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理查德先生那裡出來後，路奇竟然真的感覺自己通透了許多，但是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胸腔裡憋着總覺得很不舒服。
這種不通暢的感覺一直到兩個人尋到一家咖啡館點了東西坐下來後，路奇終於找到了宣泄的機會：
“子墨，我很好奇你爲什麼突然要找我，還帶我來見這位先生。我也很好奇，你原來是做互聯網支付的，爲什麼會突然要去做搜索引擎？”
從寧子默到子墨，這個稱呼竟然是在短短几個小時內又更近了一步。
看樣子，這一趟沒白來。
寧子默接過侍者姑娘遞上來的咖啡，還不忘衝滿臉笑顏的侍者姑娘回了一個自己覺得還算好看的微笑，可轉過頭來他的表情就變得正經起來：
“首先技術是沒有限定的，我做搜索是因爲有宏大的計劃。至於邀請你，是因爲我看過奇哥你的履歷，我有一個感覺，我覺得你對於搜索引擎是有執念的。所以當我想要做搜索引擎的時候，我就想要將你拉入團隊做拍檔。”
“你真的要做搜索引擎？”路奇皺着眉頭，“你知道做搜索有多難嗎？我們啞虎甚至都很難闖過峰語那關！”
“對，”寧子默點了點頭，“但我可不管峰語現在有多厲害，我只知道搜索引擎是我計劃裡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而且，用理查德先生的姓氏來爲搜索引擎名字，就更意味着我們必須要將這款產品打造得盡善盡美！”
“用理查德先生的姓氏給搜索引擎來命名，他的姓賓，B I N G-Bing？”路奇頓了頓，“所以，你要開發的搜索引擎叫Bing？”
路奇沉浸在剛剛的世界裡，壓根就沒有留意到，寧子默在稱呼上已經將他算到了一起。
路奇剛剛纔見過理查德，那位幾乎是橫跨了兩個世紀甚至靠近三個世紀的老者，他的一生真正的像個傳奇。
作爲一位真正的過來人，理查德先生卻只用了三個字--好奇心，就代表了他的一生。
他的一生都在追求和探索，一位老人尚且如此，可自己呢？
路奇覺得有些不甘心，他低下頭看着眼前的杯子，想到了以前的點點滴滴，開口的聲音自然有些低沉：
“1995年啞虎的營業額還不到130萬美元，卻在4月上市的當天股價達到驚人的5億美元。然後在1997年《今日米國》的最吸引人網站排名中，啞虎連續數週在內容最優良、實用性最高、最容易使用等項目上奪魁。
我就是在這種前提下被啞虎吸引進公司的，那一年是1998年，從一個工程師開始做起。我的工作是讓全米國所有站點重新排列，並把它們歸於不同層次的目錄上的工作。
那時候啞虎的經營模式是免費爲世界提供Internet地址的同時，把所有申請地址的公司納入自己的軌道，並通過在主頁上爲其做廣告而獲得利潤。”
寧子默看着低着頭的路奇，他明顯陷入到自己的情緒中。從他眉頭上的褶皺可以看出，此時的他內心有些掙扎。
“你知道嗎，我是一個軟件工程師，但是我在啞虎的工作卻更像是一個編輯！那時候我就常常在想，爲什麼我一個軟件工程師，要手工的去操作這些東西，而不是讓機器去替我幹。於是我曾經和高層提到過搜索引擎這個想法，可惜當時，被高層拒絕了。”
寧子默感受到路奇的低落情緒，伸手在他胳膊上輕輕拍了拍。他擡起頭看了寧子默一眼，苦笑着繼續道：
“更慘的是，同年的9月有兩個年輕人建立起了峰語，於是我的想法被那兩個年輕人實現了。儘管到2000年簽訂和峰語的合作前，我曾數次和高層提到了要做我們自己的搜索引擎。但最終……啞虎這個龐然大物……使用的卻是別人的技術……”
路奇說到這裡，腦中全都是他的創意被別人先一步實現的遺憾。一想到自己本可以做出這樣的產品，自家公司卻用上別人的搜索技術，路奇就緊緊地地咬住牙關。
但他無意間看向寧子默時，卻看到他眼中有一些複雜的色彩。
“奇哥，如果說米國的信息高速記錄計劃是一個龐大的數據庫，那麼搜素引擎就是這個數據庫最大的查詢入口。好的搜索引擎是人們走向這個世界的大門，不出門觀世界，就是搜索引擎的意義所在。”寧子默淡淡地笑着道。
頓了頓，寧子默指着他們剛剛去過的不遠處那棟房子繼續道，“就像是那位老先生，他的一生都在探索未知，這就是人在這個世界上既有的態度。
而搜索就是在探索未知，是出於好奇的目的去找某些東西，而Bing背後的故事之於搜索簡直是完美契合。去年我有幸瞭解到這位老者的故事時，就有了這麼一個計劃。
我想做一款搜索引擎，將老先生抱着‘好奇心’的態度用一款足夠分量的工具傳播出去。我們不需要去講Bing背後的故事，Bing本身就是個傳遞‘好奇心’的工具。”
路奇的眼睛亮了起來，他看到眼前的寧子默攤開雙手望着他，嘴角帶笑。
“將帶着好奇心去探索的態度，糅合到自己的想法中，用一款具有意義的搜索引擎將這個態度向外傳遞。爲每一個走過歲月卻仍舊保持‘好奇心’的人提供便捷，讓更多人的感受到這份力量，用這樣有態度的方式去影響人們。
Bing，不就是用一個傳遞‘好奇心’的工具，去續寫傳奇的故事嗎？”
路奇感覺眼前的年輕人像是在散發某種光芒，或許是因爲他幫自己推開了一扇窗。
那是一個與當下世界一牆之隔的新世界，只是因爲他打開了那扇窗，那個世界就向自己敞開懷抱。
……
“是的，倍寶的高價出售並不能說明互聯網泡沫已經完全消失。所以，在當下大環境裡大家仍舊在沉寂着。”
路奇仔細想了想寧子默的話，點了點頭，“沒錯，連啞虎也是這樣在做。”
很久很久，路奇都沒有碰到過寧子默這樣的人。你和他並不熟悉，但是卻能有聊不完的話題。那些話裡一旦扯出一個話題，就會向四周蔓延開來。那種感覺不像是老友那般彼此熟悉，卻是一種難得的志同道合。
但路奇話音剛落，就看到寧子默搖了搖頭。
“但，”寧子默搖了搖頭，眼神卻堅定無比，“大環境的沉寂更適合蛻變出新的技術，這時候開發搜索引擎剛剛好。在等一兩年有了資金，我們就可以乘風而起。”
路奇好奇道，“可一開始的資金和盈利模式就是我們最大的問題，你想想啞虎爲什麼向峰語購買技術。還不是看到前景不樂觀，不願意去投入。你覺得如果我們組成團隊，一艘小船如何能在強敵環伺的環境裡做到破浪前行？”
路奇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有很少的一些人可以跳出當前的環境限制去做超出限定的事。路奇不清楚寧子默是否能做到，但是他就是對寧子默那種期待，他就想要從寧子默那裡得到不一樣的聲音。
畢竟，他對於這個年輕人的邀請已經有些心動。
但路奇知道，做事情只靠着一腔熱忱的態度是不夠的。
他還需要寧子默更明確更清晰的方向。
只要那麼一點！
就只需要那麼一點！
只要他能給出期待的那一點，路奇就決定加入他的團隊！
或許是他的期待起了作用，寧子默回答的很快，“奇哥，雖然我這樣說你可能不喜歡聽。但是，我還是想將技術和商業剝離開來給你剖析。”
“你說。”路奇擡了擡下巴。
看路奇態度開放，寧子默點了點頭接着道，“既然互聯網也是一個產業，那麼它無外乎就是一個新的經濟體。經濟體歸根結底還是去探討商業的本質，而商業的本質就是賺錢。
所以說來說去，互聯網產業就是找到可以服務的人，提供服務和產品並收費，不用說的那麼高大上去粉飾什麼，因爲賺錢這東西不丟人。
互聯網它就是將全球各地的人通過網絡串聯起來的社會。所以，我們把兩者組合在一起的時候，就變成了，如何向全球各地有需求的人提供服務和產品來賺錢。
所以，你問我小破船如何在這個階段如何做到破浪前行。我只能回你，量力而行，找對商業模式去運作。”
“對就是商業模式，我們還可以聊的更細一些嗎？”路奇點了點頭，雖然他面上態度很平淡，但卻爲內心突然想到的東西暗自心驚。
對於寧子默最近這幾天在硅谷的傳聞，路奇是知道一些的。他了解寧子默是從倍寶高級工程師升級到產品經理，最後到倍寶的COO。
單單看職位就能明白寧子默是一個技術出生的人，但在硅谷這麼個地方，他卻能從一衆工程師裡脫穎而出做到COO的位置。這意味着寧子默除了技術很厲害外，更是一個明白市場懂得市場的人。
想一想倍寶自去年下半年開始，一直到今年，盈利狀況都在迅速提升。再結合上他剛剛一番對商業本質的“簡單”見解，路奇已經找到了他想要找的那一點東西。
但是，眼前位年輕天才太亮眼了，讓他忍不住想要多瞭解一些。
“奇哥，你這可就有些貪心了。”寧子默呵呵一笑，抱着胳膊靠坐在沙發上。“Bing可是我最看重的項目，圍繞它我可是有一系列的生態去打造。自然，也有是有足夠的商業模式來支撐。”
寧子默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路奇，他帶着調侃的眼神讓路奇意識到，他已經看透了他的心思。
路奇頓時樂了，忍不住伸出一根指頭虛點了幾下，“你呀，年紀輕輕就像只老狐狸一樣。”
“入袋爲安嘛，奇哥。如果你想要了解，跳槽過來後我雙手奉上！”
寧子默衝路奇雙手抱拳，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