自保半個時辰。”皇上道，右偃有些憂心，將隨身的毒藥遞給他“你小心。”
“好！”
但是右偃怎麼也沒想到，他殺光了殺手的時候，皇上也和殺手對上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殺手雖然中了毒死掉，但是皇上也中了一劍，命在旦夕。
“循宗。”右偃有些慌了。皇上吐了一口血“不可以回京城，去花閣。”
右偃冷靜下來，皇上雖然傷的很重，但是有無期在這傷絕對不會死人，他抱起皇上，向着花閣飛奔而去。
皇上的傷還沒有好，京城的消息就傳來。
先是成王謀反，楚王帶兵平定。兩人各代着一些大臣爭執不休，成王說楚王謀反，他是奉命行事。楚王說成王謀反，兩人各執一詞。只是皇上不在京城，難以評斷誰是誰非。
這個時候京城卻傳來一個消息，皇上遇刺身亡了。
消息一個又一個傳到花閣，右偃再送給皇上。
皇上道“這個時候朕不在，楚王和成王的勝算都是五五之間，但是京城恐怕要遭受滅頂之災。我要回去。”
右偃無奈“你的傷動不得，萬一復發了就很難癒合了。”
“我知道，我不能看着這件事發生。給我準備一匹馬。你先留在花閣吧，這件事了，拜託你的事就結束了。一年之期早都到了，是我毀約了。”
右偃也知道這個時候皇上是勸不住的，只好道“你堅持回去，那我送你回京。”他無奈“你放心，我不會死的。你受傷我也有責任。路上傷勢也要有人照看。”
兩人快馬加鞭回到京城的時候，楚王和成王已經一觸即發，要是不楚王收到花閣的來信叫他忍耐，他和成王早就不死不休了。
皇上回來了，戰局自然發生了逆轉。成王和黨羽很快就被一網打盡，皇上一方雖然也收到了一些損失，但是損失不大。
成王和黨羽都被關進了天牢，包括國丈和皇后也被牽連，皇后爲了不牽連到皇子，自縊身亡。事情結束了，皇上也因爲傷勢復發病倒了。
這一病，就是一個月。太醫都束手無策。
右偃衣不解帶的照顧了他一個月。一個月后皇上的傷纔算完全好，但是也留下了病根。右偃本想皇上傷好了就離開，但是見皇帝身體大不如前，只好留下來給他調養。
一場爭權奪利的鬧劇，總算是收場了。右偃在這次立了功，皇帝給他平了反，許多人才知道原來右偃並不是皇上的男寵。因爲他救了皇上，宮內宮外很多人都對他另眼相看。
“小氣，你去哪了？”右偃走到皇上寢宮，他自從皇上病好了之後，就搬出了寢宮。只是小貓經常回來居住，似乎很喜歡皇上的牀。
“小氣還是喜歡我的牀，不如讓它留下來住好了。”皇上也在寢宮，將小氣抓住遞給右偃。隨手將幾封信交給右偃“之前我讓人斷了皇宮和外面的通信，這次查看的時候看到有瓏閣主寫給你的。”
右偃有些奇怪，怪不得他開始還和瓏木有信件，之後就沒有收到回信，但是那個時候忙着成王的事情，他並沒有細想。
“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皇上道“你多留些日?...
子教一教太醫院的人，都是一羣庸醫。”
“你身子還要調養一段日子，這些日子我會好好教授他們的。”右偃對皇帝受傷心有愧疚。
皇上笑道“這次也沒有什麼賞給你的，就再給你建一座藥爐好了。”右偃想拒絕，但是這個賞賜總比之前的金銀要好許多，想想也就沒有推辭。
告別了皇上，右偃回去查看瓏木的信件，信中都是說閣中事務繁忙，等閒了來京城看他。還有幾封是詢問皇帝和他的謠言的。右偃回信說明了回信這麼晚的原因，就叫人送了出去。
幾日後瓏木回信說要來京城，問他能否相見。右偃想了想應了下來，但是瓏木卻一直遲遲沒有來，再有信件已經是半個月後，說閣中出了一些事情，暫時無法前來。
這樣斷斷續續的，又是半年過去了。
宮中的藥爐建了一座有一座，藥田開了一塊又一塊，御花園中原本珍惜的走獸變成了右偃救治的各種動物。
皇上拒絕了太后要求選妃的請求，專心國事，朝中一片大好。楚王帶着子青出去遊玩，已經很久都不在京中了。
下朝後，皇上打算去藥爐看右偃，一旁有個侍衛走了出來，躬身講一封信遞給了皇上。
“燒了它。”皇上道。侍衛一愣，平時都是皇上看過一次之後交給右偃，今日怎麼直接燒了？
“玲瓏閣那邊怎麼樣？”
“已經按照皇上的吩咐讓附近的門派不停得去騷擾。”侍衛道。“瓏木一直都沒有騰出身來，這件事記你一功。”
“多謝皇上。”侍衛道。
揮手讓侍衛離開，皇上笑了笑，如今右偃已經不可能在離開京城了，之後他在這裡的牽掛只會越來越多。若不是爲了留下右偃，他何必受傷呢？至於成王，他有很多種方法，卻選了最笨的一種。
皇后他也除掉了，有一個皇子日後可以不選妃子。在右偃面前他一直都是沒有架子的，想來也不過是爲了當年在醉仙居，那個驚鴻一笑罷了。
如今再說右偃和他有私情，想來也會被人接受的纔是。皇上想了想，拉了拉衣服往藥爐走去。
想來，他真的有些羨慕楚王。不過放棄自己喜歡的，從來都說不是他的性格。
花閣。
無期拿着一束花走進房間，他會經常採一些花放在房間，讓房間多一些香氣。雖然對易回的病沒有什麼幫助，但是他希望易回醒過來，能看到這些花。
“這裡是哪裡？”聲音有些嘶啞。無期愣住了，轉過身看着易回。
易回睜開眼睛，因爲許久沒有說話，嗓子啞的厲害。
無期只覺得眼中似乎有什麼藥落下，看來他幫皇帝演的戲，順便幫皇帝拖延病情換來的血蔘真的是太值了。
他忍了忍笑道“這是花閣，要不要出去曬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