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亂世,是該結束了啊。
牀榻上的如玉沉沉睡着,百里桑恆望着孟宇坤的方向,若有所思。良久,他默默的在藥方里加了一味安神的藥物。
“太子妃娘娘產後,是應該多休息。”
似是喃喃自語般,百里桑恆低頭拿着手中的藥方兀自走出了屋門。走出時,明明表現的愣神的百里桑恆卻頗是貼心的將門帶上。
屋子裡只剩下如玉和孟宇坤兩人。孟宇坤將信重新攤開,將上方的內容反覆看了幾遍。阿古力倒是心善,給他留了三日的時間去準備。這到底是自負他能夠穩坐江山呢,還是單純的挑釁?
孟宇坤心下冷笑,確認沒有將信上的內容落下之後他這才着手把信隨意的往桌上的火燭一扔,靜靜的看着火燭吞噬白紙。
無論阿古力抱着何種想法,反正,自己都不會讓他如意的。
……
大溫,郊區
“孃親……孃親……”
淼哥兒和徽哥兒縮在白蓮的懷裡,看着面前的男人瑟瑟發抖。阿古力蹲在白蓮面前,頗有興致的衝着淼哥兒招了招手,“哭什麼?你過來,我這有糖。”
淼哥兒的五官和一年前有些變化,孩子特別是淼哥兒這個年紀,長相變化很快。一年前他還與徽哥兒的長相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除了白蓮根本沒有人可以分清這對雙胞子。
可是如今,這對雙胞子的長相可以說是有了巨大的變化。徽哥兒的長相隨王乾,比較硬氣,而淼哥兒的長相竟與如玉有七八成像,特別是他的嘴和鼻子,讓阿古力在乍看之下,差點就覺得淼哥兒纔是如玉的孩子。
阿古力覺得很有意思,看着淼哥兒,他似乎就看到了如玉小的時候一般。他蹲在地上,很有耐性的揮着手向淼哥兒打着招呼。
明明阿古力的長相很是俊郎,可偏偏的,淼哥兒就是特別怕他。阿古力愈靠近他,他便越往白蓮的身後躲去。王乾不願看自己兒子擔驚受怕的模樣,身子往邊上一挪,擋去了阿古力直剌剌的眼神,“淼哥兒還只是個孩子,你想怎麼樣?”
王乾爲官多年,即使是在眼下這幅落魄的模樣,一開口,渾身上下還是散發着濃濃的威嚴。阿古力輕瞥王乾一眼,忽略去這個想保護自己孩子的男子,乾脆的將淼哥兒從白蓮的身後拽了出來。
“哇啊啊……”
淼哥兒被阿古力抱在懷裡,一撇嘴便委屈的哭了起來。他放肆的扯着嗓子,上半身不住的往白蓮方向撲騰着,“孃親,孃親……”
白蓮一慌神,也顧不得自己正在被人監押便往前衝去,“淼哥兒別怕,孃親在這呢!”
阿古力身子一撤,忽然失去耐性一般將淼哥兒扔到了撲上前的白蓮身上,“沒勁!就你這樣的,有什麼資格當如玉的弟弟!一點都不像她,一點都不像!”
阿古力的嘶吼,白蓮是充耳不聞。她被淼哥兒壓在身下,腰部恰好撞在了地上的尖銳凸起處。淼哥兒雖然還只有一歲半,可重力壓
下,竟一下壓的白蓮痛的說不出話來。
“嘶……”
“夫人!”
王乾把懷中的徽哥兒往管家懷裡一放,連忙上前去扶白蓮,“夫人,你怎麼樣?可是傷到哪裡了嗎?”
許是王乾緊張的模樣給了白蓮一些安慰,即使腰部已經麻的厲害,她還是勾起了笑容將淼哥兒抱在懷裡,而後輕輕搖頭,對着王乾說道,“相爺,我沒事,只是淼哥兒似乎是嚇着了。”
王乾聞言也是略微擔憂的向淼哥兒望去,小小的人兒坐在白蓮懷中雙眼呆滯,愣愣的望着一個方向只知道一味的哭。阿古力被淼哥兒哭的有些煩了,一揮衣袖,竟利用着袖風將他扇暈了過去。
“真是吵死人了。”
王乾猛的瞪大眼睛,毫不掩飾的將心中的怒火發泄而出,“我不知道閣下將我相府中一干老小抓到這裡的原因,但是如果您連一個孩子都欺負的話,又怎麼配爲人?!”
阿古力玩着自己的袖子,頭也不擡,“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對你動手咯?”
阿古力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輕飄飄的落在了王乾的耳裡,下一刻,他的脖子被人狠狠的捏住提了起來。
“唔……放開……”
阿古力身子未動,生生的將王乾提至離地板幾寸。
“相爺!”
白蓮今日可以說是心力交瘁,先是自己的兒子出事,現在自己的相公又被人欺侮,這對一個柔弱的女子來說是何其恐慌的一件事。
玉蘿抱着她的一對雙胞子,一直隱在人羣中默默的觀察着那邊的情況。見到王乾被阿古力如同捏一個破碎娃娃一般的提起,她的身子動了動,似乎是有些糾結。
懷中的雙胞子瞪着圓鼓鼓的眼睛,明明也只是剛半歲的孩子,此時此刻竟是不約而同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抓住了玉蘿的手。
“你們是讓孃親去幫父親麼?”
玉蘿晃了晃自己的手,輕聲問着懷裡的一對女兒。雙胞子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一種奇妙的感覺自心間升起,雖然此時此刻這種感情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用處,可是玉蘿心間還是忍不住的一陣酸澀。
管家坐在玉蘿的不遠處,懷裡坐着不停流眼淚卻不敢哭出聲的徽哥兒。老管家今年也已經六十了,恐怕是沒有經歷再去照看一對雙胞子了。
“玉夫人,把孩子給奴婢吧。”
丫頭百靈自己也是個半大的孩子,頭上還豎着一對小小的丫髻。玉蘿稍作猶豫,還是將手中抱着的孩子遞給了百靈。平日裡,這對雙胞子很是粘她,只要平日裡她離開她二人一會兒,雙胞子便會哭的像個淚人。
可是今日,雙胞子聽話的縮在百靈的懷裡,乖巧的含着手指。
“辛苦你了。”
那邊,阿古力還是沒有放開王乾的意思。只見他將手舉的很高,已經快將王乾一個體重不輕的成年人舉至他的頭頂。玉蘿在髮髻上摸了摸,拔下金簪對準阿古力的右手甩了過去
。
金簪劃破空氣,呼嘯而過。阿古力凝眸退後,將手中的男人隨意一扔,連連後退。金簪就似是長了眼一般,直直的纏着阿古力。
“老爺……老爺……”
白蓮此時真是顧不來身上哭的傷心的淼哥兒,連爬帶走的去扶王乾。
“咳咳……”
阿古力輕瞥王乾一眼,而後繼續將注意力全然放在了纏着他不肯離開的金簪上。阿古力不時的回身,下腰躲避金簪,到最後他終於摸清楚金簪的規矩,猛一回身將金簪夾在了兩指之間。
只聽“叮”的一聲,玉蘿猛的吐出一口鮮血。
阿古力身後禮着看守着相府衆人的兩個侍衛見狀一步向前將玉蘿從人羣中拖了出來。
“我倒是沒有想到,相府里居然還藏了一位高手?”
阿古力將金簪在手上轉了轉,輕輕柔柔的替玉蘿重新帶上,“好好一個姑娘,怎麼會學習苗人的通靈之術。來,你跟我說說,苗人在教你這個的時候,是讓你用什麼交換的?”
苗人部落的存在甚至比姜國還要神秘。他們信封圖騰文化,從不接受外人。如果真有人誠心要學習他們族裡的通靈之數,那就要用一樣東西來交換。
阿古力看似輕柔的動作下,是金簪一點一點的穿過玉蘿柔軟的髮絲往她頭皮上推去。玉蘿直覺想躲,下一刻她的身子被人鉗制住,動彈不得。
“讓我猜猜,苗人比較喜歡寨子外頭的漂亮女子,你是不是拿身子做的交換?”
說話間,金簪被阿古力猛的往太陽穴處用力一推,竟生生的破開玉蘿的頭皮往裡鑽去。滿足的看着玉蘿瞬間痛的變形的臉,阿古力這才鬆手,摸着金簪尾部那墜下的流蘇。
“你怎麼不說話?告訴我,是不是呢?”
本來就因痛而臉部扭曲的玉蘿聞言面色更是蒼白。她的眼神不住向王乾瞥去,眼裡似是有委屈,也似乎是有無奈。
她是溫皇培育起用來爲大溫做事的暗衛,在來相府前,她就似是一個沒有靈魂的人,無論溫皇吩咐她做什麼,她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可是自從她進入相府遇見王乾和如玉之後,她冰冷的心才漸漸溫暖起來。學習苗人的通靈之術時,她的確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可是她也一直覺得那些過往回憶不會被王乾知曉。
當過往回憶被人一層一層扒開之時,玉蘿還是覺得有些難堪。
“又關你何事?”
玉蘿冷着臉,乾脆的閉上眼睛,一副要赴死的模樣。
“好,那我就成全你!”
姜國的巫蠱之術與苗人的通靈之術有相似之處,所以他們也各人看不過各人。阿古力凝眸冷笑,手上使力便將金簪往裡頭用力一推。
“啊!”
太陽穴處傳來的鑽心疼痛很快痛的玉蘿忍不住的尖叫起來。王乾猛的睜開眼睛,聯想到阿古力剛剛看着淼哥兒時的神情,他啞着嗓子說道,“不如我給你講講玉兒小時候的事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