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觀衆站起來了一片,電視機前不知道有多少人凝神靜氣地看着這一幕,有點悲壯的一幕,燕凌風看上去就像是一個硬撼大樹的蚍蜉一樣,已經根本不可能戰勝張漢奇了,可是他還是在堅持,爲了勝利爲了夢想而堅持。在這一刻,餘家感覺自己的眼角有點溼潤了,他解說籃球的時間不長,也就只有四五年的光陰,但是他對於籃球的愛,對於中國籃球的愛已經深入到了骨髓裡,籃球對於他來說不是一蔬一飯,不是肌膚之親,而是一種不死的慾望,疲憊生活中的英雄夢想.在他孤單無助的時候,放射出溫暖而堅強的光芒。一直以來,餘家都以爲他是孤獨的,可是看到這一刻,看到燕凌風執着而頑強的景象,他知道他終於不再孤獨,就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不顧形象地站了起來,一隻右手緊緊地攥成了拳,像一個普通球迷一樣等待着這次對決的結果。
寫起來很複雜,其實只是一瞬間,兩個人就分出了勝負,或者也可以說勝負不分。因爲張漢奇沒有封蓋到燕凌風,燕凌風也沒有隔扣張漢奇,就在他們兩個人的身體馬上就要撞在一起的時候,就在張漢奇的打手馬上就要摸上籃球的時候,燕凌風卻突然把球收了回來,然後在雙腳落地之前把球從張漢奇的肋下遞了出去。
張漢奇的身後,原本出現在那裡的應該是獨力構築了實驗中學第三道防線的陳小東,可是就在燕凌風圖窮匕見傳球之前,許忠卻忽然從旁邊硬生生地插了進來。背對着陳小東,許忠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跳起來右手持球就是一個大勾手投籃。
陳小東很沒面子的被許忠撞飛了出去,陰着臉正是一肚子火氣呢,見到許忠竟然完全無視了自己的存在一樣,那股火氣頓時噴發了出來,怪叫一聲不管不顧地撲上來就是一巴掌劈頭蓋臉地砸了下去。
許忠的勾手投籃,可以說是經過了千錘百煉的磨礪,風吹日曬,雨打雪飄,都不能影響到籃球飛進籃筐,陳小東的這一巴掌雖然夠兇,夠狠,但再兇再狠也兇不過狠不過大自然的力量,所以陳小東的這一掌雖然正中許忠投籃的右手手腕,但卻並沒有影響到籃球的飛行路線。
“啪!”,許忠黝黑的手腕被陳小東手掌撫摸過的地方很明顯的變了顏色。“刷!”,籃球場上,許忠不能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但是這聲脆響就是最好的迴應。
球進,哨沒響。
裁判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嘴裡的哨子,揮揮手示意進球有效。
場上的隊員,不管是水雲一中還是實驗中學,集體石化了一樣全都愣住了。
“這個球,不犯規麼?”轉播席上,餘家喃喃自語道。
“打手犯規了,裁判你眼瞎啊?”觀衆席上,“騷人張”扯着尖細的嗓門大喊道,球員辱罵裁判會吃T,觀衆辱罵裁判可是天經地義,要不然“裁判狗逼”的聲音也不會響徹大江南北的觀衆席了。
“這肯定是一個犯規,我想裁判就站在旁邊他應該看得很清楚。”轉播席上,張威平很肯定地回答着餘家的疑惑。
“我看到他打的是胳膊,這不算是打手犯規吧?”觀衆席上,“騷人張”身邊的大黃不那麼確定的低聲問道。
“呵呵,我想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中國的天才井噴,中國的職業化聯賽飛速發展,但如果我們的裁判水平跟不上的話,那麼或許我們永遠也無法躋身世界籃壇一流的行列!”轉播席上,餘家這話說的有點不那麼隱晦了,按理說這是很犯忌諱的,可誰讓央視牛鼻呢?中超聯賽說封殺就封殺,籃協足協的幹部在他們眼裡,跳樑小醜啥樣他們就啥樣,再加上餘家的背景也算硬扎,因此並不擔心有關領導找自己談話。
“你是文盲啊?就你這樣的智商以後我建議你還是別看籃球了,乒乓球比較適合你!”觀衆席上,“騷人張”一臉悲憤地看着自己的朋友,滿臉的鄙視。
球場上,燕凌風憤怒了,罕見的憤怒了,他在賽前就知道裁判可能會有一定的傾向性,也做好了一定的心理準備。但是當遇到這種情況出現的時候,他還是憤怒了,原因很簡單,這個犯規實在太明顯了,明顯到陳小東都已經舉起了犯規的右手。可是裁判愣是扮演了一會瞎子,可就算他真的是瞎子,那麼響的打手的聲音他也不應該聽不到啊?
“你確定他沒有犯規麼?”儘管怒火中燒,可燕凌風還保持着最起碼的冷靜,他把雙手背在了身後,然後瞪着一雙通紅的眼珠衝到了裁判面前大聲質問道。
“沒有。”裁判沒想到燕凌風會有這麼大的反應,他本來以爲已經佔到了便宜的水雲一中不會再賣乖,可是事情的發展方向好像和他的想象出現了一點偏差。
一丁點的偏差,就很可能導致事情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裁判心裡面也有一點慌神了,可是作爲一個業務能力很出色的裁判,他還是很懂得掩藏自己的真實想法的。他的面沉如水,他的眼神如水,在火一般的燕凌風面前,像水那樣冷靜那樣冷酷才能夠不落下風。
“沒有?哈哈哈!”燕凌風怒極反笑,凝視着裁判點了點頭,咬着嘴脣一字一字道,“指鹿爲馬的趙高,顛倒黑白的秦檜,或許都像一樣的無恥吧!好笑,真是好笑啊!”
業務能力和出衆的裁判文化素質也是很過硬的,聽到燕凌風居然拿趙高和秦檜這兩個歷史名人和他類比,頓時惡向膽邊生,怒從心頭起,他原本已經很剋制了,可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他就不想被欺也不想被騎,所以他緩緩擡起了自己的右手,曾經給過李海一個技術犯規的右手……
“在我的印象中,好像只有小學生纔會認爲籃球出手之後的打手不算打手,幼兒園的小朋友才認爲打手腕不算打手。可是沒想到,在這裡,在全省高中生籃球決賽的賽場上,我竟然也遇到了一個這樣的人,好笑啊,真是好笑啊!”燕凌風看上去已經失去了理智,他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劍一樣刺痛了裁判的心臟。燕凌風拿他和趙高,秦檜類比他雖然生氣,可是內心裡多少也有一點得意,怎麼說那也是歷史名人啊!可是燕凌風竟然把他比作小學生,小朋友,這可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了,不能忍的裁判果斷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橫放在燕凌風的面前,左手緊接着跟了上去。
技術犯規!
這是籃球比賽場上,裁判用以維護自己權威的最大殺器,如果不是恰巧碰到“怒吼天尊”拉希德-華萊士那樣的二桿子,只要“T”出手,基本上都是無往而不利。可是不幸的是,這位裁判今天恰好就碰到了這麼一位二桿子,吃T的燕凌風不但沒有絲毫的收斂,反而笑的更加開心了,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了一樣。
“你閉嘴!”裁判看上去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扭過頭看着陳小東悶聲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見過神經病?罰球,罰球去!”
“那個,誰罰球?”陳小東猶豫了一下,表情有一些糾結地擡頭問道。
“愛誰罰誰罰!難道還要我指定人選麼?”裁判一臉不耐地擺了擺手,他和水雲一中有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之所以在全國觀衆面前幹出這樣有損形象有損個人業務能力的事情來,還不是因爲面前這羣穿了“實驗中學”球衣的傢伙麼?要是他們爭氣一些,又何用自己出手幫忙呢?
陳小東看了看張漢奇,又看了看還在發笑的燕凌風,最後看着裁判低聲道,“我是問您,哪隻球隊罰球?剛纔我犯規了……”
“什麼?”裁判的一張臉頓時變成了苦瓜一般,難以置信地看着陳小東,“你剛纔說的什麼,你再說一遍!”
燕凌風止住了笑容,一臉詫異地盯着陳小東,目光裡隱隱升起了一絲敬佩之情。他當然不是像裁判說的那樣犯了神經病,他之所以敢挑釁裁判是因爲他篤定裁判不敢把他罰下場,要知道這可是全國直播,他一沒有動手毆打裁判,二沒有動口辱罵裁判,如果僅僅因爲笑了幾聲就把自己逐出場外的話,那麼相信這位裁判這輩子也不用再踏上籃球場了。或許在一開始,燕凌風很生氣,但是很快他就冷靜了下來,他當然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麼衝動,他只是在用笑聲給裁判施壓,除非他的那位領導發話,否則裁判一定不會該判了。這次已經吃虧了,捏着鼻子認了也就認了,可是他必須要讓裁判明顯,每一次錯判都要承受自己嘲諷的笑聲,讓他在以後判罰的時候能夠多想一下。
出乎燕凌風的意料之外,陳小東居然主動承認他犯規了,這固然有現場觀衆的嘲笑聲的影響,但更多還是因爲陳小東心裡的那份驕傲使然,他不能夠容忍自己需要不相干的人幫忙,所以他纔會主動開口認罪。
陳小東的態度一下子把裁判頂到了牆上,上不去下不來,那表情要多尷尬有多尷尬。他可以選擇無視陳小東,但那要做好裡外不是人的準備,但如果他改判陳小東犯規,那又怎麼解釋燕凌風的技術犯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