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3

糾結了一年多的東西竟然是個完全看不懂的筆記本,雲靜靜覺得自己就象網上曾經有個人所調侃的那樣,原以爲是山窮水盡,柳暗花明,誰知轉過彎才知道,前面是個死衚衕。

雲靜靜仔細回想當初項沐風向她要這個東西時的情景,那時她說自己沒有,而項沐風的表現似乎並不急切,這就有些反常了,他既然肯拿四百五十萬作爲交換的籌碼,證明這個東西很重要,爲什麼臨了卻又不着急?

雲靜靜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這個證據要麼很隱密,即使拿出來也不一定有人看得明白,要麼,握有證據在手的雲靜靜本人也牽涉在其中,項沐風根本不怕她會泄露出去。

現在證據是拿到了,也確實很隱密,至少雲靜靜是看不懂的。但是她相信,如果交給智成天,以國家機構的力量來說,即使真的是有密碼,要破解它也並不困難。

現在的問題就是,雲靜靜會不會牽扯其中。

不是她自私,實在是趨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更何況,那些事並不是她做的,她纔是受害者,憑什麼要她去給雲靜靜頂罪?

雲靜靜將筆記本里的一部分字母和數字抄了下來,她相信即使智成天知道這些字母和數字代表什麼意思,僅憑斷章取義的東西是不可能看出什麼的。

約了智成天見面之後,雲靜靜將這部分抄下來的字母和數字給智成天看。果然,智成天也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因爲智成天再三懇切的請求,他答應拿回局裡給技偵科的人看看。

接着,智成天告訴雲靜靜一個消息,本週四法院將會開庭審理項沐風一案。

雲靜靜忍不住問了一句:“到底是什麼案子?”

智成天道:“是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案。”

見雲靜靜不明白,智成天便解釋道:“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是指在沒有任何購銷事實的前提上,爲他人、爲自己或讓他人爲自己或介紹他人開具發票的行爲。”

雲靜靜知道項沐風是稅務局局長,手裡握有大量的稅務發票。

“已經查清了嗎?金額大不大?”

智成天便道:“金額倒不大,合起來也不過十幾萬元,不過我們懷疑這件案子的實際金額並不止這麼多,只是項沐風很有經驗,他到目前爲止一件案子也沒有交代,把責任全推到他的財務會計身上,這十幾萬元,是他的會計主動交代出來的,所以今天說是開庭,其實是審他的會計,他只是做爲第三者參加的,如果沒有新的證據的話,估計這次是定不了他的罪,最多是付領導責任,這就屬於行政處罰的範疇了。”

雲靜靜雖然和項沐風做了數年夫妻,但秉着互相尊重的原則,她從不過問項沐風的工作,所以她也不知道項沐風的會計是誰。

“那個會計爲什麼要主動把責任攬到身上呢,難道他不怕坐牢嗎?”

“象棋裡有句話說,丟車保帥,項沐風作爲稅務局長,是不可能親自參與虛開增值稅發票的,作爲財務會計,她絕對是幫助項沐風作案的不二人選。即使她什麼都不說,查出來她也絕對脫不了干係,所以她就乾脆把責任全攬到自己身上,或許她是認爲,只要保住了項沐風,她就不會有事的吧。”

“可是十幾萬,豈不是要判十來年?再說,項沐風現在正忙着撇清自己,怎麼可能幫有犯罪嫌疑的手下說話,那不是更授人以柄嗎?”

智成天笑道:“你以爲她真的什麼都說了嗎,她只是挑金額小的零散案子承認,看起來雖然金額很多,有十幾萬,但一百多筆下來,每筆的款項都很少,再加上她認罪態度良好,退贓又積極,我估計,最多判個三五年,還有可能是緩刑。”

雲靜靜皺了皺眉,如果是緩刑,那和沒判也沒什麼區別了。

“其實那個會計你也認識的。”

“我認識?是誰?”雲靜靜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是玲玲。”

“玲玲?”雲靜靜大吃一驚:“她不是剛大學畢業嗎?”

“是啊,她大學一畢業就被分配到稅務局,不到半年就做了財務會計,不過她和項沐風訂婚以後,根據幹部迴避條例,同一單位的夫妻不得同時擔任單位一把手和財務會計,所以半年以前她就不再任會計了。”

雲靜靜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那個單純的女孩子終於一去不復返了嗎?

“在哪個法院開庭?允不允許人旁觀?”

智成天看着雲靜靜:“你想去聽審?”

週四那天,雲靜靜去了中院。

在被告席上,她看到了玲玲。

似乎上次見到玲玲,還是一年前在醫院的時候吧,那時候她仍然是青春逼人,神采飛揚,而且還無情地嘲笑了她一頓。

現在的玲玲,那種青春已經褪變成成熟的嫵媚,使雲靜靜想起了第一次見到雲靜靜本人的時候。

玲玲並沒有注意到雲靜靜,她站在被告席上,神情似乎有些緊張,不時地朝着一旁的第三者席位看去。

項沐風正站在那裡。

即使是開庭,項沐風仍然西裝革履,就好象他不是來開庭,而是來開會。

相比玲玲而言,項沐風的神色就自然得多,他甚至有閒暇朝着旁聽席看去,似乎想從中找出熟識的人。

雲靜靜並沒有刻意要避開,項沐風很快就看到了她,項沐風先是一怔,隨即對她微笑了一下,似乎很是高興的樣子。

雲靜靜知道項沐風在高興什麼,現在她坐在旁聽席,而不是證人席,這就證明她沒有把手上的證據交出去,那他這次的開庭自然是無驚無險。

可是雲靜靜卻笑不出來,那天的夢境象一座大山一樣壓在她心裡。

她一想到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是拜眼前這人所賜,就恨不得上前去狠狠踢死他,或者將手裡的證據交給智成天指證他。

可是這兩樣現在她都做不到,所以她只好坐在旁聽席上對着項沐風怒目而視。

對於雲靜靜的怒氣,項沐風似乎有些不解,不過他也並沒有在意,現在他顯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慮。

玲玲到底還是年輕沉不住氣,又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場合,看她的神情明顯有些吃不住了,所以當務之急是穩定玲玲的情緒。

在他的頻頻微笑示意之下,玲玲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臉色也不再那麼僵硬。

9時整,隨着法院一聲敲擊,關於項沐風虛開增值稅發票案終於開庭了。

雲靜靜正聽着庭上公訴人宣讀起訴書,便發現智成天走過來坐在她旁邊。

雲靜靜訝道:“你不出庭嗎?”

智成天臉色不太好:“不用了,我剛到後面跟庭長溝通了一下,證據不足啊,這個案子估計也就那樣了。”

雲靜靜聞言情緒也有點低落。

一小時後,項沐風的庭審案終於結束,果然如智成天所預料的那樣,項沐風因爲證據不足被當庭釋放,而玲玲則被判了三年,緩刑五年。

法官宣佈判決書之後,玲玲當場哭了起來,隨即被項沐風攬在懷裡不住安慰。

雲靜靜坐在那裡,看着他們在那裡上演恩愛,神色複雜。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雖然離婚了,可是還沒來得及體會一下離婚後的感覺就重生到了雲靜靜身上,一連串的事件使得她完全沒有體會到孤獨啊失落啊什麼的。

可是現在看到自己的前夫和別人公然在一起擁護,她心裡開始有點不是滋味了。

這並不是不捨,也不是對項沐風還有什麼殘留的感情,只是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明明自己已經捨棄了,可是看到別人擁有,還是忍不住要不高興。

雲靜靜不禁啞然失笑,看來自己心裡也還有這種劣根性存在啊。

智成天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我們也走吧。”

雲靜靜點點頭,毫無戀棧地起身,再也沒去看他們一眼。

在大門口等智成天開車來的時候,項沐風和玲玲出來了。

這時的玲玲,一掃在法庭上的惶恐與不安,滿臉都是喜悅的笑容。

看到雲靜靜,玲玲立即臉色一變:“你怎麼來了?”

雲靜靜沒有理她,自己往旁邊站了一點,希望這對男女能識趣些離開。

玲玲卻不依不饒:“你是來聽審的,想看我倒楣?這次只怕是讓你失望了吧。我現在可是好好地站在這裡呢,一點事也沒有。”

雲靜靜淡淡瞄了她一眼:“如果你當時在庭上也能這麼有這麼鎮靜就好了,不知道是誰,嚇得臉都白了。”

“你說什麼?”玲玲似乎是想走過來,卻被項沐風拉住了。

項沐風微笑道:“靜靜,好久不見,最近怎麼樣?”

雲靜靜也沒給他好臉色:“還沒有被人給害死。”